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头看到许父，露出温和的笑容。


    “原来是小许啊，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家了。多亏了你闺女救了我，不然我这条老命就没了。”


    许月娥有些意外地看向父亲，“爸，你认识他？”


    许父点了点头，“他是林场那边的季先生。”


    许月娥倒也没太惊讶，转而招呼家人。


    “都是一个村的，正好饭也做好了，大家一起吃吧。”


    说完就往厨房走去，几个嫂子和侄子侄女也跟着去帮忙了。


    季老头坐在那里，摩挲着手掌。


    早在许月娥做饭的时候，那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就一直勾着他的馋虫，他不停地咽着口水。


    自从被下放到这个地方，他已经很多年没闻到这么香的饭菜味了，更别说吃肉了。


    当许月娥端着六七盘菜上桌时，其中有一半都是荤菜，季老头眼里满是惊讶。


    这年头，村里人都能吃得这么好了？


    许父赶忙给季老头夹菜。


    许月娥看到父亲对季老头如此客气，心里犯起了嘀咕，不就是个老头嘛，父亲至于这么客气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什么大人物呢。


    不过转念一想，下放到林场的好像都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不会来这偏远的地方。


    她好奇地问季老头，“老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被几个混小子打成那样都不还手呢？”


    季老头苦涩地笑了笑，叹了口气。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我就是个臭老九。我这把老骨头，哪打得过那些年轻人，都习惯了。”


    听他这语气，像是已经被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许月娥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祁秋实。


    那他呢，在这会不会也和季老头一样遭人欺负？


    不过那男人看着身强体壮的，应该没人打得过他。


    正说着话，院外传来一阵动静。


    老三背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身后跟着李秀兰。


    李秀兰低着头，看到家里这么多人，显得手足无措，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她环顾一圈，没看到五弟妹，也没多想。


    此刻，她满心想着怎么让家里人原谅自己。


    老三去娘家接她的时候，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得知许月娥准备去外面建房子住，还经常给家里做好吃的，她后悔极了，怪自己小人之心。


    话说回来，当初要不是五弟妹在她耳边说许月娥的坏话，她也不会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一直等不到老三来接她，她心里就慌了，再加上两边家里人对她态度不好，她实在坐不住了，这才偷偷跑回村里看看情况。


    没想到昨天被五弟撞见，羞愧之下又跑回了娘家。


    今天老三来接自来接自己回去，在她的意料之外，于是就顺坡下驴跟着回来了。


    许父许母脸上挂着笑容，因为有客人在的缘故对李秀兰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她坐下来一块吃饭。


    老三把她往桌边拽，目光扫过油光发亮的辣椒炒肉片，炒土豆块……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你们这几天...天天都吃这么好吗？”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艳羡。


    老三掰着指头数算，“前天炖的老母鸡，昨天红烧肉，今个是……”


    话音未落，李秀兰已在心里默默捶胸顿足，离家出走的那几日，竟错过了这么多好吃的。


    早知道还回什么娘家啊。


    季老头因身体虚弱，吃不了太多，半饱之后便起身到院外慢悠悠地散步。


    他心里也有顾虑，怕被村里其他人发现自己和许家有往来，连累了许父一家，所以只走了一会就回到杂物房里待着。


    许父抱来一床被子，有些尴尬，“抱歉，季先生，家里房间少，委屈你住这了，你待会去老五那住。”


    季老头笑着摆摆手，“不碍事，这杂物房比我住的牛棚条件好多了。”


    听到这话，许父心里一阵酸涩。


    像季老头这样的人物，以前住的可是别墅大房子，如今却只能蜗居在这破旧的农村，牛棚四处破洞，实在让人心酸。


    许父只好将被子铺好后离开了房间。


    许月娥在外面拉住许父，好奇地问：“爸，季老头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和他关系看起来挺好啊。”


    许父无奈地说：“季先生是个大好人，我能当上许家大队的大队长，多亏他指点迷津。”


    许月娥十分意外，父亲当上大队长也不过是前几年的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这么说来，季老头还是自家的大恩人。


    “爸，瞧您说的，我今天还救了他一命呢，这么算起来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啦。”


    许父嘿嘿笑了两声，“说得也是，不过你以后见到他可得客气点。我觉得季先生不会在这里久留，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属于他的位置。这个国家需要人才，更需要像季先生这样的人才。”


    许月娥没想到父亲能说出这么有远见的话，点头。


    “爸说得没错，像季先生这样有才能的人迟早会回去的，再过个两年他们肯定能回去。”


    听到闺女如此肯定的语气，许父不由动容。


    “闺女，季先生日子过得太苦了，像他们这样的人不该受这样的罪。之前我私底下给林场的人送过些吃的，就怕被人瞧见，送了几次后，季先生就不让我送了。待会儿你多准备点粮食，等天黑些，我们悄悄给他送回去。”


    许月娥也正有此想法，笑着点了点头。


    半夜时分，许月娥、许父、许向南还有老大，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来到杂物间门口，轻轻敲响了门。


    季老头打开门，看到是他们，有些意外。


    还没等他说话，许父就把他拉到外面，“走，我们送你回去。”


    借着月光，季老头看到许老大跟许父背着的背篓里装满了粮食，心里满是感动。


    “你们真不用这样，我自己能回去，其他东西我不能再拿了。”


    许父语气严肃，“季先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不光是给您一个人的，只希望你们能熬过去，总有一天会见到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