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躺在两人之间,更是早已被那温暖宁神的气息彻底俘虏。


    四肢百骸放松下来,白天奔波的疲倦、傍晚激战的紧绷、一夜被扰的无奈,此刻都被这温柔的雾气妥帖熨平。


    眼皮重逾千斤。


    尚星野像只被抽了骨头的大狗,也顾不得什么筋膜,什么争宠了。


    高大的身体软软地向下一滑,脑袋直接枕在床边的脚踏上,毛茸茸的黑色狼尾本能地卷缩起来。


    盖住了自己半边脸,另一只手却还执着地、无力地搭在苏苒垂落在床沿外的手指旁,紧紧握住一根手指,如同抓住最后一点心安。


    他喉咙里发出委屈又依恋的、带着睡意的咕噜声。


    丘凌的身体微微一晃,强撑着眼皮,撑着床沿想站起来。


    “不行……这药力……妻主……”


    他那双总是沉静的黑眸此刻也染上混沌,挣扎着想维持清醒处理“残局”。


    然而他本就靠着床沿,这一撑,身体却失去平衡,软软地向后一倒。


    后背靠在床柱上滑落,最终肩背也挨着温暖的床榻边缘,缓缓滑坐到地毯上,头恰好枕在脚踏的另一端。


    与尚星野毛茸茸的脑袋隔着一段距离,却同样处于那温暖诱人的药雾笼罩之中。


    他松散的中衣下摆,与尚星野无意间扫过来的狼尾末梢,在昏暗中纠缠地卷在了一起。


    他无力再抵抗那席卷而来的舒适睡意,眼皮缓缓合上,陷入沉睡之前,含混地呢喃了一句。


    “妻主……”


    话语未尽,便只剩平稳悠长的呼吸。


    烛光昏黄摇曳,无声地映照着这一室突如其来的、混乱后归于奇异的宁静。


    药香氤氲的暖雾中,床榻上仰躺着一个呼吸均匀的女子,脚踏两侧蜷缩着疲惫的身影。


    苏苒费力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尚星野毛茸茸贴地的狼尾尖梢和丘凌散落在颈间、映着昏黄烛光的浅粉色发丝。


    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最终浮上她困倦的嘴角。


    也罢……


    困意如同温柔的潮水,彻底将她吞没。


    ——


    一夜好梦。


    翌日。


    细碎的阳光,挣扎着从糊得不太严实的雕花窗棂缝隙里钻进来。


    带着秋日初晨特有的、裹着凉意的苍白,朦朦胧胧地洒在床帐内。


    苏苒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硬生生从沉沉睡梦中拽醒的。


    那声音太过凄厉突兀,像只被踩了尾巴又灌了满口黄连的狐狸,炸得她脑仁嗡嗡作响,心口猛地一窒。


    苏苒混沌的意识尚未完全聚拢,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视野里模糊一片。


    不是梦……


    身体的感觉先一步回归。


    暖烘烘的。


    她的整个左侧后背至腰侧,被一片坚硬、温热而宽阔的胸膛紧紧抵贴着。


    那热度透过几层衣料,熨帖地传过来,如同捂着一块大型暖石。


    一条沉甸甸的、肌肉线条起伏流畅的手臂,霸道地横亘过她的腰腹,以一个不容拒绝的、绝对占有的姿势,将她牢牢圈固在怀里。


    隔着薄薄的中衣,能清晰感受到那手臂蕴含的蓬勃力量。


    后颈处,还埋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短发刺得她颈窝发痒,灼热均匀的呼吸一阵阵喷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激起细小的颤栗。


    苏苒艰难地侧过一点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微敞的胸膛肌肤,线条紧实,泛着健康的色泽。


    昨夜显然裹得不甚严实的中衣衣襟松垮地散开更多,露出一小片弧度流畅的锁骨和胸肌轮廓,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诱惑力十足。


    苏苒的理智瞬间清明了三分之一。


    她僵着脖子,努力向上抬眼——


    对上的是尚星野那张埋在枕头上、还沉浸在酣梦中的侧脸。


    黑色的短发睡得乱糟糟的,有几缕不羁地翘着。


    平日里总带着旺盛精力光芒的英俊面孔此刻卸下所有心防,唇角似乎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满足弧度,毫无防备。


    苏苒:“……”


    尚星野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而且抱得这么紧!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冲上脸颊。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推那条铁箍般的手臂:“尚……”


    咦?


    这一动,头皮猛地传来一阵拉扯的刺痛。


    “嘶……”


    苏苒吃痛地低哼一声,手下推拒尚星野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她皱着眉,疑惑地想转头看向疼痛的来源。


    刚转过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她的视线就被另一片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牢牢攫住了!


    就在她的右侧、肩颈后方的枕畔,近在咫尺地躺着另一个身影——丘凌。


    他侧卧着,面向苏苒这边,睡得比她和尚星野看起来都要沉一些。


    那张清俊温润的脸安静地搁在枕头上,闭着眼,长长的、带着独特粉棕色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然而更要命的是他的穿着!


    或者说……是没怎么穿着!


    昨夜那件月白的单薄中衣不知何时早已褪到了腰际以下,松松垮垮地堆叠在劲瘦的腰腹之间。


    大片光洁如玉、线条分明的脊背就这样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从肩胛到腰窝,再到在薄被边缘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更要命的是,他那一头柔顺光泽的、比晨曦更温柔的浅粉色长发,此刻不再是披散整齐的模样,而是与苏苒铺洒在枕上的一缕乌发,死死地、缠绵地、不分彼此地绞缠在了一起。


    她方才扯痛的,正是这结成了团的发丝。


    难怪尚星野睡得那么香,敢情是他把她当了抱枕。


    而她自己则被丘凌的头发当了枕头垫子。


    三个人在这狭小的床榻上竟以一种诡异又紧密的姿势“盘”成了一团……


    苏苒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乱跳,脸颊烫得像刚从火炉里捡出来。


    一个尚星野还没推开,头皮还被另一个丘凌的头发死缠着。


    苏苒深吸一口气,压住快要崩溃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抬起没被尚星野压住的右手,摸索着去够那该死的发结。


    她一边尽量轻轻地向外侧挪动身体,试图把自己从这个可怕的“盘丝洞”中心一点点、艰难地剥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