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还在监护室。


    好在人民医院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在大城市的便利就是这样了，陈朔捡回了一条命。


    陈叙声再来医院看望他们的时候，只看到周倩竹在病房。


    “奶奶，爸呢？”陈叙声没看到陈朔便问道。


    周倩竹本身就很痛，她忍着痛和难受，加上担心陈朔，她只是一味的哭，没有回话。


    陈叙声被她哭急了，“奶奶，你别哭了，告诉我爸爸怎么了？”


    之前检查的时候陈朔虽然重伤但不致命，不会又引发什么急症吧？


    “你爸昨晚被气得吐血，直接被紧急送去手术了，现在还在监护室，不能探视，生死未卜，呜呜呜……”


    “你妈昨天来医院了，跟人家说我们跟你没关系，不让医院给我们按军属办住院，这不办就不办，说得好像我们……现在别人怎么看我们，说我们不要脸……呜呜呜……”


    “叙声啊，当年你妈妈家家境好，你也了解你妈妈的为人，她比较讲究，我们陈家没那么讲究，所以在生活上难免有碰撞，她受不了要回去，我们也没办法。”


    “再说了，当时我们陈家那么多人，你爸工作也还没着落，家里你叔叔姑姑也都没成家，家里人口多，生活真的很艰难，如果我们硬是要把你抢下来，那你会跟着我们受苦，恐怕连书都没得读，我们实在是不忍心你跟着我们过这样的苦日子。”


    “你跟着你妈你会衣食无忧，乔家又都是读书人，你定然也有机会读书，这对你的成长是最好的，不是奶不要你，实在是奶有苦难言啊。”


    周倩竹要死不活的在那里呻吟哭泣，陈叙声看着很不是滋味。


    “奶奶，我都理解的。”陈叙声安慰着她，“你放心，我会去澄清这个关系的。”


    “叙声啊，还是不要了，免得别人说我们陈家要挟你，我们只希望你好，可从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周倩竹哭得不能自已。


    “奶奶，我自有分寸。”陈叙声看了眼外面，“我去问问爸爸的病情，您不要胡思乱想。”


    看着陈叙声离开病房的身影，周倩竹渐渐收起了眼泪，陈朔伤得那么重，肯定要花费很多钱，他们家就是把全部的钱都拿出来也不够。


    陈叙声找到监护室的时候刚好碰到黄金枝，王医生眼尖道，“陈副团长，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给你父亲手术的主刀医生，她是……”


    “我们认识。”黄金枝打断王医生的话。


    王医生一愣，“这也太巧合了吧。”


    “黄教授，没想到是您啊。”陈叙声十分尊敬和惊讶，“您怎么在人民医院？”


    “过来交流的。”黄金枝简单的回了一句。


    陈叙声点了点头道，“我爸他情况怎么样？他病来得急，辛苦你们了。”


    “手术很成功，他也还年轻修养一阵子就好了。”黄金枝道，“不用太担心。”


    “谢谢黄教授。”陈叙声想多说点什么但又不知再说什么。


    虽然他们在部队见过黄金枝，可并不相熟。


    如果换成乔素仪恐怕能跟黄金枝侃侃而谈吧。


    在他的印象里，乔素仪十分善谈，说话让人感到很舒服，许多人都喜欢她。


    唯独对他的时候十分苛刻，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我见到你妈妈了。”黄金枝眼睛十分直接的盯着陈叙声的脸看。


    这小子真是长得太好看了，而且长得很像乔素仪，她在部队里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眼熟，只是没有联想到一起。


    现在越看越像，越看越喜欢。


    要是陈叙声配她家姑娘的话，那简直不要太好。


    黄金枝越想眼睛越亮。


    “噢，我妈妈她……”说到乔素仪，陈叙声没由的有些焦躁。


    “你妈妈思想觉悟很高，知书达理，是个优秀女性，等我休息日定要上门拜访拜访。”黄金枝难得带着和煦的笑容，“叙声啊，我跟你妈妈太投缘了，就这么说定了。”


    陈叙声脑子都懵了，他以为乔素仪过来大闹医院，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回去吧，等你爸醒了再来。”黄金枝说着便出去了。


    *


    三天后，陈朔恢复了很多，可当护士拿着催款单过来的时候，大家又犯难了。


    “秀杰，家里还有多少钱？”周倩竹看了陈叙声一眼开口问。


    朱秀杰犹豫了一下她难过的叹了一口气道，“没钱了，家里的存款都取出来了，黄主任用的药都是贵的药……如果没有生病咱家也还过得去，可你们两人双双入院，又做了手术，现在因病致贫。”


    “不过妈，你别担心，我再回娘家借。”朱秀杰道，“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叙声难做人，那天素仪姐姐也说了，要是麻烦叙声，他会犯错误的。”


    “你说的有理，我这镯子你拿去当了，能顶得多少算多少。”周倩竹说着便从手上拿下她的玉镯。


    朱秀杰猛的按回去，“妈，万万使不得，这镯子是奶奶传给您的，您不是说要留给叙声媳妇的吗，怎么能当掉呢？”


    周倩竹又开始哭起来，老人哭很是渗人，拖着那呻吟声道，“我苦命的大孙噢，是奶奶对不起你，是陈家对不起你，奶奶没本事，连想留给你媳妇的镯子都保不住……”


    陈叙声喉间一酸，他奶奶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哪里像她妈想的那样对他有所企图！


    “奶奶，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军官证丢了，我最近在补办，等办下来后我就去跟政委开证明。”陈叙声又保证道。


    “不行！”朱秀杰很是紧张的阻止着，“叙声，阿姨知道你有心了，可是这些年你爸没能抚养你，这亲属关系确实有名无实，你刚升职，不可因为这点犯错误或者落人画饼，因小失大，我们难辞其咎。”


    陈朔一听哪里还不明白朱秀杰的意思，他立即再加把火道，“是啊叙声，爸不许你去开证明，我已经让你秀杰阿姨用了我们俩的住院福利，你就是开来我也不会用。”


    “可是你们的那些不够付。”陈叙声心里很着急，他们那么真诚的人，真不知他妈为什么那么反对。


    是不是因为她跟爸爸不和，所以因爱生恨？


    这个可能更大点，毕竟女人的嫉妒心难以估量。


    “我再想办法。”陈朔底气不足的转脸看向窗外道。


    陈叙声抿了抿唇，他想了想道，“都别争了，我去借钱。”


    现在事情这样了，他也不想搞得整个部队都知道他家这点见不得人的事，这对他爸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借钱？你的工资……”朱秀杰试探道。


    “之前都给我妈领，回头我让她领一部分就可以了。”陈叙声安抚他们之后便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