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保护性的姿态让苏野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


    她身形纤细，在执法队高大冷硬的队员面前显得格外娇小。


    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却清澈坚定，毫无惧色地迎上那名哨兵的目光。


    “我要保释他。”


    苏野扯扯嘴角，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名哨兵回头看了看苏野的神色。


    他眸色沉沉，绾鱼自从下来后都没看他一眼。


    “呵，”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总算吸引到了她的视线。


    “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凭什么她总是一次次地维护这个怪物。


    “我说了，我要保释他。”绾鱼不想说其他的，只是坚定地重复一遍。


    这样一个废物，为什么总是能够频频得到她的关注？


    苏野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郗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执法队员们面面相觑，最终在苏野无声的威压下，也迅速跟着撤离。


    伊莱亚斯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对着旁边的束临，问出了相同的问题：“那个郗延，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束临耸耸肩，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扫过绾鱼拉着郗延手腕走向飞行器的背影：


    “我哪知道呢？说不定她就喜欢异化体？”


    绾鱼的背影消失，束临抱着手臂看向一旁的伊莱亚斯，语气嗫嚅：“你们精灵属哨兵异化的特殊性可是有不少向导好这一口，要不你去试试？”


    伊莱亚斯收回目光，他朝着束临冷冷一笑：“束临队长与其把重心放在风月之事上，不如多拔几颗牙？只会呲着嘴的蠢鲨鱼也幻想得到向导的喜爱？”


    ……


    回到宿舍，绾鱼用水元素做了几道地球美食。


    郗延却端着饭盆蹲在角落里吃，连沙发都不坐，再加上他脖子上的监测环，真的像个特别懂分寸的大型犬一样。


    在他有限的思考里，郗延知道绾鱼为什么会特别对待他……


    她把他当成宠物养。


    宠物……就该待在角落。


    要听话。


    要安静。


    要……守规矩。


    只有这样，才能不惹主人厌烦。


    才能……不被抛弃。


    这种想法在他心中反复提醒了自己很多遍，到最后甚至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作为宠物，他不需要思考复杂的人际关系，只需要乖乖听话，主人开心就够了。


    绾鱼坐在餐桌旁，看着他这副样子，她一边小口吃着饭，一边忍不住打量他。


    他的吃相……出乎意料地斯文。


    即使蹲在角落，捧着碗，他进食的动作也带着一种条理，咀嚼无声，拿碗的手势稳定。


    再加上辛西娅说过的他是第五基地掌权人的亲弟弟，戎牙说过的天之骄子，克瑞斯的兄弟。


    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呢？


    绾鱼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饭，绾鱼刚放下筷子，他动作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


    又快步走到餐桌旁，伸手就要去拿绾鱼用过的碗碟。


    “滴！警告！清洁工作由小智负责！请勿干扰家政程序！”


    圆筒状的智能管家小智立刻滑了过来，顶部的屏幕烁着不满的红光。


    郗延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


    他固执地抢在小智之前，一把将绾鱼的碗碟捞到自己手里，然后转身快步走向水槽。


    “嘟——嘟——嘟——！非法干扰！非法干扰！”


    小智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圆滚滚的身体气得原地转圈，“坏人类！抢小智的工作！讨厌！讨厌！”


    小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转头到绾鱼面前控诉：“这样会让我显得很无用的主人！请管管您的客人！”


    看着小智气鼓鼓的样子和郗延在水槽前沉默却固执的背影，绾鱼有些沉闷的心情被冲散不少。


    对着小智摆摆手，语气带着点纵容的无奈：“好啦小智，今天就让让他吧。”


    郗延低着头，水流哗哗作响，掩盖了他此刻加速的心跳和一丝…满足感。


    帮主人做事……也是宠物的本分。


    睡了一觉起来后，绾鱼推开门看见郗延坐在她门口蜷着长腿。


    他头微微歪着，靠在墙壁上，双眼紧闭，显然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守在她门外……睡了一夜。


    绾鱼睡了一觉后精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把郗延叫到身前，进入他的精神图景。


    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死寂冰冷的海洋。


    深处的蓝鲸依旧被锁链禁锢着，黑色的锁链恢复到了第一次治疗时的模样。


    绾鱼用着B级的精神力凝聚的水刃全力挥砍其中最粗的一条锁链。


    几个呼吸之后，水刃崩碎，那锁链却只被斩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并未断裂。


    绾鱼再次凝聚水刃，反复冲击那道裂痕，最终，在耗费了大半精神力后，只堪堪斩断了那根锁链的一半。


    绾鱼退出精神图景，他恢复了正常，非人特征也随之消失。


    只是那张清俊的脸，此刻却带着一种自我厌弃。


    监测环的红光暗淡下去，绾鱼伸手解掉。


    郗延的视线盯着地面：“主人……对不起。”


    他又给主人添麻烦了。


    这样无能、失控、总是需要主人耗费心力拯救的宠物……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被抛弃……才是他应得的归宿吧？


    绾鱼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自我否定的样子，无奈极了。


    她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揉乱了他的头发，语气带着点嗔怪：“好啦，对不起说一次就够了。主人也会为宠物伤心的，知道吗？”


    她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黑眸认真，“如果宠物受伤了，我也会难过。”


    郗延被迫抬起脸，主人……会为他难过？


    “你不想让我伤心，对不对？” 绾鱼循循善诱。


    “不想。” 郗延急切地回应。


    “不伤心…主人…可以吃掉我…”他又急急补充了一句。


    这小傻子又在说什么胡话？


    “说什么呢，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绾鱼敲了敲他的头，“下次见，要漂漂亮亮的，知道吗？”


    郗延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消化着“漂漂亮亮”这个词汇。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理解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绾鱼又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监测环：


    “我不喜欢这个东西，下次别那么轻易让它套在你脖子上。”


    “好。”


    看他这副又乖又呆的样子，绾鱼伸手搓了搓他手感不错的脸蛋，感受着他皮肤下温热的生命力。


    耳提面命完后，绾鱼给他打包了了一些吃食，放他归队了。


    绾鱼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养一只流浪宠物，真的是个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