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解开那漂亮的浅蓝色丝带，曲奇里的水元素已经挥发殆尽，只剩下纯粹的食物香气。


    他拿起一块曲奇咬了一口，微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没人知道，这位孤高的S级元素向导，其实对甜食……有着一点偏好。


    他又拿出另外几枚曲奇，放在一个白瓷小碟上。


    然后打开旁边另一个小号的盒子。


    那是小袋分装的各种口味的奶茶粉。


    这是第二次绾鱼带来的“零食”。


    同样，那曾萦绕其中的水元素气息也早已消散无踪。


    那天她略显夸张的给他演示过一遍，生怕这位看起来不懂人间烟火食的老师不会用热水壶和搅拌棒。


    椿络撕开一小袋标注着“红豆”的奶茶粉包装袋。


    他端着冲泡好的奶茶和装着曲奇的小碟，走到了窗边的旧藤椅旁。


    余晖落在他身上，他就这样靠着在柔软的靠垫里。


    曲奇入口，酥脆香甜。


    奶茶滑过喉咙，是红豆绵密的甜。


    空气也弥漫着一丝尚未散去的香甜气息。


    窗外的花园仿佛感受到了主人这份难得的松弛心境，花草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叶片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组合成一首舒缓而宁静音乐。


    这无人知晓的片刻宁静，是他沉重的人生中，从未拥有过的奢侈时光。


    没有所谓的责任，没有无时无刻的算计，没有无休止的索取，只有一份口中化开的甜。


    手腕上的星脑震动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这个频率，这个时间点，只会是那个人。


    这道声音打破虚幻让他回归现实，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枷锁。


    椿络唇角的弧度消失。


    眼底掠过一丝烦躁和……抗拒。


    他第一次，生出了不想回应的念头。


    等通讯请求的噪音消失，他用文字回复：【您有什么事？】


    几秒后，星脑上连续弹出几条信息：


    【这几周为什么总往军校跑？】


    【向导协会还有事等着你处理，你分不清主次了吗？】


    【你应该知道你的作用是什么，是谁给了你现在的一切。】


    【不要再忤逆我的意思，多的是人想要坐上你这个位置。】


    椿络默默地看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文字。


    窗外摇曳的花草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压迫，停止了那无声的乐章。


    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椿络坐直了身体，他将脸上最后一丝暖意敛去。


    他沉默地起身，目光落在那个撕开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奶茶粉包装袋上。


    他伸出手指，仔细地将那皱巴巴的包装袋一点点抚平，放回那个浅蓝色的礼盒里。


    盖好盖子，重新系上丝带。


    藤椅上没有了身影。


    不过短短几分钟，小屋里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平。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深绿色的长袍逐渐融入暗淡的暮色。


    花园里，风似乎更冷了。


    ……


    第二天傍晚，绾鱼站在军校大门口，奇尔的飞梭准时出现在视野中，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车门开启，露出奇尔略显疲惫的面容。


    他今天穿着深色休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久等了。”他简短地说。


    绾鱼上车后飞梭起飞，融入傍晚的航道中。


    “能放出你的精神体吗？”她轻声问道，“我想看看它。”


    奇尔瞥了她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空气中微微波动，一条枯黑的藤蔓浮现在两人之间。


    它看起来和很久之前疏导结束那天并无二致，依然是那副枯萎的模样，顶端有一点嫩绿的芽。


    绾鱼拿过它，入手是干枯龟裂的触感。


    绾鱼指尖落在那点嫩芽上，藤蔓在她手中瑟缩着，带着一丝怯懦。


    她低垂着眼眸，注视着掌心上这段生命力明显不足的植物躯干：“奇尔长官。”


    “嗯？”旁边的男人依旧维持着目视前方的姿态。


    “跟我换了这么久的水元素，”绾鱼指尖在芽口打转，带着探究意味，“你都……用到哪里去了？”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奇尔的手动了动，眼神变得晦暗：“当然是送到更有用的人手里了。”


    他侧过头看了看绾鱼的神色，同情？怜悯？还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他扯出一个惯常的笑，声音刻意轻松：


    “怎么，心疼我啊？还是心疼你的‘报酬’？”


    绾鱼将视线从藤蔓移到他脸上。


    这种过于坦然的注视让奇尔唇边那点伪装的弧度逐渐凝固。


    “那些能量剂，”她的声音依旧平静，说出来的话却直击奇尔的心，“就是提炼自它吧？”


    他收起那点佯装的笑意，扭开头看向窗外，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不是。”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飞梭平稳地飞行在城市的上空，窗外的霓虹灯开始一盏盏亮起。


    绾鱼轻叹一声：“你的能量剂好像对我越来越没用了。”


    她顿了顿，看向他紧绷的侧脸，“奇尔长官，你没发现吗？我……又升级了。”


    奇尔闻言，皱着眉打量她。


    他感受了一下她放出的精神波动，是属于B级元素向导凝实的精神力。


    应该已经升级好久了，可笑的是他居然没发现。


    她的进步堪称恐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能量剂支撑的低级向导了。


    他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扯出一个破碎的弧度。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自弃的淡漠：“……它本来也没什么用。”


    藤蔓在她掌心微微颤抖，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复杂而痛苦的情绪。


    绾鱼的指尖重新点上藤蔓尖端，一缕水汽从她指腹渗出，无声无息地包裹了它。


    “是吗？”她抬眼看向他，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撞进奇尔的眼底，“可是……我想让它变得对我有用。”


    她的声音不重，却像一把凿子，狠狠凿在奇尔那堵看似坚固的壁垒上。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奇尔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下一秒，绾鱼将整根藤蔓连带着一股重新召唤出来的纯净水流一起握入了掌心。


    “绾鱼，不要！”奇尔厉声阻止她的动作。


    “奇尔长官，再升升级就有用了。”


    这股水流，是由水池里三分之二的水元素凝聚而成，是她在椿络那学的提纯手法。


    那藤蔓在她握住的刹那，整根藤蔓疯狂地抖动起来，它想挣扎逃脱，却被绾鱼攥紧。


    藤蔓在她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凝实。


    渐渐的，绾鱼快要握不住它，枯死的枝节开始伸展，新生的嫩芽也开始长出叶片，藤身上的刺也变得尖利。


    但那刺没有刺伤她，被绾鱼握住的地方的那几圈刺还软软地贴在她的手心。


    就在这时，绾鱼眼角的余光瞥见奇尔身体猛地一僵。


    绾鱼的水元素对他来说太过刺激了，更何况是如此精纯的。


    现在，已经刺激到…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要显化出异化特征了…


    他的左手不知何时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颈侧，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前倾，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侧对着绾鱼，下颌线绷得死紧，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