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说笑了……”


    “如果是你的话，他说不定还真会批，不像我，已经连轴转两个月了。”


    这句话里有什么绾鱼读不懂的意味，但她只是将其归为哨兵们常有的古怪表达方式。


    她只能礼貌回应：“奇尔长官辛苦了。”


    “别叫我长官。”他忽然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我是指挥官的内务兵。”


    绾鱼暗自腹诽，当初就是信了他的邪，真以为奇尔是内务兵。


    前两天才知道奇尔处理了她绑定临时队伍的事，才从那则通知知道奇尔原来是疏导中心的大领导，她的顶头上司！


    不过也是，奇尔作为总指挥官的贴身内务官，身份哪有这么简单的…领导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奇尔……内务官，放出你的精神体？”


    一抹暗色的影子出现在工作台上，那是一株植物形态的精神体。


    但与绾鱼想象中植属精神体可能拥有的生机与翠绿不同。


    这株藤蔓通体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暗褐色，枝干细瘦干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和养料，了无生气。


    几片稀疏的尖刺也是枯黄卷曲的，边缘带着焦黑。


    整株藤蔓看起来就像是个枯藤，脆弱得仿佛随时就会泯灭。


    绾鱼还是第一次见到植属的精神体，更遑论是如此……病态的精神体。


    绾鱼凝出水流的动作顿住了。


    藤蔓在触及水汽的瞬间反应剧烈，猛地缩回主人腕间，它紧紧地贴附在奇尔的手腕皮肤上。


    细瘦的藤身因为收缩而更显干瘪，看上去像是一道丑陋的疤痕，突兀地烙印在那里。


    绾鱼见状，疑惑地问道：“它怕我？”


    她再次驱使水流靠近，细瘦的藤身开始微微颤抖，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在她眼中，这颤抖像是恐惧，只有奇尔知道，这种颤抖并非源于恐惧或抗拒。


    而是一种……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渴望。


    “绾鱼向导，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疏导的。”


    奇尔的声音平静如常，藤蔓附带的荆棘在他手腕上划出不少血痕，渗出点点殷红的血珠，他却仿若未觉。


    奇尔从口袋中拿出一管试剂，递向绾鱼，“试试，对你应该有用。”


    绾鱼望着那管试剂，满脸疑惑，迟迟没有伸手。


    “怕我害你？”奇尔轻笑一声，主动点破了她的疑虑。


    眼神却依旧坦然，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否信任他。


    “向上面申请的向导专属能量剂，对你突破有好处。”


    奇尔见她犹豫，也不催促，只是保持着递出试剂的姿势，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


    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管试剂。


    她拔开管口的密封塞，一股浅浅的花香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她迟疑地将试剂凑到唇边。


    试剂入口，口味清甜，瞬间，她只觉脑袋十分清明。


    连日来给利刃小队疏导的疲惫感一扫而空，精神力似乎也变得更加凝实。


    她惊喜地望向奇尔，真诚地说道：“谢谢！”


    最开始对奇尔的印象说不上好，经过上次在伦纳德面前替她解围。


    再加上这次还给她提供特供能量剂，绾鱼对他印象改观不少。


    奇尔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中，又拿出一个冷凝箱。


    他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五管相同的试剂。


    “这些……”绾鱼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奇尔。


    “这些能量剂，自然也不是免费给你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绾鱼身上，“就把这次的疏导次数，以及这五管能量剂，折算成等量的水元素，可以吗？”


    绾鱼连连点头，心想不用疏导的话，大池子里的水流还一点没用呢。


    她让小编拿出空的试剂管，毫不犹豫地注入水流。


    在绾鱼全身心地注入水流的时间，奇尔面对手腕上不断新添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血液。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前方，眼神平静得像是无事发生。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没有试图止血，也没有安抚躁动的精神体，就那样任由血液浸染了藤蔓，也染红了他制服洁白的袖口。


    在绾鱼注入完水流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绾鱼的鼻中。


    她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奇尔的手腕正在流血。


    那株藤蔓在他手腕上疯狂挣扎，而奇尔却死死地按住它，将其按进肉里。


    可他嘴角却依旧扬起那标准的微笑，仿佛没有痛觉一般，轻声说道：


    “没事，它经常不听话。”


    绾鱼将五管水元素递给他：“它需要水吗？”


    输送出去的水元素占了大池子的一半不到，绾鱼也不吝啬开口问道。


    这段时间的疏导工作，让她明白精神体的形象与哨兵本人有着密切的联系。


    奇尔的精神体状态如此之差，那他的精神图景会坏成什么样子？


    而且她也没有权限查询奇尔的体测数据，或许补充水分能让它稍微安定一些？


    奇尔闻言，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依旧是那副“专业”的微笑：


    “绾鱼向导真是慷慨。既然如此，那就……一滴吧，一滴就好。”


    他伸出那只依旧流着血的手腕，枯藤在他皮肤下微微耸动。


    “一滴就好？”这个量词让绾鱼有些意外。


    但她还是依言伸出手指，从指尖凝出一滴饱含生命能量的水珠。


    悬在她的指尖，像是一滴晶莹的眼泪。


    那枯藤仿佛嗅到了极致的美味，猛地从奇尔的皮肉中探出一小截焦黑的顶端，一口将那滴水珠吞噬。


    在吸收了那滴水珠之后，枯藤的整个身体开始剧烈地扭曲。


    它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渴望，而是展现出一种极致的痛苦与狂暴。


    它钻进奇尔的袖口消失不见，绾鱼却看见奇尔衣物下有蠕动的轮廓游走他的全身。


    绾鱼看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心中暗自猜测这藤蔓究竟是哪种植物，难道是什么邪恶的寄生植物？


    居然主动伤害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