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奇尔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且扭曲。


    监测项圈发出细微的声响，提醒他污染值已经攀升至97.3%。


    奇尔回到伦纳德的办公室，伦纳德敏锐的察觉到奇尔细微的变化。


    伦纳德锐利的眉眼皱起：“奇尔，你的污染值又涨了。”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不愧是3S哨兵的感知力啊。”奇尔好看的嘴角勾起：


    “涨了0.1%，还轮不到指挥官亲自过问的程度。”


    “再有0.7，不用监禁项圈把你送进监禁塔，我会亲手了结你。”伦纳德扬起毫无波澜的声线。


    “真无情啊。”奇尔喉结滚动，紧箍的项圈磨红大片肌肤。


    这是非常令人不适的位置，“跟当年一样，对着从军校一路走来的兄弟们一样，明明还没彻底失控，就要被你就地处决么？”


    “原来……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啊。”


    奇尔依然笑着，眼底却有浓烈的悲伤。


    伦纳德瞳孔微微收缩，指节用力抵在隐藏的桌面下，泛出青白色。


    “如果你怕死，就该老老实实去家属星接受心理疏导。”


    他的声音冷的不像话：“至少还能多活两年。”


    “然后每天数着手指头等死？”


    奇尔的眼瞳在灯光下呈现出一抹病态的亮色：“你说要是当年我没有替你挡下那母体的毒素，现在戴着这个项圈的会是──”


    “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拿去。”伦纳德看着曾经的挚友，“那个元素向导，你不能动。”


    “我怎么会要你的命？你可是我们认定的指挥官啊。”


    奇尔夸张的笑起来，“我一个B级的废人，哪敢觊觎尊贵的元素向导？”


    伦纳德重重闭眼，深深叹出一口气：“奇尔……”


    “放心，我对送死没兴趣。”


    奇尔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这中央星虽然比那些乌烟瘴气的基地好点，但依旧群狼环伺，真不考虑派人去保护保护她？或许我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离她远点。”伦纳德不再给他眼神。


    ……


    清晨的中央星行政区笼罩在淡金色的晨光中，绾鱼站在飞行器停泊点。


    低头确认星脑上的导航地点，昨晚她特意早早睡下，今天精神格外饱满。


    “B-7区，行政大楼。”她对悬浮在面前的导航光球说道。


    “正在呼叫飞行器，预计等待时间两分钟。”导航光球的电子音响起。


    抬头望向天空，空中有不少正在飞行中的器械，大都属于中央星的公共交通。


    就在等待飞行器的间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东侧传来，那是昨天军舰停靠区的方向。


    四名全副武装的治安哨兵押送着一个戴黑色头套的身影走来。


    那人双手被特制镣铐锁在身后，脚踝上戴着沉重的限制器。


    他身形高挑瘦削，身上的海蓝色军服粘着不少污渍。


    脖颈上随着走动露出银色的一角，是跟昨天那名内务兵同款的监测器。


    这个人的指标显然已经超过限制数值，危险的红光透过黑色布料闪烁着。


    那人踉跄着经过她时，头套下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绾鱼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见那人猛地转向她的方向，开始剧烈挣扎。


    “安静点！”哨兵一记肘击砸在他背上。


    黑色头套在挣扎中滑落。


    一张昳丽到近乎失衡的面容暴露在晨光下。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他的五官精致的艳丽，下颌线条柔和流畅，唇色却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灰蓝色的瞳孔像蒙着层雾霭，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灰败感。


    诡异的是，他脸颊两侧分别分布着一个拇指粗的气孔。


    此刻正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张合，给他平添一种整个人快要碎裂的错觉。


    少年的嘴角一张一合，目光死死锁住绾鱼。


    “找……到了……”


    绾鱼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在四个哨兵的压制下依然想朝她靠近。


    绾鱼被惊地退后一步，后背撞上停泊点的护栏。


    “还不老实？”


    哨兵粗暴地按住他的后颈，把他的脸狠狠压在地上，另一人直接用高压电棍捅在他腰侧。


    少年浑身痉挛着跪倒在地，气孔剧烈收缩，嘴角渗出一丝暗色的血。


    但他仍然挣扎着想要抬头，灰蓝色的眼睛执拗地望向绾鱼的方向。


    他的嘴里依旧一张一合，每吐出一个字都在颤抖。


    为首的哨兵不耐烦地重重踹在他身上：“闭嘴！”


    骨头撞击地面的闷响让绾鱼胃部一阵抽搐。


    她看着少年被粗暴地拖起来，额角在挣扎中摩擦地面，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滚在地上。


    不远处的巡逻队发现，立即过来协助四名押送哨兵联手控制。


    少年的脸被重新罩住，登上飞行器。


    为首的那名哨兵面无表情的扫过绾鱼。


    等他们一走，立即有清洁机器人过来清扫现场，地面重新变得纤尘不染。


    周围的哨兵大多只是冷漠地看了几眼，便无动于衷地踏上自己的飞行器执行任务。


    周围有零散的讨论声传入耳中，“真是晦气，这群高污染的疯子。”


    “几大基地真是废物，尽往中央塞这种垃圾。”


    “周边基地的混蛋们打的好算盘，把这些问题哨兵送来抵消服役名额不说，还能省下处理资源……”


    “绾鱼向导，您的飞行器到了。”


    电子提示音惊醒了她，绾鱼这才发现自己背后浸出不少冷汗。


    她略显僵硬地踏上飞行器，视线忍不住看向那所谓的运送“问题哨兵”的飞行器方向。


    那处早已空空如也，但刚才的那一幕给绾鱼留下不小的冲击。


    对于才踏上中央星不足一天的绾鱼来说，刚才的的所见所感，这人人艳羡的中央星似乎也不如表面的平和。


    “等等等等，B-7区行政大楼？带我一程！”


    一个粉头发的少女阻止关闭的舱门，不等绾鱼回答，少女已经轻盈地踏上飞行器，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我叫辛西娅，来自第四基地，”


    她伸出手，少女的指甲染成淡紫色，手腕上戴着一串碎砖手链，“跟你去同一个地方，来不及叫飞行器了，可以搭个便车吗？”


    绾鱼迟疑地握了握手，“我叫绾鱼，你也是向导吗？”


    “嗯嗯，我刚分化家里就把我送到中央星了，才来一天，就听到好多人说我们基地的坏话。”


    辛西娅翻了个白眼：“哼，有本事不要来找我疏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