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的识海中，传来一声带着慵懒笑意的轻语。


    “哟，现在有点强者的样子了嘛。”


    是塔妮莎。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帮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仿佛眼前这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舞台剧。


    楚阳没有回应。


    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楼顶那道孤零零的身影上。


    晚风卷起地上的灰尘与血腥气，吹动着那人的黑袍猎猎作响。


    两人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遥遥对峙。


    一个站在尸体堆里，一个立于高楼之巅。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无声的对视和压抑的杀机。


    为首的黑袍人，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死死盯着楚阳，似乎想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他看到了楚阳平静的脸，看到了他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眸。


    他看不到恐惧，看不到疲惫，只看到了如深渊般的冷寂。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无数根钢针，扎遍了他的全身。


    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这根本不是什么天才新生，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逃！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什么教团的尊严，什么任务的成败，在死亡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楚阳动了。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准备动手。


    就在他指尖即将亮起魔法光辉的瞬间。


    楼顶上那道身影，动得比他更快！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句场面话。


    那名黑袍人首领，这位不久前还宣称要涤荡世界的“伟大”存在，极为干脆利落地转过身。


    他脚下黑光一闪，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着与楚阳相反的方向激射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幕的深处。


    跑了。


    就这么跑了。


    楚阳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准备好的一记“天罗”，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楼顶，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结束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


    那股一直强行提着的劲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散了。


    嗡……


    一声轻响，覆盖在他体表的光鳞圣衣化作漫天金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铠甲消失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噗通。


    楚阳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他用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脖颈间，细密的冷汗不断渗出，很快就浸湿了衣领。


    他低估了。


    他严重低估了光鳞圣衣和高阶魔法连续使用的消耗。


    那不仅仅是气血之力的透支，更可怕的，是精神力的枯竭。


    他的大脑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转后强制关机的电脑，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刚才那看似轻松写意的屠杀，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甚至能感觉到，识海中的塔妮莎也陷入了某种沉寂，显然，维持光鳞圣衣的显现对她同样是不小的负担。


    如果那个黑袍人首领没有逃跑，而是选择放手一搏……


    楚阳不敢再想下去。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强撑着站直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墙角。


    “阳哥……”


    黄赵阳靠着墙，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看着走过来的楚阳，嘴巴张了半天，最后只挤出两个字。


    “牛逼……”


    说完，他脑袋一歪，似乎也撑不住了，但眼睛里那股崇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楚阳没力气跟他贫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另一边。


    林清雪静静地躺在地上，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痛苦。


    楚阳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


    还好，只是被震晕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


    他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烦躁与杀意渐渐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他瘫坐在林清雪身边，靠着冰冷的墙壁，仰起头，看着被厂房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夜空。


    今晚发生的一切，真是魔幻。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数十道凌厉的气息，将整个废弃厂区彻底锁定。


    楚阳眼皮一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海涛。


    此刻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后跟着十几名气息强悍的学院导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与后怕。


    当看到现场那几具黑袍人的尸体，以及如同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地面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导师们，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海涛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全场。


    最后定格在靠墙坐着的三人身上。


    在看到楚阳和黄赵阳还活着，林清雪也只是昏迷时，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她快步走到三人面前，开口道。


    “你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