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传来的嘈杂的声音。


    我站在“昆仑”地下要塞的指挥室里，主屏幕早就成了一片雪花。我知道，信号断了，意味着地面上的所有兄弟，都没了。


    我输了。


    我还是把末日想得太简单了。


    我最恨的，不是外面那些吃人的怪物，也不是那该死的病毒。


    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哪怕再早半年……不，再早一个月也好！


    当最后一枚代号“天火”的战略核弹，在要塞头顶上引爆，照亮了整个昆仑山脉，那股能融化一切的力量，瞬间就把我吞没了。


    我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要是能重来……


    他妈的，要是能重来，我发誓，要让这片土地，寸土不失！


    ……


    “不——！”


    我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有被烧焦的剧痛，更没有尸体腐烂的恶臭。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有点发黄的天花板，墙上还贴着我最喜欢的一张电影海报。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转动我那僵硬的脖子，看向床头柜。


    一部老款的智能手机。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手机，试了好几次，才把屏幕按亮。


    【2024年5月1日，星期三，07:30】


    距离那扬代号为“血疫”的末日灾难，在全球范围内彻底失控，还有整整六个月！


    一百八十天！


    我先是低声地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近乎疯狂的大吼，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能浪费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


    我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冲到了书桌前。


    我需要一个电话号码。


    一个上辈子我到死，都刻在脑子里的号码。


    一个能直通我们国家权力最顶层的红色专线！


    我找到了我的工作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国家战略安全局，三级情报分析员，于大宝】。


    一个最底层的小角色。


    但这个身份，现在足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工作证背面的内部通讯录，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无数分机号里的特殊号码。


    我的手指因为激动止不住的颤抖，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稳定住心神，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了下去。


    “嘟……嘟……”


    电话接通了。


    “这里是零号台。”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接一号首长！立刻！马上！”


    “我要启动‘潜龙’级最高战备预案！”


    “我以我的人格、我的党性、我的生命担保——”


    “半年之后，全球末日！”


    过了足足五秒钟，那个冷静的男声才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程序化的质询。


    “同志，请报出你的身份信息和所属部门。”


    “国家战略安全局，于大宝。”


    “于大宝同志，你所说的‘潜龙’级预案，资料库中不存在。你是否清楚，谎报、夸大紧急事态，需要承担的后果？”


    “我清楚。”我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我也清楚，按照规定，你没有权限问我这些。我的通话申请，是最高优先级，你只需要转接。”


    “抱歉，我没有接到任何优先级指令。如果你不能提供有效的授权码，我将终止本次通话，并按规定上报你的违规行为。”对方的语气依然毫无波澜，就像一台机器。


    我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凭什么让人家相信我？


    常规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那就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了。


    我决定赌上一切。


    “你没有授权码，但我有。”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告诉接线员，就四个字——‘枯枝’行动。”。


    之前那种机器人一样的冷静，瞬间被打破了。


    “你……你再说一遍？”对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我说，‘枯枝’行动。”我重复道。


    我知道，我赌对了。


    “枯枝”行动，是上一世，我在整理最高权限的封存资料时，无意中看到的。那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我们国家损失了一名潜伏了几十年，级别高到无法想象的情报人员。


    这件事，是整个情报系统的禁忌，是最高层心头的一根刺。


    知道这个代号，并且敢说出来的，全国不超过五个人。


    而这五个人，绝不可能是我这种小小的三级分析员。


    所以，当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再是一个底层人员的胡言乱语。


    这是一个必须立刻上报的最高级别安全事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在等一个判决。


    要么，我被当成疯子，或者敌特，直接被控制起来，那一切就都完了。


    要么，我能得到那个和阎王爷抢时间的机会。


    大概过了一分钟。


    电话里传来“咔”的一声轻响，线路被转接了。


    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些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沉稳。


    “我是。”


    仅仅两个字，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上一世，就是这个声音，带领着我们国家，在末日里苦苦支撑了整整五年。


    一号领导。


    “于大宝同志，”那个威严的声音继续说道，“你最好有一个足够的理由，来解释你是如何知道‘枯枝’的。”


    我握着电话，另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稳住自己有些发软的身体。


    我深吸一口气。


    “领导，我没有理由，我只有一个警告，和一个能拯救我们国家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