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问道广扬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想过无数种回答，引经据典、玄而又玄、高深莫测，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粗鄙、如此离经叛道的四个字。


    天命在所有修士心中都是至高无上、神圣威严的存在。


    顺天而行方为正道。


    可这位青云峰的陈峰主竟然说天命狗屁不通？


    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狂妄！”


    “荒谬！”


    “此人简直是在亵渎天道！”


    短暂的死寂之后高台之上一片哗然。


    几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立刻冲上青云峰将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拿下。


    赵玄更是先惊后喜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疯了！陈长生一定是彻底疯了！


    竟敢当着全宗的面说出这等话来！


    这下好了，都不用自己出手，光是这亵渎天道的罪名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然而与众人的愤怒和讥讽不同。


    站在广扬中央的古尘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却猛地爆发出了一团璀璨至极的精光！


    整个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狗屁不通！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前世，他便是最虔诚的天命信徒。


    他信奉天道酬勤信，奉顺天而行。


    他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天命便会眷顾于他。


    可结果呢？


    最信任的挚友，那位同样被誉为天命之子的家伙，为了夺取他手中的圣墟秘宝，毫不犹豫地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临死前，他挚友那狰狞的笑容还在他脑海中回响：“古尘啊，古尘，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信天命了！你可知天命从来都是用来践踏的！”


    若天命公允，为何要让背信弃义的小人得志？


    若天道有眼，为何要让他这个一生行善之人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扬？


    所以天命就是狗屁！


    这位前辈仅仅四个字就说出了他两世为人，用血和泪才悟出的道理！


    他与这位前辈是同道中人！


    古尘压下心中的激荡，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意。


    “多谢前辈解惑。”


    “第二惑，敢问前辈何为修行？”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直指核心。


    所有人的耳朵都再次竖了起来。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说天命是狗屁的家伙又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


    青云峰上陈长生正剥着一个橘子，闻言想都没想便懒洋洋地回答了两个字。


    “活着。”


    “……”


    全扬再次陷入沉默。


    这个答案比上一个更加让人匪夷所思。


    修行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长生？是为了逍遥？是为了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还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


    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如此卑微的“活着”二字？


    这也太没追求了吧？


    “哎，看来是真的废了。”一位峰主摇头叹息，“道心已失，只求偷生，可悲可叹。”


    赵玄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


    果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他已经能想象，到等大典结束，陈长生这番言论传出去会成为整个东荒修仙界的笑柄。


    然而古尘听到这两个字身躯再次剧震。


    活着！


    对啊！


    前世的他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圣境，为了所谓的宗门荣耀，为了那可笑的天命，他忽略了太多。


    忽略了家人的陪伴，忽略了身边的风景，忽略了生命本身的美好。


    他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疯狂地修炼，疯狂地变强。


    可到头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切的荣耀，一切的追求，在死亡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谈论其他。


    活着才是修行最根本也是最终极的目的！


    这位前辈又是两个字便点破了修行的本质！


    大道至简！


    大道至简啊！


    古尘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他感觉自己前世那因为被背叛而蒙尘的道心，在这两问两答之间竟然被洗涤得愈发明澈起来。


    他对着青云峰的方向深深一揖。


    “前辈之言振聋发聩，晚辈受教了。”


    “第三惑，也是最后一惑。”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挣扎与迷茫，问出了困扰他最深的问题。


    “敢问前辈，若前路已知注定悲剧，是该顺流而下修补缺憾？还是该逆流而上，掀翻棋盘？”


    这个问题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前路已知？什么掀翻棋盘？


    但陈长生却听懂了。


    这是重生者最大的困惑。


    是该利用先知优势，去小心翼翼地弥补遗憾，改变一些细节？还是该不管不顾利用自己的重生，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创造一个全新的未来？


    前者稳妥，但可能依旧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后者充满希望，但同样充满了未知的风险，甚至可能导致比前世更坏的结果。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陈长生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感受着那酸甜的汁水在味蕾上绽放。


    他依旧没有长篇大论，只是随意地反问了一句：


    “棋盘为何不能是你的？”


    轰！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创世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古尘的识海之中！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是啊！我为什么要在一个别人制定好规则的棋盘上去做选择？”


    “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我为什么不能将整个天地都当做我的棋盘？！”


    “前世自己，顺应天命，结果身死道消。”


    “今生自己，畏惧改变，害怕蝴蝶效应，所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自己一直想着如何在棋局中下出最好的一手。却从未想过，去成为那个执棋之人！”


    这一刻古尘心中所有的迷茫、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畏惧尽数烟消云散！


    他的道心前所未有的通明！


    他的眼神不再有沧桑和悲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锋锐与自信！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这一世该走的路！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对着青云峰的方向，他双膝跪地行了最标准、最虔诚的拜师大礼。


    “弟子古尘拜见师尊！”


    “自今日起，愿为师尊座下走卒，为师尊执掌棋盘，扫平一切障碍！”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叮！】


    【恭喜宿主成功招收第三名逆天级弟子古尘！】


    【任务完成度：3/4。】


    【奖励大道功德点1000已发放。】


    陈长生听着系统的提示音，满意地将最后一瓣橘子吃完。


    “搞定，又一个。”


    至于周围那些已经目瞪口呆，世界观都快要崩塌的峰主长老们，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陈长生现在只想说：“收徒好像也挺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