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犹如惊雷，令李果每一刻都心惊肉跳。


    他此刻已经骑马跑了好一会儿，脑中李褚的记忆却忽然告诉他一件事。


    为了防止匪寇和乱兵，这城里的几座大门，一到戌时就会落下千斤闸，除非有紧急情报，否则天亮之前绝不可能打开。


    现在起码是子时了，他们这是要在城里绕圈等死？


    偏偏就在这时，不远的街道拐角处，远处晃动起了灯笼，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呼喝声。


    是巡夜的士兵。


    李果勒停大黑马。


    大黑马人立而起，发出桀骜的嘶鸣。


    李果扭头看向柳氏：“夫人，城门已关，前面有官兵，你想去哪儿？”


    李果十分肯定，这柳氏既然敢在大晚上动手，那肯定就有办法出城。


    柳氏显然也被那巡夜的士兵吓住，身体一僵，随后道：“往西门。西城门的守城官叫张麻子，好赌，还欠了府里五百两。几句话的事，他不敢不开门。”


    “坐稳了夫人。”


    李果不再废话，双腿一夹，大黑马掉头，继续飞奔，从旁边漆黑的巷子朝西门冲去。


    一路之上如老鼠一般，凭借李果对地形的熟悉和精湛的骑术，堪堪躲过了几波巡逻的士兵。


    李果心里十分清楚，这巡夜兵丁脚程并不快，但若府里事情一旦败露，官府派出的快马追兵可就不是这么好躲了。


    终于，高大的西城门出现在眼前。


    城楼上一片死寂，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灯笼在风中摇曳。


    “张麻子，给老娘滚出来。黄府柳氏在此。”


    柳氏扯着嗓子朝城楼上喊道。


    城楼上安静了片刻，随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从城楼探出，正是那张麻子。


    “谁啊大半夜。”


    张麻子揉着眼睛，待看清马背上的柳氏，顿时吓了一跳：“柳……柳夫人？你这是？”


    “少废话。本夫人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立刻出城。快开门。不然你欠我黄府那五百两银子明天一早就让官府来收。”


    城楼上的张麻子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两，他哪拿得出啊？


    可夜里私开城门是掉脑袋的大罪，万一上面查下来，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不合规矩啊夫人，小的不敢。”


    张麻子脸上全是纠结。


    柳氏见张麻子犹豫，眼中闪过一抹不耐，对李果使了个眼色。


    “李褚，把东西给他。”


    李果会意，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钱袋，掂了掂，朝城楼上一扔。


    钱袋飞出，被张麻子手忙脚乱接住，打开一看，借着灯笼光，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差点晃瞎他的眼。


    “替我把门开了，这五十两是你的。另外，你欠黄府的五百两，一笔勾销。你自己掂量掂量。”


    威胁加上好处，张麻子那点规矩在白花花的银子和五百两的债务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吞了口唾沫，心一横，把脑袋缩了回去。


    张麻子立刻带着几个睡眼惺忪的手下，将厚重的侧门打开。


    很快，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响起，巨大城门旁边，一个只容一马通过的侧门缓缓打开。


    “快走。”柳氏催促道。


    李果会意，立刻驱马通过侧门。


    就在马蹄踏入侧门的瞬间，李果忽然耳朵一动。


    他听到了，身后远处，不止一匹快马朝这边飞奔而来。


    追兵来了，李果也不多想，用尽全力催动大黑马飞奔而去。


    “快开城门，城门官何在。黄府柳氏联合家仆谋杀黄老爷，府尹有令，速速抓捕归案。”


    一声暴喝从马蹄声来处炸响。


    刚把侧门关上的张麻子听到这声喊，手一抖，差点儿瘫在地上。


    谋杀？


    张麻子感觉脑袋有些懵。他感觉自己这根本不是收了钱办事，而是收了钱合伙啊。


    他肠子都悔青了，为了活命，想也不想就带着手下，赶紧把刚刚关上的城门给打开了。


    李果出了城，外边一片漆黑。


    官道像一条沉默巨蛇，蜿蜒伸向远方。


    李果刚想问柳氏那修仙宗门到底哪个方向，就听到身后柳氏一声惊呼。


    他扭头一看，发现城门方向，竟有火把冲出，是捕快追出来了。


    “快，快跑。被他们追上就全完了。”


    柳氏十分害怕地催促道。


    李果闻言不再说话，狠狠一抽马臀，大喝道：“驾。”


    大黑马吃痛，拼尽全力向前狂奔。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


    这匹马，虽是黄府最好的一匹，但这毕竟驮了三个人，那重量可不轻。


    而后面捕快，一人一骑，皆是轻装上阵的快马。


    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距离非但没拉开，反而一点点在缩短。


    后面的火光越来越亮，捕快的吆喝声似就在耳后。


    柳氏也看出了不对，她紧张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煞白。


    她急促喘着气，脑袋飞速转动。


    她很清楚问题出在哪，是因为马太沉了。


    必须减掉一个人。


    她不会骑马，李果是唯一的骑手，所以他不能有事。


    那么……


    她的目光冷冷落在了前面那个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的丫鬟春桃身上。


    那是陪了她好几年的贴身丫鬟。


    柳氏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而坚硬，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对李果说道：“李褚，马太慢了。把春桃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