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满意？


    用两件极品先天灵宝来换，她还不满意？


    她到底想怎么样？


    把整个西方废土打包送给她们吗！


    鸿钧活了无尽岁月，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荒谬”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真诚，仿佛真的在为他着想的小姑娘，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几近崩断。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强行把乾坤鼎和灭世黑莲塞过去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太依，忽然爆发了。


    “你这个老头，坏得很！”


    小姑娘一跺脚，指着鸿钧的鼻子，奶声奶气地控诉。


    “你说让我们随便选两件的！”


    “姐姐想拿那个破剑，你不让！”


    “我想拿那个大饼，你也不让！”


    “现在姐姐拿了个破旗子，你又要换回去！”


    “你是不是看我们姐妹好欺负，在这里耍我们玩呢！”


    童言无忌，却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鸿钧的脸上。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是啊。


    他自己亲口说的“任选其二”。


    结果呢？


    人家选什么，他拦什么。


    这传出去，他鸿钧的信誉何在？道祖的颜面何存？


    “太依！不得对道祖无礼！”


    帝珺板起小脸，呵斥了妹妹一句。


    她随即转向鸿钧，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更低了。


    “道祖，小妹年幼无知，口无遮拦，还望您海涵。”


    她的话说得客气，语气里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疏离与质问。


    “只是，小妹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您三次阻拦，究竟是何缘故？”


    “若是此幡对您真的如此重要，为何一开始不明说，非要等到我们选了之后，您再来反悔？”


    “父神让我们来了结因果，不是来让道祖您为难，更不是来看您出尔反尔的。”


    “您这样，让我们姐妹回去，如何向父神交代？”


    一连串的问题，不带半点火气，却比罗睺的诛仙剑阵还要锋利。


    句句都戳在鸿蒙的道心上。


    交代？


    怎么交代？


    说他鸿钧是个言而无信，戏耍小辈的伪君子？


    鸿钧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他不能承认。


    更不能否认。


    因为帝珺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被自己亲手编织的“道理”和“人情”，彻底锁死了。


    万界聊天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波突如其来的极限拉扯给秀麻了。


    小僧法海：“阿弥陀佛……杀人，不见得要用刀。”


    张三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贫道……今日大开眼界。”


    邪剑仙：“桀桀桀！精彩！太精彩了！这小丫头，比本座还会玩弄人心！鸿钧这老家伙，今天算是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西方废土的风，愈发寒冷。


    鸿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整个人仿佛苍老了无数岁月。


    他身上那股高深莫测的道韵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疲惫与无奈。


    “是贫道……理亏了。”


    他认了。


    当着两个小辈的面，他亲口承认，自己理亏。


    这句话出口，他感觉自己的道心之上，仿佛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一挥手，乾坤鼎与十二品灭世黑莲，散发出更加璀璨的宝光。


    “今日之事，是贫道理亏在先。”


    鸿钧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贫道愿以此二宝，赠予两位道友。”


    “只求两位道友，能将盘古幡留下。”


    “除此之外，”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贫道鸿钧，再欠下两位道友一份因果。日后但凡有所求，只要不违天道，贫道必不推辞。”


    用两件极品先天灵宝，外加未来道祖的一个天大人情，只为换回盘古幡。


    这是鸿钧能拿出的，最后的，也是最重的筹码。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浩瀚的道韵，再次流入帝珺的心海。


    “足矣。”


    是父神的声音。


    只有一个词，却让帝珺心中一定。


    她知道，今天的戏，该落幕了。


    再演下去，就过了。


    帝珺抬起头，小脸上那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纠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


    “既然道祖如此盛情……”


    她对着鸿钧，再次郑重行了一礼。


    “我姐妹二人，便却之不恭了。”


    她松开握着盘古幡旗杆的手。


    那面让鸿钧心惊肉跳的小幡，慢悠悠地飞回了他的面前。


    鸿钧如蒙大赦，连忙伸手将其收起，那动作，仿佛生怕对方会反悔。


    帝珺则是一挥小手，那乾坤鼎与十二品灭世黑莲便化作两道流光，没入她的体内。


    太依蹦蹦跳跳地跑到那灭世黑莲上坐下，黑色的莲台将她小小的身影衬托得愈发粉雕玉琢，只是那股寂灭万物的魔气，与她太阳真火的本源显得格格不入。


    “姐姐，我们回家吧！”


    “好。”


    帝珺点了点头，对着依旧有些失神的鸿钧最后行了一礼。


    “道祖，因果已了，我等告辞。”


    话音未落，姐妹二人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两只翼展万里的三足金乌，华丽的金色羽翼划破长空，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来时悄无声息，去时干脆利落。


    只留下鸿钧一个人。


    还有满地的狼藉。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看着地上那依旧散发着阴阳道韵的太极图残片，又看了看那四柄杀气冲霄的古剑。


    这些本该是让他欣喜若狂的战利品。


    可现在，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赢了道魔之争，却仿佛输掉了所有。


    不，比输掉所有更难受。


    他是笑着，求着，甚至加码让人家拿走的。


    “噗。”


    又是一口逆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尘土。


    这一次，不是气的。


    是憋屈的。


    他慢慢弯下腰，开始收拾这片破碎的山河。


    那背影，在西方废土的冷风中，显得格外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