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姚风琴从山洞中走出来。


    她走到篝火旁坐下，将火挑开，抵御晨起的寒凉。


    “快去休息吧。”她对着齐豫轻声道：“为了守夜一夜没合眼，辛苦了。”


    齐豫愣了愣，因为他实在是少见姚风琴真心实意的温柔。


    从前齐豫赏画时，听懂行的人总说美人坐卧行立、动静皆宜为一美，此为赏姿；而面容神态、生动传神为二美，此为观态；最后也是最玄妙的为理神——即人物要眼明心亮、画家会画龙点睛，赏画之辈要心领神会。


    三者缺一不可，合三为一，才能全然领会画中之美，不然一知半解，是要误会佳人的。


    而姚风琴一言既出，让齐豫不满足于领会出的那一点温柔，于是情难自禁的抬头仔细打量她。


    姚风琴因为才晨起，眼角眉梢还挂着朦胧睡意，举止慵懒散漫，不似往日的雷厉风行。


    那往日晶亮的杏眼，更是被困意注入半数空洞，那些空洞却并没有削减她那满身的故事感，反而让她整个人飘渺起来，似是那些往日他窥不见的模样，是她遥不可及的底色。


    那些不得不隐藏起来的底色，迫使她生成一个虚假的自己，然后日日顶着那虚假的表皮，同他坐卧周旋。


    他忽然很想听一听她的心声，却发现因为晨起困顿，她安静的可怕。


    齐豫莫名的，有点惊慌。


    姚风琴拨了拨火堆，困意终于消减，弯下腰想要去勾一截枯枝，却忽然被握住了手。


    她一惊，抬头与齐豫四目相对，却触到他眼底微不可查的不安之意。


    ——“这人怎么还不睡觉？这什么眼神？”


    熟悉的心声传来，齐豫蓦然一松，收回手笑起来，“那就拜托姚小姐了。”


    姚风琴有点莫名其妙，齐豫却走得极快，很快没了影。


    她耸了耸肩，将他抛到脑后，看向地上绑住的两个人。


    姚风琴慢条斯理的挑了一根长棍子——就是那种梦中情棍的棍子，又长又直溜。


    戳了戳捆在树上的两人，开口问道：“陈一，到陈家庄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翻过这处矮山，就到了。”陈一本来就半睡半醒，她一戳就醒了，忙不迭的答着话。


    因为昨天晚上，他们已经领教过眼前的小祖宗的逼供手段。


    昨天，他们烤肉没吃几口，吃大逼斗倒是吃饱了。


    手段狠、耐心差，总结——此女心狠手辣，不能惹。


    姚风琴敲着棍子，心底盘算着现在所得的信息。


    陈家庄与女儿城，按着陈一这种本地人的说法，他们是生意来往的关系。


    而商品是人。


    陈家庄买女儿，女儿城买男儿传宗接代。


    陈家庄的女儿，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她们不是人，是牲畜。


    女儿城的男儿同理。


    因为这样的共生关系，陈家庄人生女便杀女，女儿城生男便杀男，因为两地人明白一个道理，花钱养大一个人与买一个人的价钱，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没人愿意花钱费事的养育一个‘赔钱货’。


    但相较于陈家庄，女儿城更为极端，她们只会留下一个最为满意的女儿，全力培养，指望她封侯拜将，为自己带来荣华富贵。


    其余的，都要发卖。


    没有市场的时候，女儿城的人就会选择‘放生’女儿，引她们到深山里，让其自生自灭。


    她安静的思考，有序的敲棍节奏让陈一和陈二越发心惊肉跳，棍子第二十下之后，系统活泛起来：【陈一、陈二破防值＋50000。】


    “小祖宗，俺们真的没有想害人，就是太穷了，没钱买人，听说她们放生女娃，去碰碰运气。”陈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身后的兄弟陈二也不由得悲从中来，也跟着哭起来。


    姚风琴将枯木扔进火堆，火星四溅，警告道：“闭嘴，没看到有人休息吗？”


    两人立即噤声，哭着打了两个嗝，再也不出声了。


    【破防值＋＋＋到厌倦~两人破防值持续走高，稍后为宿主统计哦~】


    姚风琴收回眼，头一次没有为破防值飙升感到开心，心底叹了口气，世风之下，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畸形的世俗规则孕育丑陋的人，现在展露在她面前的事实，是赤裸、直白的，她其实自小见惯了人情冷暖，深知有些人类是如何冰冷的生物，然而眼前这两个弹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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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给她的冲击感，仍是叫她震撼的。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恶不作啊。


    *


    再度上路，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姚风琴找出了厚一些的披风，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


    齐豫很靠谱，去一趟女儿城，将他们的行囊也拿回来了。


    “玄烨哥哥，我们真的不回去吗？云奥接人回来，看不见我们一定很着急……”


    裴清儿凄凄沥沥的哭着，姚风琴因为早起缺觉本就心烦，听她哭就更烦了。


    【宿主破防值＋10000。】


    ——“哭哭哭，福气都让你哭没了！”


    听到自己破防，姚风琴深吸一口气，转头问齐豫，“你能不能再回去一趟？”


    齐豫奇怪道：“女儿城吗？为什么？”


    ——“我看总长那迷香挺好用，反正这段也没有原著剧情，给这俩迷翻了，拖着走算了！”


    没错，两人被总长的迷香药倒，今早才醒来，醒来就不消停，吵吵嚷嚷上演琼瑶剧，还不如昏迷的时候让人省心呢。


    听到她心声的齐豫看看裴清儿，又看看姚风琴，走上前出手就给了裴清儿一手刀。


    【商玄烨破防值＋10万！】


    姚风琴：“？？？！！！”


    商玄烨接住裴清儿，气急败坏吼道：“你做什么？！清儿这么弱不禁风、可怜可爱，你不会怜香惜玉吗？”


    听他狗叫，姚风琴眯眼，品出几分暴力手段带来的快感，她看向商玄烨，皮笑肉不笑道：“自然是让你和你的梦中情人，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啦~”


    商玄烨一愣，随即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胡诌的能有什么意思，忽悠你的呗。”


    姚风琴翻了个白眼，疯狂运转大脑，想怎么忽悠眼前这个大聪明，却见齐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马蹄声从外传来，几人只觉得眼前刮过一阵风，商玄烨被掀翻到一边，熟悉的某人抱住裴清儿，闪亮登场。


    “清儿！清儿！孤来迟了，让他们戕害你至此！”


    姚风琴&齐豫：“……”


    是这个熟悉的癫公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