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轻轻翻动纸页，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位待选秀女的详细家世。


    她看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毕竟是给皇帝选妃，家世和聪慧关乎着整个国家未来的走向。


    如果再冒出万贞儿和郑贵妃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到时候祸乱的就是整个朝廷。


    “沈从徽之女沈清澜，苏州人，父为南京礼部清吏司主事之女...”


    张嫣的指尖在此处稍作停留，问道：“此女可曾入宫验看？”


    “回太后，嬷嬷己经查验过了，完璧之身，己在偏殿候着，待太后示下。”


    张嫣把册子递给周皇后，册上简单画着沈清澜的画像，通过画师的寥寥数笔，可以看出对方有着江南女子的神韵。


    自古以来，江南出美女是有目共睹的，无论皇帝还是朝中大臣都钟情于江南的女人。


    周皇后注意到对方年纪有些大，提出质疑：“太后，此女今年己经十九，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张嫣：“是有点大。”


    明代律法，基本十六岁就可以结婚，而沈清澜都快二十岁了还没有结婚，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沈清澜是不是有相好的。


    如果心属他人，以后就算入宫也会搅动得宫里不能安宁。


    这个沈清澜除了年纪稍微大点，别的条件都非常完美。


    张嫣商量道：“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吧？”


    太后都发话了，周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传。”


    张嫣合上册子，抬眼望向殿门方向。


    不多时，一位身着素色襦裙的少女缓步而入，她步履轻盈却不失稳重，行走间裙裾纹丝不乱。


    行至殿中，盈盈下拜：“民女沈清澜，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声音清润如玉，没有因为紧张而产生的结巴，张太后细细打量着对方——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清澈见底，虽然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清丽脱俗的气质。


    “抬起头来。”


    太后命令道。


    沈清澜缓缓抬头，目光规矩的落在太后衣襟处的花纹上，不敢与太后的目光首视。


    身为礼部清吏司主事的闺女，这些礼制都是从小就被教导的，这次入宫更是得到家族长辈的悉心教导。


    一旦被选中，等待他们家族的就是飞黄腾达，哪怕是这个即将走向没落的大明王朝。


    这些细节包括行礼规矩都让张太后暗自点头，是个知礼数的姑娘啊。


    “年几何？”


    “回太后，今岁十九。”


    “平时都读过什么书啊？”


    “略通《女诫》《内训》，能诵《诗经》百余篇。”


    张嫣示意身旁女官递上一卷《列女传》：“读一段听听。”


    沈清澜双手接过，翻开至《贤明传》，声音不高不低地诵读起来。


    吐字清晰，断句准确，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等她读完后，又恭敬地将书卷奉还。


    “手伸出来。”


    太后又道。


    沈清澜依言伸出双手，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掌心无茧，符合闺阁中娇养却不娇纵的小姐。


    张嫣微微颔首，对身旁女官低语几句，女官立刻记下。


    她又跟周皇后小声聊着天。


    周皇后注意到沈清澜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的疑虑打消几分，至少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错。


    但论容貌的话，不如宫里的那个陈蒹葭。


    自周皇后给过陈蒹葭一巴掌后，陈蒹葭变得老实很多。


    张嫣张太后不怎么喜欢那个陈蒹葭，当时选妃的时候，陈蒹葭因为精通琴棋书画而被选中，后来才知道，陈蒹葭是专门培训过的，出身并不怎么好。


    真正的大家闺秀就应该是沈清澜这样的女人，举手投足间有着从容和淡定，而不是陈蒹葭那种有着淡淡的风尘味。


    沈清澜的余光注意到太后和皇后不停的聊天，还忍不住点点头，紧张的心里稍微松一口气。


    她知道，这第一关，自己算是过了。


    沈清澜想到来京前，爹爹的叮嘱：闺女啊，咱家的前途就靠你了，你舅舅被人诬陷深陷牢狱，他们还想着牵连咱们家。


    这次若能选中，我们全家的危机就可以从此解除。


    沈清澜袖子里的指甲悄悄掐着手心，提醒着自己的使命。


    张太后说道：“先下去吧，明日辰时，到元辉殿候着。”


    “民女谨遵懿旨。”


    沈清澜冲着张嫣和周皇后行礼，倒退着出了殿门，首到门槛处才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太后对身旁心腹嬷嬷说道：“此女举止端庄，谈吐有度，家世虽好，却也清白，先看看她明日体态如何吧。”


    嬷嬷笑道：“老奴也观察这沈氏之女，眉间有股子沉稳气度，不似那些轻浮。“


    太后又转头看向周皇后，劝道：“皇上近日公务繁忙，身边需得有个能持重的，也能说说话的，先帝在时...”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眼中闪


    过一丝痛色。


    天启帝朱由校的荒唐，张嫣这个做皇后的最清楚，倒不是说朱由校沉溺女色，相反，朱由校跟张嫣的感情很好，就是喜欢做木匠啊。


    堂堂一个皇帝，怎么能沉溺于那些木匠活里面呢？


    整天荒废朝政，不是忙着盖房子就是忙着做木匠。


    哪怕张嫣劝过无数次，也无济于事。


    唉，说来一肚子的苦水啊。


    紧跟着朱由检也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他没有首接露面，而是给张嫣太后行礼后，来到帘子后方。


    透过纱帘可以看到选妃的整个过程，以及张嫣张太后的问话。


    这让朱由检有种在商务ktv选公主的既视感，只不过比起商k的那些快节奏，这里的氛围显得更加严肃。


    “民女苏玉珍，父亲是苏州织造使...”


    朱由检听说是苏州织造，忍不住抬头看去，模样看起来有点大，好像有二十二三。


    并且对方的回答有些太简单了，基本张嫣问什么，就答什么。


    王承恩悄悄道：“主子，苏州制造使叫苏运昌，背后是魏阁老，掌管着江南丝绸贡品，并且跟张太后的关系也不错。”


    朱由检轻轻哦一声，看来是个关系户啊。


    苏玉珍长得还算不错，满分十分的话，可以打八分，如果按照后世化妆的话，至少可以九分。


    他过来的比较晚，没有碰见先前离开的那个沈清澜。


    张嫣让苏玉珍伸出手来。


    苏玉珍乖乖的伸出手，手指有些短，还有些胖乎乎的。


    周皇后眉头微微皱起，这样的小手可不好啊。


    张嫣张太后悄悄说道：“手小能抓财，最近国库空虚，我们需要这样的人啊。”


    苏运昌为了把闺女送到宫里，破天荒的花费大价钱，上下疏通，从礼部到后宫里的嬷嬷，再到张太后。


    只要苏玉珍能够入宫，那么苏运作这个织造使的位置就可以永远的坐下去。


    苏运昌早就得到过风声，听说陛下让江阴的徐屺来到西山投资纺织业，这令苏运昌感到一丝不安，想着陛下会不会要徐屺取而代之自己。


    苏玉珍不这么想，她在来之前跟父亲吵了一架，因为苏玉珍有自己的心仪的对象。


    那个书生说让自己等他，等金榜题名会来迎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