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那日走过的小道，如今已是杂草丛生。


    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却也明了，在这尘世之中，悲剧本就为常态，正暗自神伤时，忆柒的的话语传入耳际：“下一位折骨出现了。”


    折骨，这个字眼已许久没有在脑海中浮现，她催动幻能召出金目鸽，却怎么也点不亮那道金色虚屏：“附近没有‘塔’吗？”


    “相隔太远。”


    一声轻叹，殆梓熙收回金目鸽转身，目光再度望向那抹残垣。


    昔日她将金币藏入土墙，念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们能够无意发现这笔金钱，并重建家园，可真到墙塌瓦陷之时，这点心意薄如尘埃。


    “回虹曦向，与他们汇合。”


    凡尘非梦，诸事纷扰，众生微末，唯有自渡。


    虹曦向内一切如故，辉光流转，旋梯环绕。


    四道光影同时聚集露台，相视瞬间，殆梓熙先开了口：“蚀离，洛萤姐，久违。”二人颔首回应。


    一道暖风拂过，斯贝耶也返回此处，他依旧和风轻笑，摇着羽扇：“各位都在啊，是在迎接我的到来吗？”


    无人接他的玩笑，洛萤直切正题：“折骨‘日氏女’，出现在南方的瓦若多，地属律悸大陆。”


    “事发地是种玉，近期屡发新婚者失踪事件。有目击者称，婚礼现场一道雪影掠过，新人便双双消失，部分失踪者遗体被发现在数里之外，体寒若冰，已无生命迹象；还有一些人音讯全无。市民皆传，是嫉妒的‘日氏女’在作怪。”


    随着蚀离的话语，一个城市幻影在几人目光下呈显。


    种玉。


    “世人眼中所谓的浪漫之都，名字倒是别致，怎么，我的下一位同僚就在那里？”斯贝耶俯身凝视城市幻影，唇角含笑。


    “你也要去。”忆柒淡然提醒。


    侧首向斯贝耶投去视线，殆梓熙眼中带着狐疑：“以他们的力量…难道不会被同化吞噬？”


    “是要斯贝耶吞噬‘日氏女’。”洛萤一语定音，与蚀离同频对视。殆梓熙敏锐地察觉到，斯贝耶必然在某些方面和蚀离、洛萤二人达成了共识。


    计划迅速敲定：折骨“日氏女”藏匿于种玉周边，为将影响降到最低，蚀离与洛萤作双方兄姊，殆梓熙与忆柒假办新婚，引折骨现身，直捣其巢穴，由身为非神的殆梓熙出手击杀，再由斯贝耶同化吞噬！


    三人将走，殆梓熙叫住离、洛二神，话音有些飘渺：“你们…从一开始就知晓我的身份？”难怪在幻塔诺，蚀离会赠她明眸花。


    “…不是的。”洛萤神色略显复杂，蚀离接话头：“抱歉，梓熙，最初是我误将你认作主神、即你母亲的转世。”二人神色之中皆有歉意。


    她确实释然一笑，轻轻摇头：“没事，如今大家都清楚，我是殆梓熙，足够了。”比起曾因“余夜”事件承受的其他，这算不得什么。


    “还有一件事，呦呦怡仅剩的家人离世，她也断了双臂…很凄惨。”


    蚀离瞳中泛起微涟，清淡雅致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悲悯：“斯贝耶曾向我们透露，他们的力量皆源于那位幕后之人，借取力量的他们将随其一同湮灭。”


    “至于那个深陷星疾的女孩…转轮与长木二神会予她新生。”转轮引路，长木予生。


    叶舟踏风走，殆梓熙久违地回到洛萤分配予自己那个房间，一切如故。


    她召出金目鸽给橄榄枝留下讯息，呦呦怡绝望的身影再现脑海，那般悲哀，她才十五岁。又有两个身形浮现，双子兄妹晦、朔，不过十二岁，结局却如此凄惨。


    不禁回想前四个折骨，暴怒、欲望、悲音、杀戮，之后还会有几位折骨？又会是何般故事？


    “在想什么？”一双手轻轻遮住她的双目，忆柒凑近在耳边低语。


    “在想，还是不能原谅你了。”收回金目鸽，殆梓熙淡然拉开他的手，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他身形微怔，随即故作轻松地迈步至她对面，眸色温柔若暖波：“嗯，别原谅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得了吧，很快将抵达种玉，在那之前，我得先清扫些东西。”留下淡然一语，殆梓熙消失无踪。


    他凝视她消失的位置，眼神微黯，也随之隐去。


    ————


    世界裂缝依旧昏暗，寒冷洞窟中蓦然亮起一抹茜红。


    殆梓熙掌握幻能，猛然将之灌入洞壁！随着能量灌溉，裂缝中的场景也在灵视下显现，蜂窝状洞窟内，一团黑红藤影瑟缩一角，似是察觉了她的到来，不敢有所动作。


    “我来杀你了，老妖婆。”


    她翘起嘴角，化作红色流光直冲那处而去。多日推理，她算是初步确定了那老妖婆的身份，既如此渴望却又惧怕噬修双刃力量的她，大有可能是当年母亲的刀下亡魂。


    只是母亲流落地球，煞剑归位之际，自然也将这祸祟带了进来。


    不多时，殆梓熙追逐至红藤藏匿之处，对面的诡异女人万分惊恐：“你、怎么可能力量增长这么快？！”


    左手握刃右手长剑，殆梓熙不屑一笑，套用起当日斯贝耶的话术：“与我而言的起点，或许本就是你们的至高？”


    “什么鬼话？！”老女人拼死驱动幻能，周身骤现藤影，以及被藤影控制的黑体怪物。


    殆梓熙静望扑杀而来的敌人，往前踏出一步，能量剧烈动荡，轰射而出！剑化长弓，煞矢离弦！


    察觉致命危机逼近，老女人呼吸一窒，尖啸逃窜，却不想那血影煞矢自动定位，如影随形！


    “啊啊啊！——”逃窜未果，老女人被长剑穿透胸膛钉上石壁。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此处，甚至操控我的‘军队’。”踏着缓慢步伐逼近的殆梓熙在她眼中仿若索命罗刹。


    “我…我说了，你能不杀我？”漆黑血液汩汩涌出，顺着老女人皱巴巴的皮肤染下。


    “没问题。”


    老女人别无选择，艰难咽下一口气，才紧盯煞器颤颤巍巍开口：“我来自企伊亚，想要夺得这份力量…”


    “那你如何操控属于我的东西？”她冷声打断，既然非亲非故，来历并不重要。


    这次，老女人沉默良久，殆梓熙冷笑一声，穿透前者胸膛的长剑微转。


    “啊！我说、我说、我族异能，能够将自身藤体植入活物体内，达到操控思想的目的，至于死物，就能直接控制行为…”


    不等她讲完，殆梓熙凝聚能量出击夺命！


    “等、等等！你说过不杀我的！”回应她是少女轻蔑的笑语：“那是什么鬼话？这么好的能力，不如由我替你保管。”


    “不，不要杀我——！”


    煞红携黑的力量将二人笼罩，片刻后，力量撤散，殆梓熙缓缓打开眼眸，感受那份新得的能力。


    敛收能量，她淡然前往查看情况，血焰毒蕊绽绽，被蚕噬的老女人已无生命迹象。


    控撤血蕊，殆梓熙蹲身拾起老女人的血藤，有关达塔诺的信息，的确不存在此物介绍。


    企伊亚……看来是外来文明。


    “她窥视水云身的力量，当年她将断日剑封禁，她将力量附于剑刃，随之归位来到此地。”


    忆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殆梓熙淡然往后瞥视，起身拍落手中杂垢：“走吧，去看看你口中的好地方，最好能让我满意。”


    夜惊微语，未沉梦的人来到山巅接天之处。


    天穹夜空双星盛，幻影迷烟点抹星图，亮一片天，沉一堂夜。


    将天色美好尽收眼底，殆梓熙淡声侧首：“潜、吟星光大盛，居然还有万千星点，的确很美，是个好地方。”


    忆柒笑意盎然，目光点在天夜：“星流梯，即将临现。”旋即背展巨大蝶翼，紧握她双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带她飞升高空。


    霎时，夜穹星空洒落流光缕缕，炫彩闪耀，似天星塌陷，旋落人间。


    殆梓熙惊异低头，看向身下踏立的流光旋梯：“…星流梯？”


    流梯一路旋下，落至漆黑的山底，瞬间，地面万盏明灯升起！天坠星梯，世人升明。


    星流梯，天地异像之一，天降圣辉，视为吉兆。


    每当星流梯现，人们便放飞天灯予高天回应，世人坚信，星流梯是神明道途，星流现，夙愿圆，万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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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幸乐我心。


    资料自脑中浮现，殆梓熙还是被眼前一幕惊叹，不尽天灯照暖，映流梯圣然，不可及的天地于此刻相接。


    天灯融梯，忆柒予殆梓熙手背轻柔点吻，一串璀璨手链于她腕间浮现，晶骨灵辉，二十四翼蝶影纳彩：“这是破将二十四矢，倘若有一天我不能伴你身旁，在面对不可控灾厄、或非彼强大的敌人时，它会予你所需的力量。”


    “我爱你，殆梓熙，我会永远伴你所在。”


    她瞳中莹莹闪亮，不知是映照了那双真挚紫瞳，还是星流天灯的辉光。


    “…我还没原谅你，我们…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我只是做到一个追求者应做的事，如果我的感情使你困扰，我可以立即远离。”


    “……算了，看在你还有用处，就允许你在我身边吧。”


    予她时光、珍视，以及全部陪伴，只为换她一笑，赋予她自由之身，哪怕最终一切成空。


    地面世人虔诚合手，低吟赞圣颂歌，神秘的歌谣拨弦而上，淌着星流天梯步入天夜。


    神舟一室，归来后的两人在寂静中相拥，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辨，却各怀心事。


    殆梓熙忽然轻笑一声，指尖不轻不重地掐着忆柒的下巴，迫他直视自己。


    “知道吗，忆？”她凑在他耳畔，气息如丝：“我从来没打算原谅你，可你很好用，你的力量，你的所有，我都想要得到。”


    她的指尖抚过他耳尖，忆柒身体微微一僵，却仍由她动作，他侧过脸，嘴唇擦过她的掌心，呼吸温热，眼神却黯沉得看不出情绪。


    “小熙，”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你说你要自由，要成为最强……那我呢？于你而言，我究竟算什么？”


    “当然是最强的储备能量，”她答得毫不迟疑：“别告诉我你还在期待更多。”她的手滑下去，近乎粗暴地扯开他的衣襟，布料应声散落。“比如……这种。”


    忆柒沉默地注视着她，任由她动作，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色，在压抑的呼吸间，殆梓熙俯身贴上他的胸膛，聆听那失控的心跳。


    “怦——怦——”


    每一声都沉重而滚烫。


    他忽然翻身将她压下，一手攥住她两只手腕按在头顶，紫眸深处翻涌着暗潮，“你利用我，拿我当工具、床.伴，都随你。”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有些重，“这是心甘情愿，但我瞒着你的事不少，确定现在…要继续吗？”


    她挣了一下，没挣脱，反而嗤笑出声，狠狠地咬上得前者锁骨，“有多少事瞒着我？说。”


    “很多，”气息交错，声音低哑，“又很少。但我不会告诉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对我念念不忘。”


    他忽然松开她，起身利落地拾起衣衫，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唯独耳尖一丝未散的绯红，“今晚，好好休息。”


    殆梓熙斜倚在榻上，看着他迅速披上衣衫，漫不经心地笑道：“晚安。”


    飞越山河，叶舟降落种玉的长流。


    不同于北方，即使深秋，此地也是太阳高挂，灼烤大地。


    五人身形显现河畔，热浪阵荡，斯贝耶略嫌弃地摇晃羽扇：“这么热，我那同僚是怎么能忍受的？算了算了，你们最后再叫我。”说罢，他便同融为风消散。


    “确实热。”殆梓熙取出摇扇，忽地想起一个问题，侧首向蚀离洛萤：“你们会提前易容吧？”


    二人回以浅笑，蚀离柔声解释道：“于世间行走，我们从一开始就隐盖了真容，只是没有对你施术而已。”


    了然颔首，她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沙中城市。


    至于忆柒，以此前一同走向世界的经历看来，他没有掩盖容貌，因为不在意是否被看见真容。


    “义尔戈他们已为我们捏造合适的身份，今日同去汇合，明日便捣入‘日氏女’巢穴。”蚀离话音刚落，四人化作流光飞向城市。


    愈是靠近，殆梓熙便发现蹊跷所在，分明是炎热沙漠，种玉却十分寒冷，甚至冷过了北方的秋寒，如同冬季。


    曾经的浪漫之都此时街道上行人错落，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