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成功后的寂静
作品:《苍穹之下:无声的守望者》 当保卫处干事把手机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按亮屏幕,日期跳出来,才意识到我们被“关”了整整三天。
说是关,其实就是在厂区指定区域活动,不能对外联系。
现在限制解除,大家默默收拾东西,没人喧哗,连平时爱闹的楚星河也只是把笔记本塞进背包,拉链都拉得那么的小心翼翼。
“孙工,走了?”赵工拎着个公文包过来,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
“嗯,回家。”我点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
我们并排往外走。走廊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
快到门口时,厂办的小李跑过来,递给我们每人一个信封。
“集团内部的通报,还有……这个。”他指指信封里露出的奖状一角,“集体一等功。”
我捏了捏信封,厚度很实在。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厂区路灯也亮起来。
“也好。”赵工忽然说,“清净。”
我知道他意思。这么大的事,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没有新闻,没有报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手里的信封,提醒着那些没日没夜的付出有了肯定。
刚走出厂大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起来。是个陌生座机号码,区号是本地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孙琳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
“是我。您是哪位?”
“我老陈,陈国强!”
“陈主任?”我吃了一惊。他退休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突然打来?还是用新号码。
“别叫主任了,叫老陈就行。”他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刚听说你们那边解禁了,赶紧给你打个电话祝贺一下。干得漂亮,守望者!”
我愣了一下。“守望者”这词,还是我刚进技术支援中心时,他半开玩笑叫过的。
他说我们这工作,就像给厂子、给那些尖端技术站岗放哨的人,得时刻睁着眼。
“苍穹之下,有你一份力!”老陈的声音提高了些,透着股激动。
“遥想我当年啊,见证了中国空军由小变大,由大变强的过程。现在你们更了不起!好啊!”
这老爷子,退休了心还拴在这儿的工作上。
“您……您身体还好吧?”我岔开话题,怕自己情绪上来。
“好!好着呢!就是闲得慌,天天看新闻,盼着你们的好消息。”他语气忽然郑重起来。
“孙琳,记住喽。咱们这岗位,平凡是平凡,可关键时刻,顶得上!国家记得咱们的付出。”
“嗯,我记住了。”我低声应承着。
“行,不耽误你回家。替我跟赵志远那小子也带个好!挂了!”
电话挂断了。我握着手机,站在路边。
赵工一直站在旁边等着,大概听到了几句。“你那个老领导?”
“嗯。陈主任。”我收起手机,“他让给你带好。”
赵工没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看我。路灯的光线落在他眼镜片上我也看着他。
这几年,熬过的夜,吵过的架,攻克难关后的击掌,还有刚才那份沉甸甸的嘉奖,以及老陈电话里那句“守望者”……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用再说出口了。
我们俩几乎同时,很轻地笑了一下。真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抬头看了看江城的天。没有星星,只有城市的光晕染着云层。但我知道,在那片苍穹之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们这群人,在平凡岗位上,用责任和忠诚,默默铸就的守护,已经悄然张开。寂静,但有力。
楚星河从后面追上来,手里还捏着那个没拆的信封。“孙工、赵工,你们看群里消息没?”
我掏出手机,部门群里已经炸了锅。全是内部通报的截图,还有一串串的“恭喜”。但往下翻,发现所有消息都只在内部系统里流传,没一个人往外发。
梁卓如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我妈刚打电话问我最近忙啥,我愣是没敢说。”
王柏回复:“理解一下,等官方消息。”
正看着,手机又震了。是个陌生号码,显示归属地是北京。
“孙工您好,我是空天报的记者小王。”听起来对方声音很年轻,“听说你们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想约个采访……”
我心里不由得加了些严谨:“抱歉,我们目前不接受采访。”
“就简单聊聊技术意义……”
“抱歉,真的不方便。就这样吧。”我直接挂断。
赵工瞥了我一眼:“记者?”
“嗯。消息捂得这么严,他们怎么知道的?”
“总有渠道。”赵工把信封塞进包里,“但咱们得把嘴闭紧了。”
走到公交站,楚星河还在翻手机:“奇怪,网上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至少有个小道消息。”
梁卓如发来私信:“孙工,我大学导师刚给我发邮件,拐弯抹角问项目情况。我没回。”
我回复:“做得对。等统一口径。”
公交车来了,我们几个默默上车。
车上人不多,有个大妈在刷短视频,外放声音很大。突然听到一句“我国国防建设取得重大进展”的报道,我心里咯噔一下。
结果只是常规报道。楚星河凑过来小声说:“孙工,我差点以为……”
“以为啥?”赵工瞪他,“沉住气。”
到家楼下,发现张涛带着安安在门口等我。
小姑娘扑过来喊妈妈,张涛接过我的包:“终于回来了。妈做了你爱吃的。”
吃饭时,电视里在放新闻联播。安安指着屏幕喊:“飞机!飞机!”
那是很普通的军事报道。张涛给我夹菜:“最近是不是挺顺利的?”
我扒了口饭:“就那样。”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晚上哄睡安安,手机亮了。是项目组小群,朱总工发了条消息:“所有人注意,近期严禁接受任何媒体问询。违者严肃处理。”
下面齐刷刷的“收到”。
楚星河私信我:“孙工,我女朋友今天问我是不是立大功了,我说就是普通加班。”
我回复:“委屈人家了。”
“没事,她懂。”后面跟了个笑脸。
睡前刷朋友圈,看到梁卓如发了张夜空照片,配文:“默默发光,挺好。”王柏点了赞。
赵工在群里发了张老照片,是二十年前他们团队的合影,照片上的他那时候还很年轻。下面写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
第二天到单位,气氛明显不一样。门口保安检查工牌特别仔细,办公楼多了些生面孔。
朱总工召集开会,第一句话就是:“都知道了吧?但都给我憋住了!”
底下有人笑。他敲桌子:“别笑!这是纪律!”
散会后,我去机房取资料。管设备的老李凑过来:“孙工,听说你们那玩意儿能打三百公里?”
我装傻:“啥玩意儿?”
他眨眨眼:“懂,懂。”
回办公室路上,碰到材料所的熟人。他叫住我:“可以啊你们!”
我笑笑:“啥可以?”
“装,继续装。”他笑着走了。
这种无声的祝贺持续了好几天。
没有鲜花掌声,但每个擦肩而过的眼神,每次欲言又止的问候,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周五下班前,朱总工又发通知:“下周一恢复正常工作节奏。新项目启动会,九点一号会议室。”
楚星河哀嚎:“又来?”
梁卓如却眼睛发亮:“这次是什么方向?”
赵工收拾东西起身:“回家好好休息两天。接下来,又是硬仗。”
我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锁门时,看到走廊荣誉墙上新空出一块位置。我知道,那里很快就会多一张奖状,但不会有任何说明。
就像老陈说的,我们就是“守望者”。
站在光鲜背后,守在寂静之中。但每当祖国的天空有新型战机划过,海疆有新型战舰巡弋,我们的誓言就会化作最响亮的宣言。
而这,就是我们的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