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老将出山
作品:《苍穹之下:无声的守望者》 档案室那本“愚见”搅起的波澜还没平息,赵工已经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了。
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直奔厂里分管技术的副总办公室。
“王总!”赵工门都没敲严实,声音就先冲了进去,手里扬着那本泛黄的笔记,“有眉目了!您看看这个!”
王总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志远?什么事急成这样?这拿的什么老古董?”
“宝贝!绝对是宝贝!”赵工把笔记摊开在王总桌上,手指点着那几幅控制模块的草图。
“您看这思路,这构型!和我们卡脖子的那个环节,是不是异曲同工?甚至更巧妙!”
王总凑近细看,表情从疑惑逐渐转为严肃,又慢慢透出点光。
“这……这是谁的手笔?档案里来的?”
“代号TSH-07,我们推测是早些年退休的屠守鄂,屠工的手稿。”
我赶紧补充,“记录不全,但笔迹和风格很像老一辈技术工程师的特点。”
“屠守鄂?”王总沉吟了一下,“有印象。是个爱琢磨的老师傅,性子是有点倔。”
“当年提过不少大胆想法,但很多都因为条件限制被搁置了。这思路……确实有点意思。光看这个雏形,方向是对的。”
“何止是有点意思!”赵工急道,“王总,这给我们指了条新路!我们现在死磕的协调算法优化,可能从一开始方向就有点偏!”
“应该试试他这种在边缘区制造主动的思路!”
“想法是好想法。”王总比较谨慎,“但毕竟是几十年前的构想了,当时的材料和工艺根本实现不了。”
“放到现在,可靠性、精度控制都是大问题。”
“所以得请他来啊!”赵工声音又高了起来,“这思路是他提出来的,他最清楚里面的门道和难点!”
“让他来给咱们年轻人点拨点拨,说不定就能找到用现代技术实现的法子!”
王总沉思了片刻,看向我:“孙琳,档案记录确实只有代号?能联系上屠工本人吗?”
“正在查。”我立刻回答,“老职工名录里有他的名字和以前留的家庭住址,但电话可能换了。”
“需要的话,我马上联系离退休办,或者直接按地址去找。”
“尽快落实!”王总下了决心,“志远,你先组织人手,就按这个思路,做初步的可行性分析和模拟推演。”
“如果屠工能来,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我们也得试着吃透它。”
“明白!”赵工得了准信,转身就往外走,“我这就去叫人!”
我立刻联系了离退休办公室,说明了情况。那边很重视,翻查了存档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拨过去,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您好,请问是屠守鄂,屠工吗?”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恭敬。
“是我。你哪里?”
“屠工您好,我是北峰航空技术支援中心的孙琳。冒昧打扰您。”
“厂里最近在攻关一个项目,遇到些难题,在档案室查阅资料时,偶然看到了您早年的一份技术笔记,代号是TSH-07,上面有些关于控制模块的构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声音提高了些,带着明显的惊讶:“TSH-07?那本……‘愚见’?你们现在还能找到那玩意儿?”
“是的,屠工。尤其是关于利用边缘区主动扰动改善整体稳定性的那部分构想,对我们目前面临的瓶颈很有启发。”
“赵志远赵工和项目组的同事们都觉得您的思路非常宝贵,但我们对于如何用现有技术实现它,还有很多疑问。”
“厂里领导也希望,能否请您回来一趟,给我们这些后辈指导指导?”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我几乎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加重了些。
“我那都是些老黄历了,瞎想的,纸上谈兵……”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像是混合着意外以及些许怀念。
言谈之间还透着一丝落寞,“现在的技术日新月异,我这点东西,早就过时了吧?”
“没有过时!”我赶紧说,语气不由得带上了急切。
“赵工说,您的思路恰恰指出了一个我们可能忽略的方向。他说那不是答案,但那是通往答案的一座很重要的桥!”
“我们非常需要您这样的老将回来帮我们把把关,点一点方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我这把老骨头……退休这么多年,脑子也钝了,还能擦出点火星?”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我。
“能!一定能!”我斩钉截铁地说,“屠工,我们都需要您这点火星!”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然后,那个声音猛地变得清晰而有力,仿佛瞬间注入了新的活力:
“好!那就一起,再点一把‘争气’的火!什么时候过去?”
“看您时间方便!越快越好!”
“那就明天!明天上午,我直接去研发部找你们!”
挂了电话,我长长舒了口气,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赵工。
第二天上午,研发部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都是“争气机”项目组的核心成员。气氛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确定。
门被推开,一位头发花白、腰板挺得笔直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件中山装,脸上带着经年累月思考留下的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直接扫向白板上已经贴好的他那几张旧手稿的放大复印件。
赵工立刻迎了上去:“屠工!您可来了!快请坐!”
屠守鄂摆摆手,没坐,直接走到白板前,仰头看着那些草图,手指虚点着。
“就是这几个地方卡住了,是不是?想着优化主循环,却没想到在旁边开条小渠分流减压?”
赵工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模拟了很多次,主协调回路的数据交换负荷太大,延迟和误差总是超标。”
屠守鄂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年轻的技术人员,“们我那时候啊,条件差,计算机算力不够,材料精度也跟不上。”
“只能想着取巧,在结构上想办法,用最简单的机械结构去模拟那种主动控制效果。现在看来是土办法,但道理是通的。”
他拿起一支笔,在白板空白处一边画一边说:“你们现在条件好了,能不能想想,用更精巧的微型作动器阵列,配合高速反馈算法,就在这个边缘区域……”
他的笔尖精准地点在草图的一个关键位置上,“实时产生这种可控的、微小的扰动,去抵消那些不稳定因素?”
一位年轻工程师提问:“屠工,这样做的能耗和可靠性怎么保证?会不会引入新的振动源?”
“问得好!”屠守鄂赞许地点点头,“所以不能蛮干。扰动要精准,要自适应。”
“这就要看你们的控制算法和传感器布局了。我这老家伙只懂个大概方向,具体怎么实现,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他又看向另一个人:“还有材料,现在的复合材料能不能做出这种又轻又薄又能快速响应的微型翼片结构?”
会议立刻变成了热烈的技术讨论会。
屠守鄂时而倾听,时而插话,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他的思路或许有些老旧,但那份对原理的深刻理解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断碰撞出新的火花。
赵工越听越兴奋,不时地点头,在白板上记下要点。
讨论暂告一段落时,赵工激动地对屠守鄂说:“屠工,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这把火点得太及时了!”
屠守鄂看着白板上逐渐成型的修改方案草图,又看看眼前这群充满干劲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看到自己心血未被时间埋没的欣慰和自豪。
他缓缓地、有力地说了一句,像是在总结,又像是在宣告: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擦出点火星?好!那就一起,再点一把‘争气’的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