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山那句充满了森然杀意的“我杀你全家”，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钻进陈皮阿四的耳朵里时……


    这个刚刚还凶名赫赫，不可一世的老魔头，整个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他那双因为愤怒和怨毒而充血的眼睛，在对上孙山那双，如同在战场上，看待死人一般的，冰冷眸子时，所有的疯狂，所有的不甘，瞬间，都化作了，无尽的……


    恐惧！


    他毫不怀疑！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刚猛，实则心狠手辣的年轻人，绝对，说得出，也做得到！


    他，是真的敢，杀了自己！


    甚至，真的敢，杀光自己全家！


    在京城这片地界上，一个新晋崛起的，神秘莫测的孙家，想要让一个从外地来的，根基不稳的“过江龙”，人间蒸发，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


    陈皮阿四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场面话，挽回一下自己那已经碎了一地的颜面。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怕了。


    是真的，怕了。


    而就在这时，孙述那平淡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孙山。”


    “属下在！”


    孙山立刻起身，退到一旁，那股滔天的杀意，也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重新恢复了那副，沉稳刚毅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要灭人满门的杀神，只是幻觉。


    孙述，缓缓地，从太师椅上站起。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废墟里的陈皮阿四。


    因为，在他眼里，这个老家伙，已经，不配，再让他多看一眼了。


    他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直接，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却比谁都更具威胁的，黑背老六的身上。


    他笑了。


    笑得，如沐春风。


    “六爷，是吧？”


    他用一种，十分客气的，仿佛是在跟邻家长辈聊天的语气，缓缓开口。


    “刚才，我这手下，不懂事，下手重了点，没吓着您吧？”


    他嘴上说着“下手重了”，可脸上那玩味的表情，却分明写着：对，老子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着？


    黑背老六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澜。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孙述，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虽然收敛了杀气，但依旧像一头蛰伏的猛虎般，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孙山。


    最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沙哑着声音，只说了两个字。


    “不敢。”


    这两个字，他说得，心服口服。


    “哎，您看您，说的哪里话。”


    孙述摆了摆手，一脸的“诚恳”。


    “咱们以后，就是一起下地倒斗……咳咳，一起寻宝探险的队友了，理应，相互尊重，相互扶持嘛。”


    他说着，话锋，却在瞬间，一转。


    那张带笑的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刀！


    “不过呢，我这个人，带队，有我自己的规矩。”


    他伸出一根手指，修长而有力，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轻轻地，在身前的桌子上，敲了敲。


    “咚。”


    一声轻响，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黑背老六和陈皮阿四的心头。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我的话，就是命令。”


    “我让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能往西。我让你们打狗，你们，就不能撵鸡。”


    “谁要是在下面，敢跟我耍心眼，玩阳奉阴违的那一套……”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陈皮阿四。


    “那不好意思，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清理门户。”


    “什么叫，比死，还要难受。”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在桌子上，又敲了一下。


    “咚。”


    “第二，我们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


    “你们的目标，是那三件镇物。我的目标，是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一切宝贝。”


    “这一点，小哥，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吧？”


    他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孙述满意地笑了。


    “所以，丑话，我也说在前面。”


    “你们的东西，我不抢。但是，我看上的东西……”


    他的声音，陡然一寒！


    “——谁敢伸手，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这一番话，说得，霸道无比！


    说得，不容置疑！


    他根本，就不是在商量！


    而是在，单方面地，下达，最后的，通牒！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要么，就乖乖地，遵守我的规-矩，当一条听话的狗！


    要么，就滚蛋！


    甚至……


    去死！


    黑背老六，沉默了。


    他那只始终放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根根暴起，却又，缓缓地，松开。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没看到，九门里，脾气最爆，实力最横的陈皮阿四，现在还跟条死狗一样，趴在那儿哼哼吗？


    没看到，连张家的这位“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句反驳的话吗？


    形势，比人强。


    拳头，就是硬道理！


    在这个破旧的，充满了血腥味的茶馆里，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孙家家主，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告诉了他们所有人——


    这个团队，谁，说了算！


    过了许久。


    黑背老六，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


    他对着孙述，这个，年纪比他孙子，还要小上几轮的年轻人，微微地，躬了躬身。


    这个动作，让还在地上挣扎的陈皮阿四，瞳孔，猛地一缩！


    他知道，黑背老六这一拜，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这位九门中，最孤傲的刀客，彻底……


    认怂了！


    “孙先生。”


    他沙哑着声音，缓缓说道：


    “规矩，我们懂了。”


    “一切，听您安排。”


    他，服了。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对强者的，尊重。


    孙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一丝，真诚。


    他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老人，才是九门里，真正的，狠角色。


    能得到他的认可，比打断陈皮阿四一条腿，要有用的多。


    “很好。”


    孙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张起灵。


    “小哥，你看，现在，你的两个队友，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他玩味地说道。


    “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张起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两个字。


    “可以。”


    他走到陈皮阿四的身边，看都没看他那凄惨的模样，只是淡淡地说道：


    “还能走吗？”


    陈皮阿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了孙述和孙山一眼，但终究，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颗黑色的药丸，囫囵着，吞了下去。


    然后，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死不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那就好。”


    张起灵点了点头。


    “出发。”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率先，转身，走出了茶馆。


    那背影，依旧是那么的孤高，那么的，冷漠。


    但不知为何，孙述总觉得，他的脚步，似乎……


    比来的时候，要轻快了，那么一丝丝。


    ……


    夜色，依旧深沉。


    六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离去，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在那个不为人知的“里世界”，掀起，何等惊天的，波澜。


    一辆早就准备好的，破旧的军用吉普车，停在城外的土路上。


    张起灵，熟练地，坐上了驾驶位。


    黑背老六和陈皮阿四，则是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后排。


    陈皮阿四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不知是在疗伤，还是在盘算着什么恶毒的计策。


    而黑背老六，则是在默默地，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他那柄，从不出鞘的，长刀。


    孙述，则是带着孙山和孙海，坐上了副驾驶和后面的空位。


    整个车厢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第一站，山东。”


    张起灵发动了车子，沙哑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响起。


    “目标，七星鲁王宫。”


    孙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漆黑的景物，嘴角，勾起了一抹，兴奋的弧度。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属于“禽满四-合院”的，家长里短的时代，已经，彻底离他远去了。


    而一个，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凶险，也充满了，无尽机缘的，盗墓世界。


    正在他的面前，缓缓地，拉开了，它那宏伟而壮丽的……


    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