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缆微微颤动，陈骁盯着那细微的动静，手指在警徽边缘停了一下。他没看窗外渐亮的天色，只是把警徽翻过来，背面那圈磁性锁轻轻震了震，像是被什么信号唤醒了。


    他抬眼看向床头柜上的SD卡和带血的银簪，又扫过沈昭脚踝上刚固定好的支架。她正低头检查手机接口，银簪尖**解码口，屏幕一闪，数据开始反向流动。


    “不是巧合。”沈昭声音很轻，“这个感应模块只对特定残留物起反应，本来不该启动。”


    林晚秋忽然咳了一声，喉咙里的管子轻轻响动。她没睁眼，但嘴唇动了动：“电路……检修记录……改过三次。”


    陈骁立刻调出工程日志。档案馆这周确实安排了电路维护，可签字人是个已经被停职的技术员，施工时间也和监控对不上。


    “有人借检修做手脚。”他说完，抓起战术夹克往肩上一披，右臂伤口又渗出血来。他没包扎，只是把钢笔塞进衣兜，手指在枪套扣环上紧了紧。


    沈昭撑着床沿起身，支架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她没喊疼，只是扶住墙站稳：“得赶在引爆前切断线路。”


    陈骁点头，伸手要扶，却被轻轻推开。她自己迈了一步，虽然晃了晃，但站住了。


    医院地下车库里，警车轮胎碾过排水槽时发出闷响。陈骁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身冲出坡道。后视镜里，两辆黑色轿车从不同出口跟上来，越逼越近。


    “三分钟内会被堵住。”沈昭盯着导航图，“他们不想下死手，只想拖时间。”


    陈骁没接话，反而减了速，让出左侧车道。对方果然加速切入，贴上来的一刻，沈昭猛地用银簪戳进车窗电控箱，火花噼啪一闪，对方雷达屏瞬间黑了。


    陈骁急打方向盘，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尖啸，车身横甩半圈后反向变道，直接冲上高架。他按下电台静默键，发了个坐标。


    远处警笛声响起，追兵迟疑了一瞬。


    沈昭靠在座椅上喘气，冷汗从额角滑落。她低头看着簪子，尖上沾着点焦黑的塑料屑。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她说。


    陈骁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市政建筑群，没吭声。他知道，这场追逐不是拦截，是引路。


    档案馆外空荡荡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淡淡的**味。陈骁下车时，左肩旧伤扯得整条胳膊发麻，但他还是拔出了枪。


    沈昭拄着银簪当拐杖，一步步跟上。林晚秋被他背着，意识模糊，嘴里还在念叨：“标记……别漏了标记……”


    火光从东墙冒出来，黑烟卷着纸灰往上滚。自动喷淋没启动，消防通道也被堵**。


    “是故意放的。”沈昭盯着墙缝，“不是要烧楼，是要逼我们进某个地方。”


    陈骁眯眼扫视四周，忽然蹲下身，拨开一截断掉的电缆。铜芯断口整齐，像是被工具剪的，不是烧断的。


    他掏出警徽，再次贴近磁性锁。这次震动更明显了。


    他们绕到后门货运通道，铁栅栏被炸开一半，边沿焦黑。陈骁先进去，枪口压低，脚步贴着墙根。沈昭跟在后面，银簪握在手里，随时准备挡开袭击。


    地下一层堆着废弃档案柜，大多被撬开了，文件散了一地。空气里有股化学品的味道，不是烧出来的，倒像是密封剂受热挥发。


    “他们在销毁前先做了封装。”沈昭弯腰捡起一片塑料膜，“怕关键证据直接被火烧掉。”


    陈骁继续往前，突然停住。走廊尽头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灰色工装，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左手垂着，右手揣在兜里，身形清瘦，却站得稳当。


    陈骁举枪瞄准：“手拿出来！”


    那人没动，也没抬头。


    沈昭眯起眼，低声道：“他的脸型……和三年前河道案那个工程师太像了。”


    陈骁心里一沉。那起案子的死者，就是因为不肯改排污数据被炸死在控制室的工程师，尸检说他死前试图远程上传原始记录。


    “你被包围了！”陈骁又喊了一声。


    对方瞳孔没缩，呼吸平稳，嘴角甚至微微扬了一下。


    沈昭上前一步，银簪在手里一转。她突然抬手，借路灯反光晃向对方眼睛。


    那人偏头躲闪，揣在兜里的右手露了出来——握着个黑色遥控器，按钮排布和****一样。


    “第二个控制器。”沈昭低声说。


    林晚秋在陈骁背上忽然睁开眼，声音虚弱但清楚：“别开枪……他在等人。”


    陈骁手指松了松**。


    那人终于开口，嗓子沙哑：“等一个能看懂标记的人。”


    说完，他慢慢抬起左手，掌心朝上。火光下，一道旧疤横在皮肤上，形状细长带钩，和沈昭银簪的截面完全吻合。


    接着，他缓缓举起右手的引爆器，侧面一道刻痕露出来——锚形纹路，深深刻进金属壳里。


    陈骁盯着那道痕，心头猛地一沉。


    这纹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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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警徽背面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头一回了。”那人看着他，眼里没有敌意，只有种近乎悲凉的确认，“你们走的每一步，都有人走过。”


    沈昭扶着墙走近几步：“你是谁？”


    “我是替身。”他说，“也是见证人。”


    陈骁盯着他手里的引爆器，型号、接口、按键布局，全都和当年河道案现场的残件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底部多个微型接口，像是能接外部设备。


    “你不是来引爆的。”陈骁忽然明白，“你是来阻止的。”


    那人没否认，只是轻轻摇头：“但我不能撒手。一松手，倒计时就开始。”


    “为什么是今天？”沈昭问。


    “因为潮汐到了。”他望向深处冒烟的通道，“农历七月廿三，月相亏缺，水位最低。三十年前这天，他们开始改数据；十年前这天，第一个举报人消失；今天，轮到最后一份底稿。”


    陈骁想起日记本上的时间轴。三个日期，全对上了。


    “你在等谁来接手？”他问。


    那人目光落在陈骁胸前的警徽上，片刻后，轻声道：“等一个愿意沿着血路走下去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一声闷响，像是承重墙塌了。火势突然变大，热浪扑面而来。


    那人突然抬手，把引爆器递过来：“接住它，你就成了下一个标记。”


    陈骁没有立刻上前。


    沈昭却忽然开口：“你母亲是不是叫周婉如？”


    那人身体一僵。


    “她是钢琴老师。”沈昭继续说，“也是第一个发现河道数据不对的人。”


    那人闭上眼，再睁开时，眼角有点反光。


    “她没死在车祸里。”他说，“她逃了，带着数据跑了。可后来，有人找到了她。”


    陈骁终于迈步上前，伸手接过引爆器。金属壳冰凉，锚形刻痕硌着掌心。


    就在这时，林晚秋在他背上猛咳起来，手指紧紧抓住他肩膀。


    “小心……”她喘着气，“真正的陷阱……不在火里。”


    那人忽然转身，望向燃烧的走廊深处：“他们来了。”


    陈骁回头，只见两个黑影从浓烟里走出来，步伐整齐，手里拿着切割工具。


    那人低声道：“清理组。专门来收尾的。”


    沈昭咬牙撑起身子，银簪抵住地面：“得进去。”


    陈骁握紧引爆器，看了眼手里的警徽，又看向那条通往地下的火道。


    他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