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过计时器的最后一根线路，金属外壳扭曲成一团焦黑。陈骁趴在地上，肩膀抵着滚烫的残骸边缘，手臂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热浪退去后，空气里只剩下烧焦塑料的苦味和铁皮冷却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他撑起身子，膝盖压到一块碎玻璃，刺了一下也没停。视线扫过地面——林晚秋躺在三米外，脸朝下埋在灰烬里，一动不动。他爬过去，手指探到她颈侧，脉搏微弱但还在跳。


    烟尘还没散尽，能见度不到两米。他眯着眼，在瓦砾堆里翻找，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银簪斜插在焦土中，顶端沾着一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他**攥进掌心，转身往主控台方向挪。


    沈昭半个身子被塌下来的钢架压住，左臂衣袖撕裂，布条挂在钢筋上。他用力掀开横梁，拍了两下她的脸：“醒醒。”


    她睫毛颤了颤，呼吸变得深一些，但没睁眼。


    “睁眼。”他又拍了一下，“别睡过去。”


    她终于吸了口气，眼皮抬起，目光落在他脸上，短暂聚焦后移向四周。“林晚秋呢？”


    “那边躺着。”他指了指，“你还能站吗？”


    她试着动了下手肘，疼得咬住下唇，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骁从夹克内袋摸出执法记录仪，屏幕有裂痕，但电源灯还亮着。他把它塞回口袋，转头去看主控台残骸。一堆熔化的电路板和断裂的线缆，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像被高温炸开的壳。


    他蹲下去扒拉碎片，忽然注意到一块变形的散热格栅。那里有个小孔，比指甲盖略大，边缘残留着一丝金属反光。他伸手进去抠了抠，指尖碰到了什么硬物。


    是那副碎掉的眼镜框。


    他小心地把残片一块块拨出来。鼻托部分已经发黑，镜片全碎了，只剩一条玳瑁色的边框连着铰链。他正要扔开，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左侧……”沈昭靠在墙边，声音很哑，“鼻托内侧。她以前改过一次，藏过U盘。”


    陈骁低头细看，用战术刀尖轻轻撬开夹层。里面嵌着一枚微型SD卡，防水涂层还有光泽。


    他拿出来吹了下灰，**执法记录仪读取口。屏幕闪了一下，跳出加密锁标志，不到一秒就黑了。


    “打不开。”他说。


    沈昭喘了口气，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等信号恢复，连系统试试。”


    陈骁把记录仪收好，又在废墟里找到半截警徽，边缘卷曲，但编号还能看清。他擦了擦，塞进胸前口袋。


    两人没再说话。余火在角落断续燃烧，映得墙面忽明忽暗。林晚秋仍昏迷着，嘴唇泛白。


    过了几分钟，陈骁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信号刚恢复，运营商提示已重新接入网络。紧接着，铃声响起。


    不是常规提示音。是一段古琴曲，节奏缓慢，每个音都拖得极长，像是从老式录音带里放出来的。


    声音来自右前方的钢筋堆。


    他立刻起身走过去，拨开断裂的支架，发现一部翻盖手机正在震动。屏幕朝上，显示“未接来电：无号码”。铃声持续不断，没有停的意思。


    他没碰接听键，而是用钢笔尖挑起手机背面。一张极小的照片贴在电池盖内侧——码头边，一个穿风衣的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背后是停泊的渡轮。小女孩穿着白裙子，头发扎成两个小辫。


    沈昭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盯着照片看了三秒。


    “这不是恐吓。”她说。


    陈骁没应声。他把手机翻过来，合上盖子，铃声戛然而止。但就在那一瞬，他注意到屏幕熄灭前闪过一行小字：留言已存，随时可听。


    他重新打开，进入语音信箱界面。只有一条未读消息，来源未知，长度四十七秒。


    他按下播放。


    起初是空白噪音，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调平稳，像在念稿：“七月十七，凌晨三点十七分，水流速度每秒一点八米，潮位低于基准线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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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米。疏浚作业暂停通知已签发，但实际清淤量仅为申报值的百分之三十六。”


    陈骁猛地抬头。


    那是河道案当天的数据节点。


    声音继续：“沉船不会改变城市规划。牺牲是必要的，就像现在这场火灾。”


    话音落下，录音结束。


    陈骁盯着那串数字，脑子里突然闪过林晚秋最后扑向控制台的画面——她手里攥着碎眼镜，掌心拍在生物识别区，鲜血顺着接口流进电路。


    她不是为了关闭**。


    她在上传数据。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SD卡，又望向仍躺在地上的林晚秋。她的手指蜷着，像是还保持着插入动作的姿势。


    “她早就准备好了。”他说。


    沈昭靠着墙，左手紧握银簪，指节泛白。她看着那张照片的位置，声音低下去：“那天我母亲本不该上船。有人临时改了值班表。”


    陈骁把执法记录仪放进内袋，伸手将林晚秋背起来。她身体很轻，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


    “走。”他说。


    沈昭没动。“刚才那段录音……为什么会特意提到那个时间？”


    “不是特意。”陈骁迈步往前，“是在提醒我们，他知道我们会听到。”


    头顶的混凝土裂缝仍在渗水，滴滴答答落在扭曲的香槟瓶上。三百个蓝色液体容器大多破裂，残液混进灰烬，形成暗紫色的泥渍。


    他们一步步穿过废墟。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应该是强攻组终于突破了外围封锁。


    走到出口附近时，陈骁停下脚步。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SD卡，在掌心掂了掂。


    然后重新**执法记录仪，长按强制解码键。屏幕闪烁数次，弹出错误提示，但他没松手。


    电流杂音从设备里传出，夹杂着一段断续的人声：


    “……视频备份在……地下档案……第七区……钥匙是……”


    声音戛然而止。


    记录仪屏幕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