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雪的话音落下，揽月楼内，针落可闻。


    李维那张脸，已经无法用扭曲来形容。


    他无法接受。


    一个在他眼里连字都认不全的废物，一个被梦家扫地出门的莽夫，怎么可能接连在诗、琴两道上，将他们这些自诩的才俊，碾压得体无完肤！


    “**！他一定是**！”


    李维从地上爬起来，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指着高台上的顾轩。


    “他身上肯定藏了诗稿！藏了琴谱！”


    柳萍萍也从惊厥中缓过劲来，立刻尖声附和。


    “对！苏姑娘！你不能被他骗了！搜他的身！一定要搜他的身！”


    这两个跳梁小丑的叫嚣，打破了死寂。


    一些同样心怀嫉妒的书生也跟着骚动起来，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个骗局，也不愿承认自己与那人的差距，有如云泥。


    梦夕颜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没有说话。


    搜身？


    这个提议，正合她意。


    她也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


    那个被她一向视为莽夫的男人，在文采方面竟出奇的惊人，甚至远远将她甩往后面。


    高台上，顾轩甚至没有看台下那群丑态百出的家伙。


    他只是转过身，准备走下台。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彻底引爆了李维的自尊心。


    “你站住！你这个骗子，心虚了想跑？”


    李维冲到台前，拦住了顾轩的去路。


    “今天你要是不让我们搜身，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顾轩的脚步停下了。


    他终于垂下眼帘，第一次正眼看向李维，就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


    “搜身？”


    他平静地开口。


    “可以。”


    李维和柳萍萍脸上顿时露出狂喜。


    然而，顾轩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从他们头顶浇下。


    “若是什么都搜不出来，你，自废双眼。”


    李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自废双眼。”顾轩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怎么。不敢了？”


    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吃瓜看客们顿时兴奋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赌啊！李公子你不是说他**吗？赌啊！”


    “就是！要是真的不就让他身败名裂了吗？要是假的，不过一双眼睛而已怕什么！”


    “哈哈哈，我看李公子是不敢咯！”


    一句句起哄，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李维脸上。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双腿开始发软。


    自废双眼？


    他只是想羞辱顾轩，可没想过把自己的眼睛搭进去！


    他求助似的看向梦夕颜。


    梦夕颜却别开了脸，根本不看他。


    “我……我……”


    李维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怕了。


    他怕那双平静的眼睛。


    他怕那双眼睛真的会让他，变成一个瞎子。


    “一群废物。”


    王昭玉摇着团扇，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满脸的不屑。


    即便顾轩的表现超乎她的预料，他也依然相信顾轩的人品。


    那个男人，不可能**，或者说……不屑于**。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苏浅雪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够了。”


    她走下高台，白纱下的脸庞看不出情绪。


    “顾先生的风骨，浅雪信得过。”


    她一句话，便给这场闹剧定了性。


    李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回了人群，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苏浅雪没有再看他，她的视线，始终落在顾轩身上，那层薄纱似乎也无法掩盖她眼中的灼热。


    “先生连过两关，已无人能及。”


    “现在，是最后一关。”


    她拍了拍手。


    一名侍女端着一个半人高的透明琉璃方箱，走上了高台。


    箱子不大，里面盘踞着一条通体赤红，头生三角的小蛇。


    那蛇信吞吐之间，一股腥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是赤炼血**，见血封喉。”


    苏浅雪的声音恢复了清冷。


    “它的毒，半柱香之内，便可夺人性命。”


    满堂宾客，无不色变。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张文远等人，此刻更是吓得连连后退，生怕离那箱子近了，沾染上一点毒气。


    “第三关，试胆。”


    苏浅雪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那条在箱中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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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赤炼血**。


    “谁能将手伸进去，握住它七寸，坚持三息。”


    “谁，便是今夜的胜者。”


    整个揽月楼，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哪里是试胆？


    这分明是在玩命！


    将手伸进一个装满剧毒的箱子？


    握住一条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毒蛇？


    疯了！


    这个女人疯了！


    稍有差池便会一命呜呼，谁敢试？


    台下，那些刚才还自诩风流的才子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诗词歌赋，他们可以。


    抚琴作乐，他们也行。


    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去赌一个女人的青睐？


    没人愿意。


    王昭玉的脸色也变了。


    她看向顾轩，想劝他放弃。


    这太危险了。


    然而，她却看到，顾轩的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没人敢吗？”


    苏浅雪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失望。


    她的视线，越过所有人，最终还是落在了顾轩的身上。


    那眼神，似乎在说，她知道，他敢。


    就在顾轩准备抬脚上台时。


    一个冰冷而高傲的声音，从揽月楼的门口传来，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也配称之为试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门口，一个身穿锦衣华服，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阴沉的年轻公子，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腰间佩着一柄镶满宝石的长剑，步履之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是……是慕容公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慕容白！


    京城慕容家的公子！


    梦夕颜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个在青州拍卖会上，与顾轩争夺药王墓图残片，最终却铩羽而归的慕容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白无视了周围的惊呼与议论。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顾轩的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


    “苏姑娘。”


    他对着高台上的苏浅雪，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这第三关，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