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作品:《重生成破落宗门的师祖

    雪越下越大,酒越喝越多。到最后,“砰”地一声响,宁既明醉得不省人事,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大的人坑。


    他砸了砸巴一嘴的雪花:“这酒怎么没味道了?不良商家,搁里面掺水了?”


    没办法,周青崖只好将他扶到房间里睡觉。


    她家别的没有,房子够大,房间够多。窈安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万一哪天孩子回来小住几日呢。


    顾明蝉则要冒着大雪回学院。胡琼院长许她出学院,但不可在外过夜。


    她盛了一碗馄饨。第一次吃到喜欢的好吃的东西,她想要给胡琼院长也带一份。


    周青崖帮她将碗装进食盒,盖紧盒盖:“我送你回去吧。”


    “好呐。”


    雪花簌簌落着,将夜衬得愈发静。两人裹着素色斗篷,斗篷下摆扫过积雪地,只留下浅浅两道弧线,步履轻缓如踏云。


    周青崖随手捡了一根细枝,以枝为笔、以雪为纸,一边走一边在身前雪地里漫然勾勒:先是弯出一弧,是钱潮江的流水;继而斜斜勾出几线,是长江的岸堤;走至巷口,手腕微转,又描出几簇错落的尖顶,仿如代州的乐宫。


    雪粒落在她鬓边,她却只顾着笔下“风光”。斗篷被风吹起一角,不过抬手漫不经心地拢了拢,姿态闲雅得像在庭院里赏梅,而非在寒夜雪径中行走。


    顾明蝉目光落在那片渐渐成形的“山河”上,唇角微弯,连落雪的寒意,都似被这雅致景致冲淡了几分。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此刻仿佛感觉到,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入了学院,四处寂静无声。想来人潮还挤在主宴会厅里。


    周青崖抬头看到高耸的藏书楼一如既往的亮着灯,感慨:“胡院长真是厉害,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年日。”


    “她今夜可不在藏书楼。”顾明蝉笑道,“一定是一个人清静,在后山亭子里赏雪呢。”


    “也是。”周青崖道,“适逢佳节,又下大雪。还会有谁孤孤单单地在藏书楼里看书。”


    夜雪漫卷,将藏书楼衬得愈发孤拔。


    檐角飞翘覆着一层厚雪,如振翅欲飞的鹤。寒风扑向楼身层层叠叠的窗棂,隐约可见内里书架的轮廓,藏着万千典籍的沉静。


    在后山小径,与顾明蝉挥手道别。周青崖往回走,忽觉不妙,脚步踉跄了两下,差点要摔倒。


    前阵子在媓岐宫轩辕鼎中,强行过度动用灵力,导致蜃蛇之毒侵入心脉一寸。


    当时被她勉强压了下去。今夜又经由寒冷一催,竟又反噬出来。


    周青崖咽下喉尖一点血,脚步加快,等不及要回家抱火盆暖暖身子。


    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快,差点忘了自己是要死的人了。


    靴底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忽然,咯吱声被一声锐响截断——寒芒自斜后方破雪而来,快得几乎撕裂空气,长剑未到,森冷的剑气已先在她面前炸开,凝出九朵半透明的冰梅,瓣瓣杀人见血,正是九凝宗的绝杀“寒梅九刺”。


    周青崖目光一凝,足尖猛地点向地面积雪,身形如被风吹起的纸鸢,斜斜向右飘出丈许,斗篷下摆扫过雪堆,溅起一片细碎的雪雾。


    寒梅从她耳畔飞过,斩下鬓边一缕长发,轻飘飘落在雪地里。


    一击不中,又来一击。


    对方手腕轻抖,长剑骤然绷直,剑气化作一道惊雷再次汹涌来袭。


    雪地上被剑气扫过的地方,瞬间裂开一道半指宽的冰缝,寒气顺着裂缝往上冒。


    周青崖旋身拧腰,右手并指成诀,指尖凝出一道淡青色灵力,堪堪撞上剑脊,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掠出,靴尖在雪地上连踏三步,留下三枚深浅不一的足印。


    她看着空荡荡的雪地,平静问道:“阁下是敌是友,不如一见?”


    对方却并未回答,剑风又从左侧袭来。这次长剑忽然变软,剑气织成细密的网,是曲玉宗的“曲水缠丝”。


    周青崖无奈。却没再退,立于原地,抬手一抽,抽出发间木簪。


    她木簪如剑,轻轻一拨,便将缠来的剑气拨去无踪。


    可对方仍不死心。


    剑招再变,长剑忽化作漫天虚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暴雨梨花”的剑影将周青崖身边数尺范围尽数笼罩,每一道虚影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周青崖挥簪格挡,左右疾挡。女子身形飘逸、动作极快。簪尖与剑气相撞,巨力顺着指尖窜上手腕,骨头似被重锤敲过,酸麻感瞬间蔓延至小臂,她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剑风越来越急,雪粒子被剑气呼啸着卷起,打在斗篷上发出“簌簌”轻响。对方剑招变换愈发迅疾,“流风回雪”后连着“星点穿云”。


    好快的剑法,好繁的剑法。集万家之所长,将数十家宗门的剑法精要熔于一炉,变幻间竟无半分滞涩。


    周青崖一时想不起来,修真界中还有这样的剑修?


    她手中木簪亦越来越快,腕间青筋隐隐凸起。木簪在身前织成一道细碎的防御弧线,“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密集得连成一片。


    只是,她的动作始终守在身前,哪怕有几次能借势反击,也都在最后一刻收了力道,只堪堪将对方的剑招挡开,自始至终未有半分攻击的意图。


    而这显然不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对方犹豫片刻,收了剑势。


    周青崖站稳身子,不羁的身形清绝。如瀑的墨发轻轻飘动,覆着点点雪花。


    顺着她的目光,远处的树下,一女子从黑暗中走出。


    漫天风雪中,她一步一步走来。几缕发丝被寒风吹得微乱,拂过白皙脸颊。眉眼清冽,眸光沉静却藏着锐利。鼻挺唇薄,线条利落干脆。一袭素衣,身姿挺拔,周身透着孤绝又凌厉,偏又因持剑的姿态,裹挟着一股凛然英气,仿若霜天寒梅,冷峭却锋芒毕露。


    周青崖望向来人:“好凶的剑。好美的人。”


    女子盯着她:“你还记得我?”


    “记得。”周青崖道,“你说过。你娘姓姜,你爹姓殷,所以你叫姜殷。”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一直在等你。”姜殷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不出剑?”


    当日在千机学院的执法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周青崖。只是没等去找她,就听说她出发去代州媓岐宫了。


    周青崖随意地弹去肩头雪花,轻轻一笑:“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剑。如何出剑?”


    “你的剑呢?”


    “不知道。”


    姜殷难以置信。若不是这容貌、这声音,她真的要怀疑眼前人是不是周青崖,那个曾经打败过自己的天下第一剑修。


    那年春天,她离开昆仑剑阁,成为一名散修,到修真八州闯荡。她打赢了很多人,收获了很多名声。


    姜殷与人对战时,立于场中便如寒玉雕塑,剑眉微敛,眸光沉静得不起半分波澜。无论输赢,喜怒不形于色。


    又因长相清冽,眉梢眼角不见分毫柔意,真像尊不惹尘埃的石塑观音,冷得有距离,兼备一份稳如磐石的气度,让人不敢轻视,渐渐被称为“石观音”。


    她赢了一整年。年尾的散修剑试,姜殷以碾压的实力,连赢了五十三人,却在最后的决战,三招落败,输给了意气风发的周青崖。


    长剑被人斩落脱手。姜殷呆呆地站在原地,第一次肌骨无法控制地产生颤栗。


    周青崖剑法比剑阁剑法还要玄妙,霸道地不可一世。


    落魄的长发遮住了姜殷神情。三招,就输了。


    甚至,她怀疑周青崖根本只使了三成力。


    过了很久,落寞中只传出少女发誓的声音:“明年,我一定会赢你。”


    “好,我等你。”周青崖在众人的欢呼中跳下台去,“哇,第一名好多钱!”


    散修联盟的人都喜欢周青崖,高呼她为“五境第一”、“天下第一剑”。她手持双剑,明媚的阳光落了一身,少年的热烈与锋芒满身飞扬。


    有什么了不起。姜殷想,我一定要赢她。


    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勤奋地挥剑练习,夙夜不懈。


    第二年的剑试,周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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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来;


    第三年的剑试,她还没有来。


    听说她去了千机学院。于是姜殷也将学院作为目标。


    只是就在她收到入院卷轴的那一年,周青崖便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八年,她终于重新等到周青崖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终于有机会,再次成为周青崖的对手。


    她不好奇,周青崖是为何消失又出现;她也不在意,周青崖为何成了学院里看守灵兽苑的。


    但她计较,周青崖为何两手空空。


    姜殷有些生气:“一个剑修最不该不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剑。”


    周青崖想,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若是去找到那两把剑,然后死了,再抛弃一遍它们。


    对“折风”“断金”而言,也太残忍了。


    若是知道不能长久,不如从头到尾就不要给希望。


    她只好道:“抱歉。”


    “那你为何连灵力都不动用?”姜殷往前一步,紧盯着她,“难道你觉得我不配与你交战?”


    痛啊。周青崖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向来很能忍痛。但此刻,蜃毒的痛楚如同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在四肢百骸里翻搅,从四肢往心口蔓延,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发颤。


    可不敢再过度调用灵力了。


    白茫茫的雪景衬着周青崖脸色愈发苍白,她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却仍在装x地说道:“我今日出门算了一卦,不宜与人打架。”


    姜殷:......


    她干净利落道:“好,那我们约个比剑的时间。”


    “改日吧。”


    “改日是哪日?”


    这姑娘还真是锲而不舍。


    “那得算算。我最近交了个占修朋友,他算得挺准的。”


    “......无妨。我等你。”


    姜殷静静地盯着眼前人,目光坚决而执着。


    风雪声在两人之间呼啸。


    再见故人,她的剑在难以抑制地微微颤动。


    神兵通灵,见类则鸣。可周青崖手中连一把剑都没有。


    或许,颤动的是姜殷一决高下的心。


    一个剑修,最高贵的就是一颗不服输、永远在战斗的心。周青崖的剑已经丢了,希望她不要丢了这样的决心。


    否则,她岂不是白等了八年。


    她转身离去,手紧紧握着剑,像是安慰她这位唯一的朋友。


    *


    直到姜殷的身影消失不见,一抹血迹迅速从周青崖的唇角流下。


    她张开双臂,如同坠落伤雁,任由自己摔倒在雪地里。


    漫天飞雪变得冷入骨髓。实在是好痛啊,痛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想像在神堂峪雪山一样,安稳地睡一觉。


    她闭着眼睛,能清晰地感受到,毒液在汹涌地向着心脉涌动。


    不行啊。不能睡着。


    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周青崖挣扎着站起身来,颤颤巍巍朝着藏书楼走去。藏书楼灵气旺盛,最适合暖一暖身子。


    她是要死了吗,怎么感觉路途变得这样遥远。


    雪花堆满她眼睫,飞快地结了冰。周青崖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轻点脚步,从雪坡上往下飞去,冲开藏书阁的木窗户,一跃而进。


    不走正门,从木窗里跳进藏书阁的,恐怕她是第一人。


    藏书阁内果然暖意融融。


    满室充裕的灵气似薄雾般在书架间流转,让人周身气血都跟着顺畅起来,只觉心神安宁,连眨眼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


    周青崖不敢眨眼。


    书架前的男子下颌削瘦,眼尾长而低垂。端正而安静,冷漠而疏离。


    周青崖想,她和顾明蝉猜错了。适逢佳节,又下大雪,藏书楼里还真有人在孤孤单单地看书。


    “什么人?”谢悬之闻声望向窗边。


    四目相对。


    周青崖诧异,他的眼睛真亮啊。亮晶晶的,比天上星还要亮。


    很久以后,周青崖才意识到,那是因为他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