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教学楼的办公室不同，艺术楼的办公室里摆放着各种乐器，宁岁看得眼睛发亮，心痒得很。她好久没有摸过这么多乐器了。


    叶紫杉正在弹钢琴，用眼神示意宁岁在旁边坐下。


    宁岁安静坐下，指尖无意识地随着旋律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拍。


    叶紫杉看在眼里，宁岁的拍子很准，没一个错的。


    “会弹钢琴？”叶紫杉问她。


    宁岁回：“一点点。”


    叶紫杉知道她在谦虚，没有点破，笑着切入正题：“考虑得怎么样了？学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学校申请好了，只要你来艺术班，高中三年的学费和所有集训费用，学校都可以全额资助。”


    条件非常诱人，宁岁难免心动。


    “我可以学艺术。”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


    “但是什么？”叶紫杉眼睛一亮，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好苗子从普通班挖过来。


    宁岁语出惊人：“我想继续留在学习班上课，每天晚自习再来艺术楼学习。集训我会按时参加。至于学费……我可以自己承担。”


    叶紫杉失笑：“小朋友，天下可没这么好的事。你知道每次集训要花多少钱吗？如果你转来艺术班，学习压力会小很多，而且我能以专业担保，你绝对能进最顶尖的音乐学院。”


    “我不转艺术班，也能进最好的音乐学院。”宁岁开口，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和自信。


    “太自信不是好事，这么好的条件都不答应？难道你想出国深造？”叶紫杉被宁岁的话惊到了，以为她是对自己开出的条件不满意。


    宁岁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站起身，对叶紫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紫杉挑眉，好奇地离开了琴凳。


    宁岁在钢琴前坐下，纤细的手指轻盈地落在黑白琴键上。一段低沉而抓耳的前奏缓缓流淌出来。


    叶紫杉沉浸在前奏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少女空灵的歌声，像是来自海底深处的低吟，直击心底最深处。


    和当下流行乐完全不同，全新的作曲作词，不仅技法娴熟，而且感情充沛。


    叶紫杉终于明白为什么华英娱乐要签下宁岁，真应了傅老那句话——这丫头灵气逼人！


    整首歌结束，叶紫杉仍觉意犹未尽，激动地问：“不愧是天赋怪，如果我没猜错这首歌是你自己作词作曲吧？”


    宁岁点头。


    叶紫杉兴奋不已：“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去专业的音乐学院进修！”


    宁岁提醒她：“老师，那我说的事……”


    “没问题！只要你晚上能过来，不，是来帮我给这帮小兔崽子们上上课就行！”叶紫杉爽快答应，“学费的事你也别操心，我说到做到。对了，国庆期间有一个多城联合的艺术培训，地点在京市，你想去吗？”


    叶紫杉想把这小家伙引荐给傅老认识。


    听到京市，宁岁有点犹豫，但很快答应：“我要去。”


    叶紫杉：“行，那你先回去上课吧，这件事我和你班主任商量。”


    宁岁离开办公室，林樟还在门口，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少年穿着蓝白校服，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见她出来，抬眸扫过来，目光清淡，看不出情绪。


    他手里，正提着她买的那盒蛋挞。橙色的可爱包装盒，与他周身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人出来我就先撤了。”林樟对宁岁说：“薛默的小同桌，周末我有个part，到时候一起出来玩啊。”


    没等宁岁拒绝，林樟已经看不见人影。


    晚风微凉，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薛默和宁岁两人。


    薛默打开蛋挞包装盒，将金黄酥脆的蛋挞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宁岁。


    宁岁也没客气，接过来一口咬下。蛋挞香甜却不腻，连她这个一向不喜欢甜食感的人都觉得好吃。


    余光看向身旁，少年两三口吃完他那份，仔细将包装盒叠好丢进垃圾桶里。


    小少爷爱吃甜，这倒是和日后那个冷峻的霸总形象不太相符。


    “林樟说话做事总没个正形，你别介意。”薛默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周末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宁岁：“谁说不去了？我还挺感兴趣的。”


    薛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宁岁会喜欢那种喧闹的场合。他顿了顿：“林樟的狐朋狗友比较多。到时候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告诉我，我带你离开。”


    宁岁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跟看小孩似的？薛学神，你未免也太古板了点。”


    她实在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话少冷淡的少年，日后怎么会变成那个花边新闻不断的薛氏总裁。


    薛默淡淡笑了笑，没接这话，转而问道：“你今天去医院了？”


    宁岁点头，没打算隐瞒：“宁天孝住院了，我去看了眼。”


    想到昨晚的梦，薛默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最近倒春寒，你……嗓子有没有不舒服？”


    宁岁莫名：“我嗓子挺好的。”


    薛默心下稍安，但关于宁岁的谜团却像乱麻一样缠绕在心头，毫无头绪。


    下午王叔已经把查到的资料发给他——宁岁家周围的邻居里，从她出生起就没有一个是音乐老师。


    她骗了他。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追问。


    一想到梦里那个无法出声的女孩，薛默的心就像被细密的针扎过，泛起绵长的疼。


    他不知道宁岁为何隐瞒，但出于某种直觉，他选择了不戳穿。


    宁岁奇怪：“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嗓子了？”


    薛默看向她，语气诚恳：“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以后会是个大歌星。”


    宁岁眼角弯起笑意——顶级投资者的眼光，果然毒辣。“借你吉言。”


    想起昨晚那首钢琴曲，薛默忽然说：“那……大歌星现在能不能帮我个忙？”


    宁岁意外薛默居然会主动找她帮忙：“你说说看。”


    “我想请你帮我写首歌。”见少女不反感，薛默继续说，“昨晚听了你弹的钢琴，我睡得很安稳。所以，能不能请你为我写首歌，或者单单谱个曲子也行？”


    他失眠太久，很想睡个好觉。


    涉及专业，宁岁没说话。定制作曲，上辈子不是没做过，但她总觉得麻烦。可想到昨晚薛默梦魇时苍白的脸，她终究还是松了口：“行吧，周末去派对的时候给你。”


    正好她手头有首现成的曲子。何况薛默今天还帮她做了笔记，不算亏。


    薛默眼睛亮起：“报酬你随便提，我都可以。”


    宁岁被他的话逗笑了：“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了？都说了是朋友，送你的。”


    薛默凝视着少女嘴角的弧度，自己也跟着露出极淡的笑意：“对，我们是朋友。”


    两人回到南区教学楼时，晚自习刚好开始。


    宁岁借着薛默的笔记，回顾白天遗漏的内容。学神的笔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她吸收起来比平时快了不少。


    一节课眨眼就过，宁岁满足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罕见地体会到汲取知识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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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怯生生地走近，轻轻敲了敲她的桌沿：“宁岁，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宁岁睁开眼，坐直身子，有些难以置信：“你问我……学习上的问题？”她没记错的话，自己是倒数第一吧？


    女生飞快地摇头，手紧紧攥着衣摆：“不是的，就是……这个曲子我有点看不懂，所以想问问你。”


    女生连忙摇头，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不是的，是……这个曲子我有点看不懂，想请教你。”她不好意思地拿出张曲谱，“我总是走调，抓不准拍子。”


    宁岁接过谱子，耐心地讲解起来。她的声音温和，见对方仍有困惑，便干脆轻声哼唱示范。不过几分钟，女生豁然开朗，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宁岁，谢谢你！你和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你真的超级耐心！”


    女生从包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在宁岁桌上，小跑着回了座位。


    宁岁盯着那颗绿色糖纸包裹的糖果，耳根微微发热。她愣了片刻，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糖果在桌面上滚来滚去，像她此刻的心绪。


    旁边的薛默看见了，唇角上扬，眼角是浅淡的笑意。


    有一个打头，唇角无声地向上弯了弯。


    有了第一个，后续又有几个同学过来向宁岁请教曲谱问题。


    楚星星见状，干脆提议让宁岁在第二节课带着大家过一遍曲子。


    班上同学都没意见，只卫易成哼哼两声，但比早上老实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人警告过。


    第二节晚自习，宁岁被楚星星推到讲台上，多媒体打开，麦克风塞进她手里。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来，宁岁罕见地有些紧张。但台下，楚星星使劲朝她比加油的手势，连一向埋头写题的薛默也停笔望来，目光里是清晰的肯定。


    她清咳两声，对着麦克风开始细致讲解。


    音乐是她的特长，专业的术语在宁岁嘴里变得简单易懂，有人提问，她便耐心解答，没有艺术生的高傲，反而像邻家姐姐般细心。


    大半节课过去，大家茅塞顿开，不仅不再跑调，甚至感觉自己就是明日之星。


    这一切都归功于宁岁。就连和她不对付的卫易成也不得不承认，今天叶老师说得对，宁岁确实有音乐天赋，唱得真好听。


    晚自习氛围正好，有人起哄让宁岁唱一首。


    宁岁手心还带着薄汗，但对上一双双真诚期待的眼睛，她将麦克风握得更近些，跟着节拍，轻声哼唱起来。


    上一世，她从未有机会站在幕前歌唱。但这一世，这里就是她的起点。


    2014年的一中教室，没有豪华录音棚，没有顶级设备，只有两台老旧的多媒体播放器。但少女的歌声流淌出来，丝毫不逊于电视里的明星，甚至比原唱更动情。


    全班同学听得如痴如醉，忍不住跟着轻声合唱。


    一曲结束，宁岁脸颊微红，回了座位。


    桌上早已贴了张便利签：【大歌星，很厉害】


    宁岁看了眼身旁的少年，现在的薛默，人还是不错的。


    下课后，宁岁按老王的安排去图书馆勤工俭学。活儿不重，主要是帮老师搬书和整理书籍。


    宁岁力气大，不到半小时就干完了。


    老师知道她是走读生，便让她提前回去。


    刚走出图书馆，手机屏幕亮起。


    刘秋丽发来短信：【岁岁，阿姨周末要出去一趟，你记得回去看看你爸。】


    宁岁看着短信，眼睛缓缓亮起。


    鱼，终于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