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落雨初现，声音落在里面，像是入梦幻觉。


    宗礼不禁再次怀疑声音幻觉，张口念起清心诀，没有再听到那道声音，念到一半，低叹一声：“红叶，是你吗？”


    他自己主动停了下来，是心魔也好，至少是她。


    “你傻了是不是？”宗红叶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甜蜜，又那么难过，“真的是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心魔？”


    宗红叶尾音微扬，接着又叹了口气：“我没事，不要胡思乱想，这次离开是我、我有意为之。”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宗礼很清楚，他们心意相通，有些话只说半截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宗礼陷入沉思，视线放空，久久没能言语。


    忽地，他起身迈步往前，伸出手接了捧雨水，雨水冰凉使得人立刻清醒。


    “红叶，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离开，我以为你又——”他蓦然开口，强烈的情绪都压着声音中，倏然停下，不愿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红叶，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不再这样，不再偷偷离开。”


    宗红叶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时没回答，话堵在喉咙中，她做下这个决定时以为可以顺利联系到她，而他也不用白白担心她。


    宗礼：“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八万春。”宗红叶吞吞吐吐，总算把话说完。


    “你在那做什么？是谁把你带过去的？”宗礼恨不得立刻瞬移到她面前，“是不是有人胁迫你？”


    宗红叶过了很久才回答：“我暂时不能回去回去。”


    “师兄……”对面没有了回应，宗红叶思忖片刻，快速跑到门外，打开门时没看到人。


    她的视线转到燃烧的蜡烛上，仿佛能从火焰里看到他，转过身去时，不禁想他大约只是不想理她。


    宗红叶微微抬起眼眸，视线彻底被出现在眼前的人攫取。


    不过一瞬之间而已，宗礼出现在了眼前。


    “你、你、师兄！”惊讶过后，她当即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突然来了，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好像是假的一样。”


    她好一阵惊喜，仰头看他，眼睛弯弯，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故意表现出的冰冷神色。


    “不过，真的是你吗？”她说完，捧住他的脸，一口咬住，又松开，“是活的师兄。”


    宗礼总算露出点笑意，宗红叶也松了口气。


    全世界她最会哄宗礼。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宗红叶默默握住他的手。


    宗礼面无表情道：“你哪有这么以为？”


    宗红叶抿唇一笑，她确实没真的这么以为。


    她像往常一样考过去，一只手抵住她的额头，将人推到一边，把人摆正。


    宗红叶瞪着一双眼忘记了说话，只听到一道严肃的声音。


    “坦白从宽——”宗红叶快速插话，接了下半句，“抗拒从严？”


    宗礼不得不摆正脸色：“严肃点。”


    “等等，你还没说你怎么来的？怎么那么快？”


    能多拖延点时间就拖延些。


    宗礼不用多想，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可他仍极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契约，用传送符过来的。”


    “嗯、哦，这样啊。”


    宗礼无奈地摇头，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不许瞒我。”


    宗红叶挪开脸，缓缓嗯了一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说到最后，又忍不住重申一遍：“我一直在想你该怎么办。”


    “我心想有道侣契约，我们之间的契印会告诉彼此的安危，但我真没想到锁魂钟会从中作梗。”


    “我一直有尝试联系你，有人在监视我，我离不开这。”


    “我真不是想擅自离开。”她低下眸子，落下一片阴影，“我以为我可以我的计划很完美。”


    宗礼既已知道便不会在意这些，令他不得不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所以，你为了报复别人伤害你自己。”


    “值得这样做吗？”


    他握紧了她的手，用力的力气让她有些疼。


    她别开眼，点了点头，语气沉沉：“值得。他确实想杀我，我也不算冤枉他，不过是我幸运些，有机会反击罢了。”


    宗礼一言不发，只盯着她，太阳穴附近青筋微现，把她搂在怀里，心底的杀意才稍稍止住。


    他一手带的人，他怎么会不了解。


    无论怎么抱怨，她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没杀掉我，只是因为魔主带人炸了四诫狱扰乱了他计划，他们告诉我可以放大云一秀的情绪，帮我制造假死，没有证据能比我在众人面前被他杀死更加有力。”


    “对不起，是我的错。”


    道歉的人成了他，想要说对不起的宗红叶愣住，否认：“不，这一次是我太冲动。我当时低头也可以，或许低头就不会发生这些。”


    宗红叶愿意为了他说出这样的话，也愿意为他低头。


    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可以为了他。


    宗礼怔住，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轻抚住她的侧脸，承诺一般道：“你不需要低头。我会变得很强大，会一直保护你。”


    宗红叶自然信他。


    “那我带你离开这，就算不想回天衍宗也行，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


    宗礼牵起唇，眼中也是笑意，忽然，他视线微凝，思绪里全是红叶暗中传过来的声音。


    云一秀被蛊惑可能不止是魔主所带人所为，锁魂钟应该其中掺了一脚。


    除此外，它还催眠了她，而且它还在他身上。


    宗礼眼神一厉，接过她手中的锁魂钟，手指落在她的眉心之处，她也微微闭眼，安心地任由他的灵力穿梭在她的识海和身体里。


    很快，她察觉到脑子里有两股力量在勾连交缠。


    另一股力量发出尖利又透着浑厚的声响，宗礼加诸的力量使它渐渐处于下方，直到宗红叶完全屏蔽它。


    她吐出气，气息急促地换成平缓。


    “我刚刚不是说我离不开这，昨天……他们监视了我，我有时候完全猜不出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每个人做事都好像没有目的一样。”宗红叶又把她答应锁魂钟的事重新说了一遍，“我希望你帮我，师兄。”


    宗礼自然答应，他觉得红叶刚刚说的提议就很好，可以让锁魂钟来催眠魔族中有最有声望的人，让他带领这些魔族和锁魂钟一同前往世外。


    他则负责在后面把他们封印到里面。


    这样的话，两全其美。


    他这样想，也把这话和宗红叶说。


    宗红叶若有所思，连连赞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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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头，她神情又变得犹豫：“可是，那家伙不愿意，他好像非得我在这不行。”


    “为什么它偏偏跟着你？”宗礼直接切中要点，“这里的魔族有很多？以天魔为首的魔族也不再少数。”


    “对啊，为什么呢？”宗红叶止不住地纳闷。


    “你身上大概有他必须要得到东西。”宗礼下巴一抬，示意她去看正监视他们的人。


    宗红叶立刻意识到他是一语双关。


    这些人自是察觉不到宗礼，为了宗红叶不会发现他们只敢在附近隐藏，不敢靠近这。


    “什么东西……”宗红叶默念这句话，绞尽脑汁地联想，半晌，拊掌恍然大悟，“解开封印是不是需要皇族的血液或者很多魔族来献祭？”


    她听说过，宗礼也立刻点头称是。


    “那灵魂呢？”宗红叶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也可以吗？”


    她惊觉，锁魂钟一直跟着她的目的是什么。


    宗礼神情严肃：“可以。”


    他也已经想到，宗红叶曾事无巨细地和他说过凡人界发生的任何事。


    两人相视，忽然笑起来。


    “那我们可以威胁它。”


    “也可以说是谈判。”


    “反正差不多的意思喽！”宗红叶又问，“那它是不是对我产生不了影响？”


    “没错。”宗礼一边加固那道屏障一边回，“这锁魂钟不过是有了神智，它的力量受过封印镇压后削弱了不少，再加上我把你们之前转移到屏障上面，用另一层屏障封住它。”


    “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撤掉你们这层契约。”


    宗红叶拄着下巴，困惑道：“我当时我们明明已经契约了，我能感觉的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有灵智的神器强大之处，它兴许是在里面做了手脚。它欺骗了你。”


    宗礼致力于每时每刻都要让宗红叶讨厌魔族。


    “契约它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可你当时和我说是天魔的赠予才会契约锁魂钟，我便没想什么。现在看来那天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宗红叶仿佛被一张网罩住，思绪上都蒙着一层雾气，她太过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计，还傻乎乎地把这当成一次机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时你们契约时并不是完全契约，它刻意把一个不完整的契约伪装，你们大概只是做了一道很简单的约定，这样一来，它不会受你所控制。”


    宗礼继续把猜测出的事实说下去，指尖灵力流转，将两种契约图案画出来，一种是不会对双方有任何束缚的约定，另一种则是类似于血契的主仆契约。


    “而它的力量又比你强大许多，它可以反过来不受契约的控制来控制你。不过，有一点可以还算可以，不能伤害它的契约者。”


    “看，这两种完全不一样，需要耗费的时间和力量完全不同。更何况开了智的东西有自主意识，不愿意被掌控。”


    宗红叶若有所思，那她当时为什么这么相信。


    她记得，还在很笃定地想要说服宗礼。


    宗红叶皱起眉，手指点在绘成的图案上，宗礼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带她往下画去。


    一笔结束，她也想明白。


    “我知道了，我大概从一开始便受了它暗示的影响。”她捏紧拳头，声音微冷，“而不是从这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