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金缕衣(七)
作品:《与废太子的流放生存纪事》 渡口与县城还隔着一段山路。
行至一半,确保那伙人再不会追来,云双又仔细瞧了一遍江知雪是否受伤,狠狠呼出口气,犹愤愤不平道:“真是个奸诈诡辩的小人!”
“何止啊,分明卑鄙无耻又下流。”明澜幽幽开口,声音算得上轻快。
听得他的语气,云双不禁侧目:“那可是五十两银子,明澜公子,你难道不觉气愤吗?他在将你当那杂戏的猴耍呢。”
“确是一笔大数目,可不是他的东西终究不是他的。至于气愤,”明澜回头,竟笑起来:“与那等小人置气,除了让他越发猖狂外,毫无意义,实在是不值得。”
沈思安眸光微动,偏向明澜。
“你是说遇到这样的事不应该愤怒吗?”迟疑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震怒,云双忍不住质问,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明澜隐隐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找补:“不是,确实应该愤怒,只是不太值得......”惯性的思维让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去解释。
这和之前的话有什么两样?云双欲再开口,江知雪一手覆上她放在身前的手。
并不长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上移,露出一截雪白手腕,其上染着一圈红痕,有些地方已开始泛青,十分扎眼。
沈思安几乎瞬间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他下意识抬手,欲触碰她的伤处,询问她的感受,踌躇半晌,却又悄然放下了手。
双腕灼热而刺痛,江知雪全然不在意,反而一脸歉疚:“是我疏忽大意,着了那人的道,反而害你白白失了全部银钱……这样,日后你的花销都算在我头上,以弥补我的愧意。”
这一路虽行了不远,时日也算不上长久,经历之事却个挨个的生死攸关。又逢前些日子她与云双因相互猜疑未及时明说差点生了嫌隙,江知雪现下说话多了分直白。
不将心中所想说出口,任凭他人猜测,对方又不是肚中蛔虫,焉知是否与自己的想法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就多谢……”明澜几乎就要欣然承了江知雪的情,冷不丁后背发凉,往斜后方瞧去,果然见沈思安正盯着他。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而冷淡,明澜却觉如芒在背,话语随之转了个弯:“倒也不用,我在外行走多年,不至于只有这五十两。此事也非因江姑娘而起,莫要过多自责。”他本也只是想说说玩笑话。
江知雪默然,片刻后,才再次抬眸:“若日后你有所需,尽可找我,凡我能帮得上忙的,定尽全力。”算是认同了他的说辞,可她仍旧眉心紧锁,迟迟不得舒展。
洛川二字皆含水,除渭水外,却无其他水道流经或穿过。
厚重的城墙屹立多年,青石砖上是岁月的斑驳。书有“洛川”的匾额高挂其上,据说是当年先帝到访此处,见其繁华景象,一时兴起所赐。
未至县中,便闻热闹人声,一股子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直把江知雪扑得一瞬怔愣。
有多久没听过这样鲜活的热闹了呢?似乎从星涯坡开始,又似乎是更早,在年前长公主的宴席上。
从那之后,她的生活便沉进了一潭死水中,期间发生的种种巨变,不过是将她推得更深。又经月余奔波惶恐,如今乍然听得这喧嚣,恍惚间她觉仍行在京城之中,阿娘与李婶在引梅园等着她,而她亦不曾也无需经历这些。
一切竟恍如隔世。
可匾额所书到底不是京城,而她……江知雪侧头看向身边沈思安,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弧度。
而她与他既为夫妻,理应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她在其声名狼藉里识得他,虽是并不长时日的朝夕相处,但她怜悯他,尊敬他,同时亦好感于他。
有别于男女之情,她敬佩其落入谷底仍不屈的精神,感触其身处高处却良善的本心,一如话本中永远受到追捧、怀有赤忱热血的英雄。
银制面具在天光里发着亮,江知雪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她惊吓呼喊时,他几乎是瞬间赶到的画面。
或许,在这男女之情中,她对沈思安的好感里也存着一丝心动。
城门大开,周围众多城卫把守,远远望去,仍能见城中人头攒动。然此等热闹繁荣景象,却不见任何进出往来者。
明澜先上前一步去问。
城卫连眼都没抬,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与明澜不知说了什么。他与城卫几人又攀谈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满脸阴郁地回来。
“如何?”江知雪抢先问道。她瞧见了那些人趾高气昂的样子。
明澜摇头,声音多少带了点讽刺:“多稀奇啊,这么大的城门洞开,却只给享高官厚禄的人进出,让百姓从侧门走。”
江知雪与云双不禁错愕,毕竟京城城门都可供百姓自由通行,而洛川一个县城,如何敢做到如此。
连一向冷淡的沈思安都轻微皱了眉头,他与明澜交换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一切皆有迹可循。明澜心中暗悔未及时调查清楚,分明半月前洛川还不是这样,须得快些与同伴们联络着手调查了。
城卫们还在互相说着话,个个脸上透着愚蠢的精明,一副神气且眼高于顶的样子,似乎接待达官贵胄能让他们身价倍涨,与有荣焉。
几人再看一眼面前高高的城楼及龙飞凤舞的匾额,最终择道去了侧门。
连日奔波又遇这样那样的怪事,谁都没有心思再逛一逛这座繁华盛誉之下的县城。
一行人寻了家客栈,江知雪主动付了宿钱,几人便匆匆入了各自的屋子歇息。
四月的天幕比三月黑得要晚,却也是很快入了夜,街头巷尾几乎瞬间静了下来,除却打更人不时的梆子声以及巡夜更卒的脚步声,只余树头草丛的虫鸣。
江知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到处透着奇怪。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径直往门口走去,双手触上门扣,又忽而停顿,几番纠结挣扎后,似终于鼓足勇气,才拉开门扉。
她想去找沈思安确定一些事。
隔壁屋子里漆黑一片,江知雪抬手欲轻叩木门,又担心他已就寝,到底还是放下手,轻手轻脚以耳贴门,仔细辨认屋中声响。
然其中一丝声音也无。也是,这么些天的疲倦,他身体还虚,估计是睡下了。
“罢了,明日再问也不迟。”江知雪无法,悻悻然往回走,心中如是想。
沈思安此时没有睡下,也并不在屋中,而是在明澜那里与其商谈。
二人静默,待脚步声远去,明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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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低声道:“江姑娘找你呢。”
沈思安点头,表示知道。
“不去看看她?”明澜脸上有明显的揶揄之色。
沈思安提笔在纸上写:“再等等。”复又抬眼看他,静静观他神色,又道:“今日山路何故那般言语?”
明澜有些发懵,双眼睁得大大的,揶揄之色早就消失得没了影。他小心问:“什么话?”
“你说‘不值得气愤。’”
明澜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只觉是来为在意之人打抱不平,脸上表情松懈下来,却也认真解释:“我确实不认为同那等无耻小人置气有什么用处,这种人,你越气便是越中他下怀,倒不如泰然处之,免得气坏了身子。”
“可她们是女子。”她们是女子,名声于她们而言是可以比命还重要的存在,被陌生男子那样冒犯和触碰,已是屈辱至极。他见过太多因此被家中或夫家逼死的女子,亦见过自觉受辱无颜苟活而自杀之人。这般行径,怎能不愤怒?
明澜并未将视线投注在女子身上,仅仅是立足于自身来评判,如何能算作对?
只简短一句话,明澜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他并非一根死脑筋、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相反,在其母亲的亲自教导下,和幼年便外出闯荡的经历中,他思维敏捷,极懂察言观色,不看出身门第,亦未看轻过女子。
他知师弟是为点醒他,以手托脸认真思考,终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但他仍不解:“我娘也是女子,与男子打打杀杀肢体触碰,为何不生气,反而笑盈盈的?”
沈思安这才发觉,他不单未顺着他人角度去细想,更是给自己思想画了个圈:“虽皆为女子,她们与师父不同。她们是闺阁女子,受礼俗规训。而师父,才是当世之下的特例。”他也在宫中见惯了受规矩束缚的女子,上至皇后,下至杂役宫女,无一例外。
世家规矩,他见过许多,亦跟在沈思安身边见识了更多。明澜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他连声哀叹自己悔恨晚矣,便要去登门再次赔罪。
沈思安拦住他。明澜急道:“别拦我了,你想见我今夜在痛苦中度过吗?”
沈思安摇头,在纸上疾写:“夜已深,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如何知道?”话题被成功转开,明澜诧异又谨慎。他害怕沈思安不让他去教训那个奸诈的王大德,毕竟他最看重礼法。
对方不言,只指了指自己眼睛。
“哈哈哈,真是知师兄者莫如师弟你啊。”明澜干笑两声,内心忐忑。
“谨慎些,莫露了行踪,注意安全。”
“你没拒绝?”明澜看着纸上的字,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那我可真去了?”说着步子已经往窗口迈去。
沈思安又一把抓住他手臂,另一只手将纸张摆到他眼前,其上行云流水三个大字:“化瘀膏。”
“就在床边包袱里,细青纹圆瓶,同色瓷盖,你拿了就是。”明澜待他松开手,又快步走,行至窗边,又想到什么,回头对他道:“明日我定郑重向江姑娘与云双道歉。”便跨出窗,飞身离开。
沈思安识得大部分药,轻车熟路拿了化瘀膏的瓷瓶,将包袱系好,推门朝江知雪屋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