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朵去乔耀家赴约，乔耀没有继续说前夜的话题，而是准备了非常丰盛的一顿午饭。


    如果她认真研究过山海经，就会发现桌上许多肉菜都出自其中，它们各有各的功效，珍稀程度难以用言语描述。


    乌朵吃得心满意足，但却很快就悲剧了。


    这场悲剧发生在乌朵刚在办公室落座时的时候，那时白歌和安涂涂正和她聊天，白歌还好奇地询问她都在乔耀家里吃到了什么。


    结果，说着说着话，两个妖怪的眼神就同时变化了起来，咋咋呼呼的白歌直接惊呼道，“老大，你的鼻子！”


    安涂涂则默默拿来了质地比较柔软的纸巾递给乌朵。


    乌朵一摸鼻子，好嘛，流鼻血了，直接来了个虚不受补。


    其实她现在在人类当中也不算是很虚的体格了，无奈人类的体质上限摆在那里，无论如何也没法和妖怪相比，实在是无可奈何。


    而除了鼻血之外，两个妖怪还能看到她头上不断溢散出来的淡金色灵气。


    这就是实打实的浪费了，而且外来的灵气溢散得久了，甚至会把乌朵体内属于人类本源的那部分也一起带走。


    白歌当即就要在建好不久的法阵中对乔耀发送信息，乌朵仰着头阻拦她，“别，别发。”


    法阵如今只是试行版，只能在群聊中说话，无法进行一对一私聊，白歌这么一发，小区所有妖怪可就一起都知道了。


    若是乔耀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乌朵都能想象出他的神情和反应，总之她不太想看到他那样。


    “那怎么办啊，龙青大人还没回来。”白歌有点着急，“还有谁能解决？”


    安涂涂思索一阵道，“我去找朗牙吧。”


    “朗牙？”白歌愣了愣。


    “他修为不低，而且家里有医学渊源。”事情紧急，安涂涂已经站起身来，“我去试试，如果他不能解决，只能小白你飞一趟去叫朱雀大人了。”


    望着安涂涂匆匆离开的背影，白歌纳闷地打开了自己的小本子，喃喃自语，“你怎么知道他会医？业主资料里也没有啊。”


    很快地，拎着一个小箱子的朗牙跟着安涂涂走了进来。


    朗牙给乌朵号脉，号脉前还在她手腕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制手帕，接着打开了箱子，掏出了一排银光闪闪的针。


    乌朵二话不说，捂着鼻子就要跑，被两个下属联手按在了椅子上。


    乌朵就只能用语言反抗，“我不要，我不要！救命呀，妖怪扎人了！”


    几个妖怪都忍不住笑起来，像是没想到一直成熟稳重的乌朵怕针怕成这样。


    安涂涂好言好语安慰她，“没有那么疼的，一针就好了，不然你要生大病的。”


    “生病就生病，我不要针扎！”乌朵大声说道。


    但抗议无效，乌朵根本没办法和两个下属的力气抗衡。


    “危机时刻”，乌朵想起白歌曾经对自己说过只叫神兽的封号可能会被察觉的事情，开始小声地念叨，“朱雀朱雀朱雀朱雀朱雀……”


    结果就在朗牙的针马上要扎到她头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了。


    三个妖怪都被吓了一跳。


    乌朵反而是受到了最大惊吓的那个——她看着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乔耀，目瞪口呆。


    她念了有几秒钟？感应这么强？还是乔耀会瞬移？


    端着忽然想起来忘给乌朵尝试的饭后甜点的乔耀惊讶地望着办公室里混乱的一幕，接着便把碗向桌上一放，摩拳擦掌地就向朗牙去了，“你欺负她？”


    谁都避免不了害怕发怒的乔耀，朗牙亦然，一边快速后退一边飞速解释，“是涂涂叫我来治病……”


    “治病？”乔耀冷哼一声，“我上午刚看到过她，她好得很，哪里有病？你就是在恃强凌弱吧？”


    朗牙简直遭遇了六月飞雪，现在那个“弱”明明是他才对。而且提起恃强凌弱，小区里谁能把这个成语贯彻的比乔耀还彻底？


    “朗牙说的对，”乌朵趁着下属在震惊之中挣脱了出来，“乔耀，我现在确实有点不好。”


    听到乌朵这样说，乔耀便放弃了被逼到墙角的朗牙，立刻走过来看她。


    安涂涂也悄悄溜到了朗牙身边，小声道，“你没事吧？真对不住。”


    朗牙摇摇头，“我没事，不必待我这样客气。”


    乔耀自然看得到乌朵头顶上不断溢出的金色雾气，皱了皱眉。


    这于他而言是非常好解决的事情，乔耀刚抬起手，忽然将目光扫向了惊魂未定站在角落中的朗牙。


    朗牙下意识后退半步，乌朵余光扫到这一幕，一边仰着头一边艰难道，“涂涂，朗先生是不是已经……”


    “他已经知道了您知道。”安涂涂绕口令一样回答。


    于是乌朵又艰难地望了一眼乔耀，“他知道了，不用瞒他，快帮我解决一下。”


    乔耀有些不满于自己又失去了一份乐趣，抬手在乌朵身前龙飞凤舞地空画了一个符咒。


    立竿见影地，乌朵的鼻子安全了，头顶上散发的雾气也消失了。


    乌朵自己是看不到那些雾气的，方才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一切全凭两个下属的描述而凭空想象，此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


    她仍然摸了个空，转而向乔耀询问，“那些多余的灵气去哪了？”


    “被我锁住了。”乔耀说，“以后你要生病或是受伤的时候它们会先顶上去，平时大概也会缓慢地渗透进你的身体，改善你的体质。”


    “这么神奇啊，”乌朵感叹，“岂不是和修真小说里的冥想一个效果？”


    乔耀毫不留情打破她的幻想，“差远了。”


    毕竟小区里妖怪行走坐卧都能吸收灵气，一天之内吸收的恐怕比乌朵被渗透一年的来得还多，那才是真的有效果的冥想。


    乔耀有一点愧疚，并且再次对人类身体的脆弱有了新的认识，只是这些心理活动他不会当着这么多妖怪的面说。


    解决完了问题，乔耀情不自禁地就要对整理药箱的“庸医”贴脸开大，“动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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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的事，你竟然还要拿针扎人，水平简直是太……”


    乌朵咳了一声。


    乔耀迅速回忆起她昨夜的话，万分别扭地改口，“简直是太不那么好了。”


    朗牙：“……”


    乌朵也有点汗颜，但更多的还是欣慰。太不那么好了总比太差劲了好听得多，到底是个好的开始，这样努力下去，乔耀早晚有学会正确的说话方式的那天。


    为了避免乔耀继续说一些惹妖不高兴的话，乌朵开始转移话题。


    乔耀爱听人吹捧他，乌朵上次的尝试也颇见成效，于是仍然顺毛捋他，“还要多谢朱雀大人救我于水火当中。”


    谁知乔耀一听就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乌朵不害怕他，顺口又重复了一遍。


    乔耀便愤怒地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能顺手叫他拍一下泄愤的东西——大概也只有他家的家具承受得起他的愤怒了。


    于是他怒道，“凭什么水要放在火前面？我救了你，和龙青有什么关系？”


    乔耀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向朗牙那边扔了一团火。


    这团火是为了泄愤，倒不是为了伤妖性命而来，朗牙身手敏捷地迅速躲过，脸上充满了无奈：他可是一直谨慎地保持着一言不发，怎么还是他遭殃！


    接着，乔耀的三连问之第三个问题也来了，“你是不是喜欢龙青了？”


    简直和小朋友一模一样：你是不是喜欢xx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要和xx玩不和我玩了？


    乌朵先是沉默，然后沉默，最后还是沉默。


    见她不说话，乔耀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他稍一抬手，朗牙干脆直接夺门而出。


    于是那几团同时发出的火团扑了个空，溢散在空中后化成微不可见的颗粒重新回到了乔耀体内。


    乔耀开始环顾四周，白歌和安涂涂虽然觉得他不会对女妖怪下手，还是默默地躲去了乌朵身后。


    乌朵终于开口了，她似乎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一句话，“……你们妖怪是不学语文吗？”


    乔耀脸现迷茫，乌朵想到了，他们确实不学语文，学也会学些什么妖怪语才对，更或许乔耀小时候都在学习鸟叫。


    “这只是人类的说话习惯而已。”乌朵无奈道。


    乔耀盯着她看，她只好改口，“救我于火水之中。”


    结果他居然还是没有完全满意。


    乌朵想了又想，忽然福至心灵，“救我于火之中。”


    这回乔耀心满意足了，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好好好，四方神兽爆改成消防员了，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得意些什么。


    不过乌朵只敢在心中腹诽，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她固然不怕乔耀本妖，但怕乔耀听完这话后又不依不饶起来。


    哄过年纪比较小的孩子的人都知道，让孩子转涕为笑难，让孩子嚎啕大哭非常简单。


    乔耀虽然已经不是孩子了，但和孩子的行事作风甚至思维方式都无比接近。乌朵就决定不自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