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词又补了一句，“当着您的面问。”


    她不在乎霍老或其他人的意思，推开木框玻璃门，居高临下睥睨着霍承勋，声音冰凉如外面的冷雨。


    “是你自己对隽衍动的手，还是有什么人指使你？”


    这个问题是个陷阱。


    楚词问完，稍稍侧首，视线向后。


    霍承勋不知道方才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震惊之余，下意识看向霍老，屋内众人将他的神情视线看的一清二楚。


    霍朝疆夫妇及霍琪钰再也控制不住，扑上来撕扯霍承勋。


    两边扭打在一起。


    这边是霍老的院子，任何人没有主人允许，是不能入内。


    楚词站在廊下，慢慢转过身，看到霍老捂着胸口倒下，秦爷抱着霍老，嘴里喊着什么，她已听不见。


    “看到了吗？”她轻轻开口。


    霍朝疆扭着霍承勋，孟徽周母女扯着他衣领头发，怔怔抬头。


    楚词向后示意，眼见霍朝疆动作出现迟疑，她赶紧开口，“霍承勋，他要是倒下了，就再也没有人护着你了，你还不说吗？”


    霍承勋嘴里碎了一口沫子，忽然癫狂地笑起来，“当时和隽衍在车上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是你动的手脚？”


    这件事哪怕是死，都不能承认。


    “我们都不知道隽衍和你签过那样的协议，而你却清楚，他的财产归你，但可没说把霍氏集团交给你，他只给你钱，没说给你权，你这个女人野心这么大，想要的自然不仅仅是钱而已。”


    霍朝疆和霍琪钰看向楚词，眼里都有了怀疑。


    楚词没有半分解释霍争辩的意思，任由他继续。


    “你自己也说了，你怂恿隽衍对我们下手，他不听你的，你在发生意外后，顺势做点什么不是轻而易举。”


    不得不说霍承勋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如此急智，也不算太废物。


    楚词瞥头扫视着屋内，随意挑选趁手的东西，“说的不错，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动的手，也没办法将自己摘干净。”


    她挑中了一副高尔夫球杆。


    霍承勋奋力挣扎，霍琪钰腿上挨了一脚，向前一歪，膝盖磕在台阶上，孟徽周下意识松了手去扶女儿。


    就在这一刹那，楚词举着高尔夫球杆照着霍承勋后脖颈砸下去。


    他闷哼一声倒地，整个人疼的吱哇乱叫。


    楚词撑着球杆摇摇晃晃，体力不行，手上没劲，一杆打下去，他居然还能叫唤。


    这不是她的水准。


    其他人却是瞬间僵住，霍朝疆犹豫了下，转身进去和秦爷一起照顾霍老。


    他要叫医生，被霍老一把握住手腕，一阵咳喘，“别让外人进来。”


    楚词闭眼提气，双手攥握着高尔夫球杆，一杆又一杆打在霍承勋身上。


    霍老咳喘的更严重，伸着干瘪的手指着外面，想要制止，又无能为力。


    秦爷看不下去，几步走来，却被孟徽周拦住。


    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雨里，无声对峙。


    秦爷终究低下了头，他不是怕孟徽周，而是心痛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更痛心隽衍。


    他心底也暗自揣度过霍老，是否是因为隽衍对霍老留给霍承勋的势力打压太过，让霍老生出忌惮之心，才会默许霍承勋动手。


    楚词一杆子打下去，浑身一软，脱力倒地，孟徽周连忙揽着她。


    目光一触即离。


    霍承勋已经痛到痉挛抽搐，嘴里还在说是楚词动的手脚。


    她扯动唇角，“这事很好解决。”


    拄着高尔夫球杆站起来，“我把你打死。”


    “你，你，”霍承勋拼尽全力抬手指着楚词，“这是国内，杀人犯法。”


    孟徽周目眦欲裂，扑过去扯着他衣领，“所以你在国外对我儿子动手？”


    楚词轻轻按住她颤抖不已的肩膀，霍琪钰将母亲搀扶起来。


    “当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楚词笑的天真又残忍，“反正咱俩谁也拿不出证据，那我把你杀了，我再挨一枪，咱俩都死了，真相也就无所谓了。”


    霍承勋眼珠子一寸一寸撑圆，“你，疯子，疯子……”


    “伯母，星星就托付给您了，”她看着孟徽周，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的气力在一点点抽离，说一句话都要喘一下，“他爱喝冰可乐，只偶尔能喝一次，……还有，桂花米糕，他过敏……”


    孟徽周满脸泪水，霍琪钰压抑着哭声。


    楚词苦笑，不喜欢絮叨个没完，“星星是您的孙儿，您肯定会用心照顾，我很放心。”


    她不再多言，转过脸，垂眸俯视着霍承勋，犹如看一个死人。


    双手握着高尔夫球杆，对着他的脑袋比划着准度，霍承勋呼救求饶，秦爷几欲上前，都被孟徽周挡着。


    他心知大道理在此刻都是伤人的刀子，便闭口不言。


    心里暗暗希冀，要真能在这种时候比霍承勋说出真相，也是好事。


    霍承勋最后嘴里只喊着“爷爷救命。”


    霍朝疆想出来阻止，刚转身，霍老因为太着急，从罗汉床上扑下来，他只得赶紧回身将老父亲抱起。


    “霍承勋，你去死吧！”


    楚词的杆子没有落下，她的声音被两道声音覆盖。


    “我说。”


    “他没死。”


    楚词的球杆慢慢落在他鼻梁上，抬眸看向冲进来的兰妮。


    秦爷在外面，最先看到，很震惊，随即看到楚词与孟徽周的眼神对视，瞬间明白过来，兰妮能进到这里，一定是孟徽周的人带进来的。


    她大约是与楚词达成了某种共识。


    秦爷悄悄退后几步，低声吩咐立在暗处的保镖，将老宅仔细查一遍，别再躲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人。


    霍老听到声音，挣扎着坐起。


    霍朝疆大步冲出来，也不管兰妮和这个家里的烂事，“你说什么，我儿子没死，我儿子在哪？”


    “我儿子在哪？你说啊。”


    “居然是你？我弟弟在你手里，你快说，你说啊。”


    霍家一家三口哪管什么礼教不礼教，几人扯着兰妮手臂逼问。


    若说之前只是心里不愿接受现实，抱着不可能的希望，那么此刻，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相信霍隽衍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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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兰妮盯着楚词。


    双方僵持。


    兰妮甩开扯着三人，举着手机，“只要我一句话，霍隽衍即刻就会死。”


    “不，不，不要不要……”孟徽周的声音到后面都带着恳求，霍朝疆忙将妻子揽入怀中，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楚词刚要放下球杆，霍琪钰猛地按住她手腕，“不能放，隽衍还在她手里，我们交换。”


    后一句是对兰妮说的。


    谁料兰妮听了直接笑出了声，等她笑够了，才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几人如坠冰窟。


    “霍家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天真？”


    兰妮轻抚着脸上的雨水，姿态优雅，声音残忍，“霍隽衍是谁？你的弟弟，你的丈夫，你儿子的父亲，也是你们夫妻俩唯一的儿子，更是你们霍家的继承人，他呢？”


    兰花指向霍承勋随意一指，韵味十足。


    “他只是我的男朋友，”眼位向屋内一瞥，“之一。怎么交换？”


    不愧是能在霍老和霍承勋之间游走三十年的女人。


    楚词移开放在霍承勋脸上的球杆，拄着球杆上了台阶，她已经开始打摆子，神志也越来越沉。


    后背上的伤反倒没那么疼了，木木的。


    兰妮说的一点都没错，方才一瞬间她就想明白。心里一晒，霍琪钰一看就没有打过坏主意，想要与恶人交换，得有足够的筹码。


    悬在头顶的夺命球杆移开，霍承勋大口喘息，却没力气站起。


    兰妮忙扶着他坐起。


    霍承勋抬头，鼻青脸肿的脸一笑，十分诡异。


    “我们去医院。”兰妮想走。


    “不能走，我儿子在哪。”


    兰妮冷笑，“我说了，想要换，就拿足够的筹码来。”


    “芯片技术转让给我。”霍承勋伸手。


    “可以。”楚词没有丝毫犹豫。


    他笑着站起，站不起来，捂着肋骨大口喘气，看了眼兰妮，后者会意，直接拿出手机，要她远程签下协议。


    楚词面无表情，这种操作对一个软件高手来说，基本功而已。


    霍家三人急了，还没见到隽衍，都给他们，那还拿什么交换？所有的股份吗？


    换。


    夫妻俩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心意，只要隽衍能回来，集团他们可以不争。


    随即又神色复杂地看着楚词，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楚词，毕竟隽衍的婚姻协议是给她留下一座商业帝国，谁又舍得轻易给出去。


    她刚才却没有丝毫犹豫。


    霍承勋看着芯片技术到了自己手中，放声大笑，“光速，哦不，光速已经被你卖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你把鑫科、北极、天琪的股份都给我，不，你把你手里的股份都给我。”


    “承勋，隽衍真的在你手里？你快点放人，你别再一错再错。”秦爷走下台阶。


    “二叔，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他向兰妮示意，兰妮打开手机视频，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霍隽衍被绑在椅子上，双眸紧闭，头上戴着某种仪器，手腕和脖颈上的伤痕十分明显，足可见是经过剧烈挣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