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华脸色十分难看，抹开刘凤芹，“你说我家楚词讹了你十万？”


    “呃……”


    “你说你做保姆的时候遭受了虐待，你还说你一个月只有三千块？”


    小区里好多个小群都在艾特徐云华，还将判决结果发群里，众人七嘴八舌刷屏。


    刘凤芹最怕工资的事曝光，三千块是她每个月给她男人的钱，还要给儿子补贴，怕都让她男人拿去喝酒，现在在众人面前将此事挑破，她男人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她哪有钱给他呀！


    徐云华眉宇愈发深刻，“你说你身上的伤都是楚词打的，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万块。”


    楚词敛眸，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呃…你不是说她是你们家的祸害，”刘凤芹身上冷汗直冒，“你女儿私生活不检点，”


    楚词觉得差不多了，“刘凤芹，你诬陷我讹钱，背后散播谣言，编造虚假信息，影响面广，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一下有期徒刑；以莫须有事由讹诈一万块，处3到10年有期徒刑。”


    霍隽衍瞬间了然，抬眼示意，“陈助。”


    众人这才看到，方才送礼的一行人，其中有个年纪稍长的人，并没有随着其他人离开，而是站在黄角树下。


    他点头，“已经在收集证据。”


    刘凤芹大惊失色，抓着徐云华，又去看楚词，忽然嚎啕大哭，“不不，我，我会被我男人打死的，你们是要逼死我呀啊啊啊……”


    直接坐地上撒泼打滚。


    楚词看向陈助，“我不会和解，交给你处理了。”


    “好的。”


    陈助办事老道，没有理会刘凤芹，而是微笑着看向方才看热闹的人群，“今天我们楚总回家探亲，给大家准备了点小礼物。”


    说着招手示意，其他五人拎着超大袋子分发礼品。


    有大妈迫不及待的拿出来，每人一袋护肤品和洗护用品，都是较为实用的东西，一个个笑的见牙不见眼。


    县城没有高档商城，东西应该是临时到旁边的超市采购的，挑的都是那家超市的最高一档。


    这些中年妇女平时采购，每个时间段的价位相差几毛都一清二楚，当下开心的不得了。


    至于大叔大爷们，那更干脆，两包烟，比他们平时抽的都要高档，接过烟就开始夸赞楚家的孩子各个有出息……


    徐云华拉着楚词的手腕，边笑着向大家打招呼，边进了单元楼。


    “你变化很大。”


    楚词浑身僵硬，有种一眼被识破的紧张感，侧颊仿佛察觉到徐云华的目光，偏过头，老旧楼道光线较暗，并没有看清她的眼神，就已经转过脸。


    他们家在三楼，防盗门开着，饭菜香味飘到楼道里，还有锅铲炒菜声。


    楚松柏一手炒菜，另一只手将汤锅的火关小，餐桌上摆放了四五道菜，厨房的案板上还有几盘切好的菜。


    楚浩站在客厅，几个木匣都打开，看到人进门，很勉强地做出招待动作，即倒茶。


    茶几上的手机还是游戏挂机页面，他顺手拿起放兜里。


    房间南北通透，窗明几净，东西简单规整，三个卧室门都开着，一眼就能看出家里平时只有父母住。


    楚松柏从厨房端着砂锅，楚宁顺手将桌垫垫中间，将几盘菜分开些，他菜将砂锅放下，抬头看着楚词，又看看霍隽衍，嗫嚅几下，“…来了。”


    “爸。”


    “伯父，我叫霍隽衍。”


    楚松柏点点头，伸手朝着沙发，“坐，坐，…倒茶，楚浩倒茶。”


    厨房里滋滋响，徐云华立刻进去关火，楚松柏也跟着进去，两人并排站着，一个炒菜，一个洒调料，几个眼神，又透过厨房玻璃看向客厅。


    楚词和霍隽衍坐在沙发上，霍隽衍沉腕端茶，轻轻吹动茶沫，抿了一口，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继续吹动茶沫喝茶。


    楚浩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他顺手拿了罐茶叶，打开一看已经见底，可人已经进门，他就将剩余的茶沫都给两人倒进去。


    “二姐，喝茶，”方希月端起另一杯，看清茶杯上漂的茶沫，忍不住皱眉，“哎呀，这是老茶，冬天喝比较好，现在才九月，楚浩，快把我们带回来的白牡丹打开。”


    楚宁也看到了，皱皱眉，不满地瞪了眼楚浩。


    楚浩收到方希月的台阶，立刻顺坡下了，“那个茶叶爸说好喝。”说着打开一罐新茶，重新沏茶。


    而后端着茶，伸手递向楚词，没有开口。


    她看了眼楚浩，他带着憎恶避开她的视线，楚词没有接杯子，“空腹喝绿茶伤胃。”


    楚浩眼神陡然狠厉，猛地将茶杯放茶几上，洒了一半，楚松柏和徐云华端着菜出来，看到客厅气氛不对，“怎么了？”


    “妈没事，楚浩不小心被茶水烫到，”方希月忙打圆场，又催促楚浩，“倒杯热水，快。”


    “先吃饭吧，你们这么远过来，肯定饿了，”楚松柏招呼，“楚宁，…楚词，霍，……”


    霍隽衍起身，“伯父，我叫霍隽衍，您叫我隽衍。”


    “好，隽衍，坐，入座。”


    其他人都围在餐桌前，只楚浩站着没动，方希月使劲使眼色，他也无动于衷，徐云华走过来，“浩浩，我看看烫的严不严重？”


    说着拉开抽屉找烫伤药。


    楚词冷眼旁观，忽然庆幸自己失忆，要不然想起她是如何在这个家生活，那一定很憋屈。


    从进门，她就所有的期待顷刻被压抑取代，即使做了一桌子菜，即使她压根瞧不上楚浩，即使方希月和楚宁已经在尽力周全，可她依旧感觉压抑。


    那感觉像是双手双脚被无形的绳索束缚，看不见，也挣不开。


    仿佛是压在深处的记忆即将冲破时间，向她展示曾经的委屈。


    “爸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楚词再也人忍不下去。


    她知道她不回来一趟永远都不会安心，可真的回来又后悔。


    五年不曾找过她的家人，她为什么就是不死心？


    楚松柏：“吃过饭再走吧。”


    徐云华手里拿着药膏，闻言不满地看向楚词。


    “你有病啊，”楚浩早就忍无可忍，从进门看到楚词那种目空一切的眼神他就憋着火，“你就是个祸害，每次你一出现就没好事，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楚浩。”


    几道重叠的声音制止他。


    砰！


    楚浩迎面挨了一拳，摔倒在沙发上，他摸着嘴角的血丝，“我艹你祖宗！”说着直接和霍隽衍扭打在一起。


    除了楚词，其他人都在拉两人。


    三个女人拉着狂怒咒骂的楚浩，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被楚松柏呵斥一声，才住了口。


    楚松柏混浊的眼睛斜睨着霍隽衍，“小伙子，你今天做的很过分，在我家里打我儿子，你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徐云华和楚宁忙着心疼楚浩所谓的伤势，方希月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隽衍冷笑，“你的儿子是如何说你女儿的？”


    到底什么样的恩怨，能让人诅咒家人去死？


    “我就说楚词臭表子了，你能怎么样，”楚浩挨了楚松柏一巴掌，气急扯着嗓子，面目狰狞，“她就是个祸害，害的我在学校被孤立了三年，害的我们所有人都抬不起头，害的我们和舅舅家断绝往来，”


    楚词眯起眼眸，冷冷盯着楚浩，他忽然住口，其他人面色各异。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害的楚浩被学校孤立，究竟做了什么，即使考上京大，也让父母抬不起头？


    楚宁避开楚词的眼神，似有愧疚。


    徐云华一脸怒容，不愿看她，只心疼地摸着儿子方才挨巴掌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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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至于楚松柏，似有难堪，更有厌恶，对楚词的厌恶。


    楚浩没说后面的事，只咬牙切齿，“楚词，你就是个祸害。”


    祸害。


    在小区院子里，刘凤芹就当众说出‘她是你们家的祸害’，呵。


    她忽然握住霍隽衍的手，抬眸看着他，“对不起，我后悔了。”后悔来这一趟，更后悔带你来。


    霍隽衍感觉到她极力压制发抖的身体，手上的力道加重，拉着她转身就走。


    “诶楚词，”楚宁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他们，满脸焦急，低声劝慰，“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爸妈准备了一上午，怎么也要吃完饭再走。”


    “是啊楚词，吃过饭再走吧，都几年不回来了，你妈想起你就哭……”


    楚松柏小声附和。


    方希月笑着上前，“你不知道，爸妈早上接到电话后开始忙活辣椒酱，说你以前最喜欢吃，这是妈祖传的手艺，好多人跟妈学过这门手艺，有人还用它开饭店呢。”


    楚词淡淡道：“真的有事。”


    她轻轻推了下楚宁，开门，身后一阵窸窣，除了楚浩，其余人都追下楼，方希月提着两罐辣椒酱，又从楚松柏手里接过保温盒。


    “爸妈一早准备的。”


    徐云华走在最后，满眼失望，又似真的伤心了，“那是红糖糍粑，以前买油饼那家的，又不干净，你还老爱吃。”


    “卖油饼那家早不做生意了，爸早上打电话请陈叔叔特意开火做的，你以前说爱吃焦糊的味道，那是炸完油饼的油做的，现在味道可能不一样了。”


    楚宁从方希月手里拿过袋子和保温盒，递给楚词。


    她没接。


    心里刚刚砌起的冰墙轻而易举就出现裂纹。


    霍隽衍看了楚词一眼，接过袋子和保温盒，“谢谢。”


    楚词心头忽然一轻，转过脸不去看他们。


    楚宁皱着眉，“你别怪浩浩，因为你的事，他工作调动被卡，爸妈退休了，以前的关系，”


    她被楚词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然，“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爸妈？他们当时又不知道，再说了，是你自己不去上学，爸妈只能给你办休学，后来爸妈不是托关系让你回学校了吗，这些你都觉得自己没问题，那打破舅舅的头总该是你的错吧。”


    楚词敛眸，一瞬不瞬盯着楚宁。


    这是她五年来养成的习惯，对于过去的事情，不接话，不反驳，不表态，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实际上，她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的态度却惹怒了徐云华，她厉声说道：“别管她。”


    楚宁用眼神制止母亲，又拉着欲走的楚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金锁吊坠，“不知道你儿子属相，我就买了个平安锁。”


    楚松柏像是想到什么，摸了下口袋，又回头，“你买的项链呢。”


    “什么项链，”徐云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个礼盒，“宁宁在市里买平安锁，我就出去买菜的功夫，哪有时间慢慢挑。”


    楚宁打开，是一对小孩富贵金手镯。


    楚词眼睛生疼，胸口堵的难受，整个后脑勺像是严重睡眠不足一般的昏沉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你常回来。”楚宁拉起楚词的手，将平安锁和礼盒放她手里。


    手里的东西仿佛有千斤重，楚词闷着头，感觉到他们都跟着，她硬是没回头，一直到上车，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后视镜。


    父母姐姐都站在黄角树下。


    霍隽衍闻了闻辣椒酱，“这肯定是特级辣椒。”


    楚词一愣，沉闷压抑的情绪瞬间抽离，嗔了他一眼，“谁让你拿的。”


    “某人想吃。”


    “我才没有。”车子启动，后视镜里的人转身，她降下车窗，忽然看到一人，浑身僵住，大脑的云雾散开，记忆涌现，“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