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
作品:《夺卿心》 血很快濡湿了谢陵的衣袍,顺着刀柄流到闻梨指缝,淋漓鲜血吓得她松开手,仓惶后退了几步,被矮榻绊倒在地,面色比谢陵还要苍白几分。
闻梨不停地擦着手上的血迹,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眼里除了恨意,还有几分紧张和无措,当看到谢陵面不改色拔掉胸前的匕首,朝自己爬过来,闻梨瞬时吓得缩进角落,心一横,闭眼等死。
“跑什么?”谢陵俊美的脸庞白得渗人,一把将闻梨抓过来,逼迫她睁眼,“所以卿卿永远没办法接受我?如果我把心剖给你看,你会不会相信我对你的真心?那样能在你心里留有一席之地吗?”
黏糊糊的刀柄被重新塞回闻梨手中,闻梨骇然睁眼,面前的男人彻底疯了,他用近乎魅惑的声音挑唆着她:“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闻梨盯着那锋利的刀刃,脑中一片空白,手在发颤,有些握不紧刀柄,这时谢陵忽而倒下了,毫无声息倒在她怀里,他面如白纸,呼吸渐微。
马车外,风浅察觉到不对劲,果断掀帘,只见自家主子满身染血躺在公主怀里,而公主闭着眼,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脸上泪痕斑驳,破碎又凄婉,恍若一具精致却毫无生机的泥人娃娃。
风浅惊慌大喊:“护驾!”
*
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直至天亮才停歇,光线透过半掩着的朱窗,洒落进寝房,与香炉里升起的烟缭绕成一片,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眼皮,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
谢侯爷带着妻女跨进房门,谢知瑶一股脑扑到谢陵榻边,眼圈红红的,想哭却极力忍着,只把小手搭在谢陵胳膊上,小声唤道:“哥哥,你都躺一个月了,快醒来陪我玩。”
“阿瑶,莫要吵你兄长养病。”侯夫人牵起谢知瑶的手。
谢宗看向何军医,询问谢陵的情况。
何军医道:“王爷身体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便能醒。”
谢宗扫了一眼守在床榻边的陆回、商晏、萧大郎等人,轻声咳嗽了一声,吩咐道:“你们跟我来。”
书房内,谢宗翻了翻桌上堆叠如山的奏折,摆出架势:“如今朝野皆知陵儿昏迷不醒,旧太子一党已在暗中集结势力,朝廷动荡不安,你们几个都是陵儿的心腹,越是这种时刻,越得看紧手下人,以防有人生事。”
几人低头应是。
谢宗视线一转,落在了陆回身上,“即日起命你为定远将军,居二品,明日赶赴北疆,替陵儿守好关门,莫要使齐国趁此机会进犯。”
陆回懵住,论年纪和资历,自己远不够号令一方将士们,而且在这种时候离京,他很不放心王爷。
陆回跪下请辞:“朝中有不少比我有能耐的老将,还请侯爷三思。”
谢宗冷下声音:“胡闹,军令可随意更改?年轻人难免鲁莽,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辅佐你。”
紧接着谢宗还安排了萧二郎等人的去处,和陆回差不多,表面上都是升迁,实则都被调离了京都。
最后,谢宗颇为欣赏地望向商晏,要商晏从明日起搬去侯府住,方便议政,商晏并未拒绝,而后,谢宗又命人搬走书房里的折子与玉玺。
待谢宗走后,陆回一把扯住商晏的袖子:“你真要搬去谢侯府上住?王爷待你不薄,我们都走了,王爷日后怎办?”
“不论是替谁做事,某只一心为国为民。”商晏端的是慨然坦荡。
陆回恨恨松手。
商晏临走前,回头瞧了眼陆回与萧二郎等人,道:“路上多加小心。”
*
又是一夜的雨,自被幽禁在这座僻静的院落里,闻梨已数不清这是她失眠的第几晚。
谢陵死了吗?每天有人来送饭,闻梨都要问一遍,但无人应她。
她蜷缩在床角,彷佛回到小时候那段被人遗忘的日子,与无边无尽的夜幕相伴。
房门被人打开,晃眼的亮光照过来,闻梨感到头晕目眩,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熟悉光线后,她才看清门边站着的人。
昏黄烛火里,谢陵投来淡漠一瞥,他今日穿了身浅色锦袍,衬上那张清癯苍白的俊颜,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那双含怨的幽暗眼眸,透着几分破碎与憔悴。
是来找她算账的,闻梨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不怕死,就是受不了这份被幽禁的孤独。
闻梨起身,安静坐在榻边,垂眸等死。
谢陵命人点燃屋子里的灯,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待屋中只剩二人,谢陵掀眸,冷冷开口:“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闻梨摇头。
谢陵捏得指骨泛白,她竟连骗他都不肯,他神情阴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年之期未到,为何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闻梨沉默好一半晌,蓦然抬头,对上谢陵眼里凝聚的怒火,心如死灰问:“为什么要派人杀他们?”
“我杀了谁?”
“曾与我同行的两个人,一个道长以及他的妹妹。”
谢陵讥讽道:“就为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
闻梨眼底划过一丝薄怒:“他们是我好友,并非不相干的人。”
谢陵神色微顿:“我没有理由杀他们。”
闻梨眉心紧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谢陵面前:“暗夜阁的杀手是你派来的对吧?杀手追查我的行踪,把他们杀了,难道不是你下的令?”
谢陵接过纸来瞧,气焰熄灭些许:“我的确用过暗夜阁的人,但我的目标只有你,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闻梨一把夺回信纸,攥在手心,眼眶盈满泪水,背过身道:“我不想再见到你,倘若你日后还来,那么你将见到我的尸首。”
谢陵沉默良久,起身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闻梨浑身颤栗,跌坐在地上,愣愣盯着漆黑的夜幕,宛若一截木头,一动不动。
离开屋子后,谢陵脸色略显苍白,行走间有些吃力,一个时辰前,他才刚刚醒来,得知闻梨被叔父幽禁,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赶来见她一面,幸好叔父没对她用刑。
谢陵推开扶着自己的风浅,吩咐道:“把清霜叫过来陪她,另外再把暗夜阁的人找来,我要亲自问。”
*
“公主,多少吃点,您这样会饿坏身子的。”清霜伏在床边,一遍遍地劝。
闻梨终于起身,却不是为了进食,走到桌前,提笔写了封信,递给清霜:“你找机会出府,去一趟庆丰茶馆,把信交给一位姓厉的姑娘,她会带你离开京城。”
清霜哽咽:“公主?”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风浅隔着门道:“公主,王爷有请。”
略等了等,屋里没动静,风浅再次开口:“王府近日抓了个女贼,姓厉,她说认识公主。”
半炷香后,闻梨跟着风浅来到前院,一进院门,便看到好端端站在树下的厉欢颜,她不由得松口气,转而寻找谢陵的身影。
但谢陵似乎并不在这里。
风浅停下脚步,“公主在此稍候片刻。”
厉欢颜瞧见闻梨没事,也暗自纾气,“你还好吗?那天你让我在茶馆等你消息,为何一直不来找我?你跟这里的人是什么关系?”
闻梨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的事日后再告诉你,你是怎么来这的?”
厉欢颜:“我放心不下你,四处打听消息,得知你住在这儿,但他们不让我见你,我只好翻墙了,然后被抓。”
闻梨扭头问风浅:“王爷在哪?”
风浅不语,与此同时,院外又来了个人,厉欢颜一眼认出,快速拔剑:“好啊,你还敢送上门,看你这次往哪逃!”
来人摘下脸上面具,底下是一张俊朗不俗的脸,唇角一扯,笑得有些邪魅:“好久不见,厉大小姐,从岭南追到京城,你还真够有毅力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暗夜阁?”
闻梨有些搞不清状况,悄悄拉住厉欢颜,“先别动手。”而后看向男子,冷声问道:“就是你动手杀了段道长和小婉?”
云霄微微挑眉,不悦道:“都说好几遍了,人不是我杀的,怎么就追着我不放?”
厉欢颜怒道:“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拿小婉的性命做要挟,逼迫段道长说出阿梨的下落。”
云霄皱眉:“哪来的信?”
闻梨拿出信,交给风浅递了过去。
云霄看罢信,冷嘲道:“我是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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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手段,可人不是我杀的,二位仔细想想,我若是想杀他们,套出消息便可动手,为何给他们寄信的时间?岂非自找麻烦?”
厉欢颜:“没准你是后来才起的杀心,除了你,谁还会杀他们?”
云霄耸肩:“鬼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仇家,你要这么说,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有人担心他们会泄露那位姑娘的行踪,故而派人灭口。”
“胡扯!”厉欢颜欲再次提剑,却见身旁的闻梨踉跄了几步,直直往后倒去,她眼疾手快扶住闻梨,忙问:“你怎么了?”
闻梨咬紧唇,眼泪无声落下,她早该想到的,段道长和小婉的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可她难以接受,明明那个秋天,银杏树下,大家相处得那般和谐,徐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是她自己,亲手把小婉和段道长推上死亡之路,倘若一开始,她不曾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也许结局会改变。
闻梨气急攻心,又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屏风后的谢陵坐不住了,大跨步走出正厅,二话不说抱起闻梨,疾步朝主院行去。
面对这突然闯来的陌生男子,厉欢颜下意识想推开他,岂料还没碰到衣角,便被另一柄刀架住脖子,无奈之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闻梨被人带走。
云霄若无其事靠过来,好似已经冰释前嫌:“那姑娘跟临王是什么关系?”
厉欢颜瞪他一眼:“我哪知道。”
主院内,军医诊完脉道:“是气急攻心所致,好好调理身子便可恢复。”
“有劳军医了。”谢陵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军医瞅了眼谢陵胸前隐隐渗出的血,叹气道:“王爷也该换药了,老夫再三叮嘱过,养病期间切莫乱动,一个两个,全把老夫的话当作耳旁风。”
闻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谢陵的寝房,爬起来坐好,她瞧见矮榻那边立了扇屏风,屏风后似乎有人影走动,紧接着风浅端了盆血水从中走出。
闻梨起身,来到屏风后,见到了谢陵换药的一幕,榻上被濡湿了大片血水,他伤处的刀口触目惊心。
谢陵原本是闭着眼的,听到不同寻常的脚步声,立刻睁眼,便对上一双略带歉疚和惊慌的眼眸,谢陵忙扯过衣裳来遮掩。
下一秒,谢陵的手背被军医不轻不重拍了下:“王爷莫动。”
扯掉谢陵衣裳的同时,军医抬头看向闻梨,十分和颜悦色:“好孩子,来帮我摁住王爷,他每次涂药都不安分。”
谢陵一脸黑:“说这个做什么?”
闻梨依照军医的请求,按住了谢陵的肩膀,以往闻梨才是被摁住的那个,今天姿势对换,闻梨一脸如常,谢陵却蓦地红了脸,神情很不自在,这次换药格外安静。
换完药,军医果断起身,想给二人留下独处空间,却被闻梨唤住,询问要多久换一次药。
“伤口养得快,五天换一次,若伤口还会渗血,每天都得换……”
闻梨一一记下了。
送走军医,闻梨回到谢陵身边,两人相顾无言,静静待了一阵,不但谢陵内心煎熬,闻梨心中也万般纠结,一方面自己找错仇人,还给了人一刀,于情于理,她就该认错道歉。
另一方面,谢陵又不是什么好人,囚禁她,折磨她,认错的话她有点说不出口,甚至不想他太过得意,但瞧见那血淋淋的伤口,她难逃良心的谴责。
“你还疼吗?”闻梨幽幽问了一句。
谢陵失神片刻,眼底涌动着别样情绪,从他强迫她入府那天,她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更别提主动关心他,这突如其来的慰问,比什么都甜,哪怕再挨一刀,他死了也心甘情愿。
“疼啊,夜里疼得睡不着觉。”谢陵头回露出痛苦神色。
闻梨愈发自责,软下声来:“我会暂时待在你身边,帮你换药、熬药,等你伤好了,我还要回去住的。”
望着眼前温顺乖巧、满脸歉疚的闻梨,不知怎的,谢陵的心口像被某种柔软的东西撞了下,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似乎弥补了他多年来的缺憾,不自觉生出一些渴望,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即使失去一切,他也甘之如饴。
也许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