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人家穿书，只需要跟着剧情亦步亦趋就行了；她穿书，不仅要和原文斗智斗勇，现在还要像心灵导师一样去探寻主角团内心深处真实的欲望。


    她现在就像中国好声音的评委，挨个举起麦克风，“请说出你的故事。”


    顾宝珠站在她身侧，清冷的声音补了一刀：“他们两个现在……算是和好了么？”


    哈哈^^


    不仅没和好，甚至因为陆绍文打气球输了，白淼淼有更加合理的理由不听他的解释了。


    林鹤恨铁不成钢，甚至希望觉醒的不是顾宝珠而是陆绍文，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


    这时，刚解除专注状态的白淼淼回过神来，余光瞥见了人群中的林鹤。


    “林鹤，我赢了个一等奖的玩偶！”白淼淼抱着一个毛绒小熊，一脸欣喜，“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和白淼淼喜滋滋的心情形成对比的，是仍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的陆绍文。


    碎发遮住他低垂的眉眼，两只手搁在桌上，渐渐攥成拳头。


    痛，太痛了。


    陆绍文，你糊涂啊！


    感情上的事情，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用来下赌注啊！


    林鹤捏了捏手作小熊的耳朵，由衷赞美：“可爱。”


    闻言，白淼淼把小熊往她怀里一塞：“那就送给你啦！”


    “？！”林鹤受宠若惊，“你辛辛苦苦赢来的，送给我算怎么一回事！”


    “我等下要去摆摊，本来也没有手拿它，就当是交给你保管啦。”


    林鹤眼前一亮。


    原文里，白淼淼也摆了摊。虽然是艺术团拜托她临时照看摊位几个小时，但她十分认真，当做是自己的摊位一样负责。正因为如此，引来了几个陆绍文爱慕者的嘲笑，说她就是喜欢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也是在暗讽她抢顾宝珠的男人。


    唉，古早文就是爱写这种无聊的雌竞。


    林鹤抱着一丝希望问：“是艺术团让你去帮忙摆摊吗？”


    白淼淼点头：“嗯！学姐她们要去准备明天艺术节的舞台，把摊位托管给我一下午，反正就是卖一些小东西，很轻松的！”


    林鹤在心里猛烈鼓起掌来。


    这个剧情没有改变真是太好了。


    林鹤想通了，她不能把剧情的推进权全部放在白淼淼和陆绍文手中。


    之前她总以为，只要按照原文剧情发展，主角的感情也会水到渠成。可现在，两个主角连人设都大相径庭，根本没办法顺水推舟。


    她必须进行一定的干预。


    就比如摆摊这个剧情，原本是一段单方面对白淼淼自尊的打击，陆绍文到死都不知道心上人经历过这些。


    小说电视剧里，女主总是习惯凡事自己扛，可明明有些责任是男主和他身边人强加的，女主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可如果他也在场，知道了白淼淼的处境呢？


    以陆绍文的性子，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白淼淼。


    到时候，还怕两个人的感情无法推进？


    “桀桀……”林鹤没忍住发出骇人的笑声，拉着白淼淼的小手晃啊晃，“谁会忍心让你一个人守摊，我陪你一起去吧。”


    顾宝珠：“……？”


    你的意思是，你不仅要把我丢给顾珏和沈辞言这两个危险人物，还要抛下我去和另一个女人恩恩爱爱？


    顾宝珠嘴角耷拉，语气坚决：“不行，我也要去。”


    沈辞言揽着顾珏，扬了扬下巴：“反正我们几家长辈一时半会儿谈不完，索性一起去呗。小宝珠和小林鹤不在，我和这个哑巴逛着也没意思。对吧，哑巴？”


    顾珏一言不发，却也没有反驳他。


    就在这时，林鹤眼光毒辣，及时捕捉到了正准备黯然离去的陆绍文。


    她一把揪住陆绍文的后领：“你也跑不掉。”


    围观群众：“……”


    敢这么对待学生会主席，这是哪位世外高人。


    白淼淼微微歪头，眉眼里写满不解：“林鹤，为什么要带上他？”


    林鹤义正辞严：“擒贼先擒王，我们把学生会主席握在手里，万一有什么意外好商量。”


    “谢谢你们……”白淼淼咬着下唇，声音轻柔。


    艺术团的摊位夹在一排香气扑鼻的小吃摊和手工首饰摊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摊位不大，三张桌子拼成一个U型，上面摆着几幅画作、几个陶艺小摆件，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手作。背后有一片小小的空地，被临时改造成了小舞台，几样乐器孤苦伶仃地堆在地上。


    白淼淼跑到摊位前，笑容灿烂：“学姐，我来换班啦！”


    学姐从一堆价格牌里抬起头，正准备打招呼，却被她身后乌泱泱一片人头堵了回去：“……”


    一个学生会主席，一个千金大小姐，两个不认识的大帅哥，还有一个看似平平无奇，但总有一种“她能混入其中必定不简单”的感觉……这是什么配置？


    白淼淼挠挠脸颊：“她们是来帮我忙的，应该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学姐给白淼淼竖起了一个坚定的大拇指，“有你是艺术团的福气！说不定这一下午能把半年的团费赚回来！”


    说罢，学姐看了眼时间，拍拍她的肩膀赶往艺术厅了。


    摊位上只有一把椅子，林鹤一个眼神，陆绍文就乖乖巧巧联络了后勤部，得知广场上还有多余的椅子。


    林鹤拱了拱白淼淼的肩膀，小声道：“你看，我就说把他绑来没错吧。”


    椅子是有靠背扶手的那种，一个人不好搬，几人便纷纷出动，暂时留下白淼淼一人守摊。


    突然从刚刚的热闹变得寂静，白淼淼托腮坐着，轻轻叹气。


    她站起身来，一会儿把画作重新摆正，一会儿把歪了的陶瓷杯口擦干净，一会儿把价格标签整整齐齐码好。


    抬头一看，她们还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几道刻意放大的笑声传来——“哟，这不是白淼淼吗？”


    白淼淼抬头，看见三个打扮精致的女生并肩走来。


    她对三人毫无印象，但也能从带刺的眼神里读出不怀好意。


    白淼淼微笑着：“欢迎光临，随便看随便挑，支持扫码和现金支付。”


    “这里不是艺术团的摊位么，还真把别人的摊位当成自己家的了？”其中一个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故意把陶艺摆件弄歪。


    另一个接话，声音更尖锐：“可不是嘛，有些人最擅长的不就是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嘛。”


    第三个女生拖长了音调，故意上下打量她：“你是说——抢别人的未婚夫吗？啧啧，也太不道德了，不知道谁能干出这种事。”


    这句话说得恶毒，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吃瓜。


    白淼淼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神色依旧镇定。


    “有看上的吗？”她语气平静，把被推歪的陶艺摆件重新扶正。


    三人见她并不反驳，更加肆无忌惮。


    “你真的很装耶。”


    “京市谁不知道顾宝珠追了陆少好几年，偏偏你出来插一脚？”


    “也不知道陆少看上你什么。”


    三人一边讥笑，一边伸手拨弄桌上的画作。


    白淼淼眼疾手快按住了她们的手腕，语气冷了下来：“这些都是艺术团成员亲手画的，请不要乱动。”


    阳光正烈，照得她背影瘦削，倔强得像是一根笔直的竹子。


    气氛短暂凝固。


    女生讪讪收回手，尾调因为尴尬而扬起：“装、装什么清高！”


    白淼淼指尖发麻，手心隐隐渗出细汗。


    她站在原地，把所有东西重新摆好，然后抿紧嘴角，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迎客。


    动作很慢，每一下都像是为了稳住心绪。


    不能哭，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哭。


    突然间，梧桐市集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哟，有些人觉得自己的喜欢拿不出手，就把锅全部甩在别人身上，真是阴险狡诈呢。”


    白淼淼一怔。


    她抬头，看见林鹤扛着一张椅子走过来。


    三个女生脸色涨红：“胡、胡说什么呢你！”


    林鹤把椅子往地上一放，翘着二郎腿坐了上去，一副大佬姿态：“胡说？每次篮球赛给陆绍文送水的都有你们吧，年年开学想方设法混进学生会的都有你们吧，就连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也是想来和陆绍文进行一场偶遇吧？”


    “……？”三人哑口无言，“你、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鹤讳莫如深。


    她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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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得多亏系统刚才标出了原文里的细节。


    干了这么多废物事，系统可算是有用了一回。


    “还有，别什么事情都打着宝珠的名义，”林鹤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喙，“宝珠本人什么都没说，倒是你们一个个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宝珠上个厕所都得你们签字同意。”


    “我们……我们也是替顾宝珠不值！”


    “替我不值？”清冷的声音忽然而至，顾宝珠微微蹙眉，“你们是……？”


    顾宝珠这一个问句，比刮黑板还刺耳，听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发出几声低笑。


    三个女生被怼得脸色青白交替，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们气急败坏，正要把怒火发到白淼淼身上，突然听见人群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够了。”


    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陆绍文搬着一个椅子快步走来，咣当一声砸在石砖上。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那三个女生，冷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造我朋友的谣？”


    她们脸色煞白，却还想辩解：“陆少，我们只是——”


    “既然你们提了，那我就不妨说清楚一点。”陆绍文眼神冷冽，“顾宝珠是我的朋友，她从来没有追着我跑过；白淼淼也是我的朋友，从来没有纠缠过我，一直是我——在追求她。”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三个女生面如死灰，僵硬地站在原地。


    陆绍文冷哼一声：“以后，谁再让我听见一句闲言碎语，就给我滚出京大。”


    林鹤默默竖起大拇指。


    帅啊，陆绍文！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陆绍文也勉强能配得上古早豪门文男主角这个位置嘛！


    陆绍文侧过身，替白淼淼挡住了无数探寻的视线。


    他的声音低下去几分：“对不起，我又让你身处险境了。”


    白淼淼仰头望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心口鼓胀得厉害，既有压抑许久的委屈被戳破的酸涩，也有一种说不清的震动。


    林鹤和顾宝珠对视一眼。


    她们的老泪都要涌出来了。


    辛辛苦苦撮合了这么久，两个人不是在冷战就是在热战，现在终于有一幕两人和谐共处，简直是太令人感动了TAT


    三个女生落荒而逃，可刚才那一番唇枪舌战却引了不少人过来。


    白淼淼依然是人群的视觉中心，双手揪着衣摆，强压着心头的鼓动：“刚才的事情给大家添麻烦了，请大家继续参观……”


    人群并没有散场，仍然在对着她窃窃私语。


    白淼淼抿着唇。


    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她大概是……搞砸了学姐交给她的事情。


    市集的风渐渐软了下来，太阳斜照，光影洒在梧桐树下。


    忽然间，一阵轻柔和缓的琴声流淌而过。


    林鹤循声回头。


    摊位后的空地中央，顾珏坐在一架电子钢琴前，日光勾勒着侧影，显得格外清朗。


    顾珏对上她的视线，微微弯起眼尾。


    音符一层一层拂过，像午后的微风吹过树梢。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旋律流淌到最柔和的地方时，另一股清亮的弦音加了进来——顾宝珠拎着一把小提琴，长发和弦音一样在微风中摇曳。


    兄妹俩虽然一言不发，琴声却异常契合。


    林鹤见状，动作飞快地举起一个弹钢琴的陶泥小人儿，身上还印着京大校徽：“京大艺术团手工艺品，真正的限量版，要不要看一下？”


    沈辞言立刻接上：“是啊是啊，今天的琴声已经是限量版了，就不要再错过这些手工艺品了！”


    路人本来只是被琴声吸引，看见二人顺势叫卖的样子，瞬间被逗笑。


    “那我来挑一个看看。”


    “帮我拿一个钢琴小人儿和小提琴小人儿吧！”


    “这幅装饰画多少钱呀？”


    陆绍文站在白淼淼身边，垂着眼睑，一件件登记、算账，手指修长，动作干净利落。


    一片喧闹中，只听见他轻声启齿：“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用忍，我们都在。”


    白淼淼怔然。


    她的心口忽然酸酸的，也暖暖的。


    她低头，指腹轻轻抚过桌上的编织布偶，终于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