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裤子上的黑太显眼，不可能看不见。


    可于晴霞却说：“刚才送完外卖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时候出现的？”


    周月也不知道，但对此上了心。


    她们继续送外卖，下一单还是于晴霞的，等抵达目的地，她们特地又看了一眼裤子，还是之前的样子，裤脚边一团女性掌心大的黑。


    在于晴霞送完走到马车边的时候再看一眼，还是那样。


    “难道真的是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了？”


    周月话音刚落，眼睛就瞬间瞪大。


    她看得清清楚楚，在于晴霞坐回马车上的一刹那出现了第二团黑！


    就在刚才那团旁边，小一点儿，只有大拇指那么大。


    于晴霞发现后有点儿犯迷糊。


    “是不是我们刚才看漏了？”


    “不可能！我看得非常清楚，在你回马车前根本没有！”


    周月说得肯定，让于晴霞有些在意。


    一番讨论后，她们决定再试试。


    接下来两单都是周月的，完成后，原本裤脚旁边的黑团从一个变成三个，两大一小。


    于晴霞再继续送单，也是送一单多一团黑。


    当她们送完今天所有特产单返回青瓦村的时候，出发时一尘不染的白裤子已经变成花裤子，像下雨天走在路边被飞速驶过的车溅了一身泥点子似的。


    “于奶奶周奶奶，你们摔倒了吗？”


    姜糖担心地迎过来，飘到中间一左一右去扶两位奶奶。


    石野和宋玉山对视一眼。


    宋玉山摇头。


    “做魂儿这么多年，没见谁摔倒过。”


    老宋家魂儿多，安静的爱闹腾的都有，谁都没摔过。


    而且变成魂之后，就算下雨天在泥巴里面打滚儿，身上的衣服也完全不会被弄脏一丁点儿。


    “唉，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晴霞有些犯愁地叹气。


    她怕是她哪里做得不对给巫桃惹麻烦。


    周月也在想这事儿，还没说什么就看见章橙一直在盯着那些黑团子看，表情很奇怪，有点儿想不明白又有点儿怕的样子。


    “你见过这个东西？”


    她开口就问。


    一时间所有魂儿都朝章橙那边看，章橙一个哆嗦，紧张地移开目光。


    “没……没有……”


    周月不信。


    “真的？”


    章橙一个劲儿抿嘴唇。


    “啊啊。”


    娃娃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轻轻晃。


    章橙用力咬了一下下嘴唇，把目光移回周月那边，“我以前在4教的时候见到过这个——啊！”


    尖锐的刺痛从天灵盖处传来，一团黑色的东西凭空出现，像一条麻绳一样缠绕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紧。


    早已遗忘多时的死亡时的恐惧忽然涌现，让她明明已经不需要呼吸却还是感觉到强烈的窒息。


    嘀嘀嘀。


    巫桃那边突然跳出闪烁的红光，一同闪烁的还有一个4444订单。


    订单发起人“橙子有点甜”。


    不是在手机页面，而是直接出现在她脑子里。


    她已经回村里，立刻在群里要了定位一拧油门杀过去。


    还没靠近，耳朵忽地捕捉到忽近忽远的孩童歌声。


    【太阳掀起裙边边，嘻嘻，爸爸给我吃糖尖，嘻嘻，糖尖裹着铁锈钉，呜呜，我咬着红线等星星。


    星星来到枕边边，嘻嘻，妈妈给我缝裙边，嘻嘻，裙边缠着小银扣，呜呜，我拽住红线绣兜兜。


    兜兜掉进花丛丛，嘻嘻，弟弟给我点阿豆，嘻嘻，阿豆藏着绿长虫，呜呜，我长出红线吃粽粽。】


    那道声音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却又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门转动时带着某种拖沓与阻滞。


    像什么东西在泥沼中奋力挣扎，最终却越陷越深，永远无法抵达想去到的彼岸。


    不过在巫桃想要再听得更清楚时，歌声忽然消失不见，四周安静地仿佛风都被按下暂停键。


    她拿后槽牙咬了一下舌尖，带着某种让人清醒的刺痛继续向前。


    章橙此刻并没有在宋爷爷家的大树下，而是在当初宋小飞大雨天吃下毒蘑菇的山里，显然是怕伤害到附近的其他生人。


    大概是订单太特殊，或许是订单太紧急，又或者是因为驿站的建立，这一次巫桃清清楚楚看见了在场所有灵。


    奇怪的是，明明群里大部分群友她从来没见过，只在最初送单时机缘巧合看过石野、姜糖和奶糖的照片，此刻却一眼能认出所有老板，知道谁是谁。


    石野和宋爷爷他们站在最外面，娃娃和陈叔站在里面，看样子正在使用各自的技能。


    章橙被一道黑色的像蛇的玩意儿捆住脖子，高高提起，如同上吊的女郎。


    让巫桃意外的是，离章橙最近的并不是群里唯二的红名——据说比一般灵更厉害的存在，而是于奶奶和周奶奶。


    两位精神头不错，但怎么看都没有娃娃和陈叔能打。


    “**！”


    巫桃听见于奶奶和周奶奶的喊声，可奇怪的是听不懂她们喊的具体内容，只知道一定是在叫她。


    看其他群友迷惑的样子，大概也听不懂。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巫桃跑得飞快，一路冲到章橙面前。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已经拽住那条雾气一般的黑色。


    凉意刺骨，和冬天把手伸进冰水里差不多。


    巫桃什么都不想，眼睛里只有章橙。


    这个莫名其妙被困在4教整整三年的大一女生，正艰难地朝她伸手。


    巫桃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用力往下一扯，原本谁都无法靠近的黑蛇就这样被她摔落在地。


    摔的同时她还不忘抓住章橙的手，一把把她拉到身边，护在身后。


    章橙捂着脖子，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的背影并不厚重，此时却让章橙感到无比安心。


    一时间章橙忘记了害怕，急切道：“这个东西和4教的一样！它想控制我杀人！”


    刚才的黑蛇让她明白，4教和它的事情是一种禁忌，她只要提起就要遭受灵魂的绞杀。


    还不是让她痛快魂飞魄散的那种，而是让她看着自己清醒地吞噬身边所有的同伴，还去杀掉每一个见到的人的那种恐怖绞杀！


    章橙再也不愿意体验那种自己不是自己的滋味，可是在看到巫桃之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她知道的全部。


    说完她就瑟缩着闭上眼睛，等着那种恐怖的感觉再次缠住她、控制她，结果，无事发生。


    再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时候，巫桃甚至已经抓着黑蛇前砸后砸左砸右砸，直接把它物理超度，超度完抓在手里问：“这玩意儿能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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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桃倒也不至于大馋丫头到乱吃的地步，不过她记得在4教的时候，娃娃和陈叔说找到了好吃的东西，吃完以后看视野分析，陈叔的不稳定状态缓解很多，娃娃的灵智也开了一点儿，不再长时间浑浑噩噩被恨意组成的戾气围绕。


    刚刚小橙子说手里这玩意也和4教有关系，说不定也行。


    陈河清走过来研究了一下。


    “没吃过。”


    巫桃：“试试！”


    来都来了，还把小橙子折腾得那么狼狈，不留下点儿什么像什么话？


    来回跑太麻烦，好在于奶奶和周奶奶有马车，不一会儿就把锅和调料拿来，一行就在山里料理黑蛇。


    原本于奶奶和宋爷爷的厨艺最好，不过他们没办法去碰黑蛇，所以最后还是巫桃亲自动手。


    家里穷，对她和她家里人来说，蛇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难得的荤菜。


    巫桃拿着菜刀，三两下把黑蛇处理得漂漂亮亮，剁成泥，熬羹。


    蛇羹很快出炉，香气四溢。


    巫桃先盛出一点儿朝嘴里倒，被于奶奶叫住。


    “**，这太冒险了！”


    “奶奶你叫我什么？刚才我就想问了。”


    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没时间。


    石野也很好奇。


    周月拉了于晴霞一下。


    于晴霞再开口就变成了：“桃儿，黑蛇太怪了，不安全，还是别……”


    “没事儿。”


    巫桃喝了一口。


    很鲜，味道怪好的。


    吃完她特地多等了一会儿，确定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后，又给大家发了筷子，让他们先点一下试试。


    众群友围过来照做。


    “喵。”


    奶糖最先出声。


    翻译过来大概是，蛇好吃，还要吃。


    石野和宋玉山也依次点头。


    “漂亮，来来来，吃！”


    巫桃给章橙盛出一大碗。


    黑蛇是冲她来的，没她就没黑蛇，她也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然后是于奶奶、周奶奶。


    她们离章橙最近，明明也会受伤，却忍着被炙的疼痛一直阻止黑蛇带章橙走。


    其他的群友平分剩下的蛇羹。


    连巫桃也跟着又吃了一小碗，吃的时候还把黑蛇夸了一顿。


    肉多，好吃，耐吃。


    可惜还没吃完，订单自动确认收货，巫桃又看不见他们了，手里的碗也没了。


    她尝试着无实物喝了一大口。


    好吧，什么都喝不着。


    “唉，没缘分啊。”


    巫桃打趣了两句，下山，留下一众群友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师她是不是，有点儿强？”


    话是老宋家魂问的。


    他们以前也知道大师强，但那种强是能够把外面的东西拿进来给他们，还能把他们的东西拿出去，可现在……


    在巫桃赶到之前，他们都尝试过去救章橙，可惜在黑蛇面前半秒钟都坚持不到，也就是婴女和陈河清能多过几招把黑蛇朝山上逼。


    于晴霞和周月虽然表现得更不怕黑蛇，但她们说得很清楚，她们能感觉到战斗的时候能抗一下黑蛇的伤，不是因为她们强，而是因为她们穿着工作服。


    而在场谁都知道，工作服是外卖服，来自巫桃驿站。


    不仅如此，刚才巫桃还把黑蛇揍成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