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长条真皮沙发上坐着几个鬼正在打扑克，此时都抬起头向这边张望着。


    另一边的酒柜前还站着几只鬼，似乎被打断了交头接耳，连酒也不品了，齐刷刷地看过来。


    还有几只鬼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正从二楼往下走，走到一半呆在了楼梯上，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简灵。


    “嘶……”有鬼先发声了，迟疑着问大家，“她俩……是不是能看到咱们？”


    简灵眨了眨眼：“是啊。”


    众鬼：……


    “呵呵。”穷鬼嗤笑，撩了一下头发，“一群傻x，你们都忘了吗？老大还专门教我们认了阴差印记，说看到阴差记得快跑。”


    “我靠！”


    众鬼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一时间鬼仰马翻，乱作一团，鬼影攒动化成的阴风一阵阵往门外刮着。


    有些鬼慌忙间也钻进刚才那个小门，简灵眯起眼睛，指着那边问是什么房间。


    周老板伸出脑袋看了看：“那间啊，是一楼的卫生间，怎、怎么了吗？”


    “这样吧，麻烦周老板先去外面等一会儿，这房子的情况是有点复杂。”


    简灵示意谢慈跟他一起，转过身笑了笑：“我稍稍微……需要一点时间。”


    几人出去后，简灵慢悠悠地关上门，抬眼间闪过一抹绿光。


    颜色尽褪，空气中浓郁的鬼气也显现出来，绿荧荧的挤满了整个空间。


    “你们还玩儿的挺嗨啊。”她咧嘴一笑，看在鬼的眼中简直比遇见阎王还可怕，下意识如林中鸟一般四散而逃。


    “别跑了。”简灵指尖微动，法诀随即升起，想趁机溜出别墅的鬼纷纷碰壁，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边角落。


    其实它们也只是听老大提起过阴差，说见到了一定要跑。


    可等到今天第一次直面上了才发现……简灵身上传出来的是一股天然的压迫感，让它们发自本能地想要逃走。


    看到鬼友们吃瘪，穷鬼蹲在一边幸灾乐祸，还指着想偷偷溜进卫生间的鬼通风报信：“阴差大人！那个！那个想跑！”


    简灵挑眉，一个飞扑上前，将差点摸到厕所门口的小鬼踩在脚下。


    “饶、饶命啊……”


    她将小鬼踢开，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厕所门。


    空气中汹涌的鬼气从其中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阴差的眼中除了鬼的气息，就只剩下黑白灰，而面前灰色的门几乎要被鬼气染成浓重的墨绿。


    “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猛地拉开门。


    别墅外面看着倒还有几分体面，可这间厕所似乎很久很久没用过了。


    墙面上爬满了黄灰的霉菌，从洗手台的缝隙处挤出大片青苔，挑高极高的吊顶上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随着开门涌进的风而晃动着，似乎马上就要撕裂落下。


    而面对着大门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落地镜，镜中简灵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水雾的背后是一个黑洞。


    那黑洞好像活物，暗质毫无规律地流淌着，似雾似墨，只一眼就会被摄住心神。


    简灵瞳孔骤缩！


    她猛地回过头，眼神中的厉色让众鬼骇然，一字一句，质问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你们都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那个“逃”字咬得很重，似乎只要有鬼一点头，这位阴差就会大杀四方，把它们全都碾成齑粉。


    有的鬼下意识摇了摇头，但大多数都不明白她的本意。


    穷晦二鬼对视一眼，它们存在的久，对于许多事情也比其他鬼要清楚，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简灵的意思。


    “不是的，阴差大人！”穷鬼赶紧上前解释，“我们都是人间自然生成的，只是受了老大的鬼气吸引才聚集过来……”


    简灵冰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令她不自觉颤抖：“真的！我们这群小喽啰只是好奇进出过，但并不是从地府逃出来的恶鬼啊，也从没有伤过人！”


    “你的意思是，你们那位老大是恶鬼？”


    “……是！”穷鬼没理会晦鬼的眼色，咬牙承认了。


    “你们的老大在哪里？”简灵的目光在房中逡巡，众鬼慌忙摇头。


    她叹了口气，手中黄符已经捏起：“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幢别墅中之前发生的命案，死的那几个人，是你们、还是你们那个老大杀的？”


    房子已经被布下结界，面对阴差之力这群小鬼一个都跑不了，穷鬼慌了神，一下子跪坐在简灵面前。


    “我发誓，我们在场这些小鬼一个都没有伤人！如有违背让我魂飞魄散！”


    她扯了一把晦鬼，晦鬼一个趔趄也跪了下来：“老晦他跟老大走得最近，但老大每次要杀人时都会支开他，对吧老晦，你快解释啊！”


    晦鬼满脸拧巴，本来一直耷拉着的脑袋忽然扬起，恳切哀求：“简阴差，老大杀人是有原因的！都是……都是……”


    他并没有参与，结巴半天也说不清楚，都快急哭了。


    简灵垂下手臂，其实也能感觉出来这都是一群只能吓唬吓唬人的小鬼，至于这个洞……


    她思考了良久，在厕所门口布下了阵，从洞中发散的鬼气立刻减淡了不少。


    门外的周老板像是等了一个世纪，着急得直搓手，过了许久终于等到简灵打开了门。


    周老板急急忙忙走进去，喜出望外：“简大师妙手回春啊，这屋里还真是舒爽了不少！”


    “如何？”谢慈跟着进来，一扫眼那些小鬼都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显然是简灵要求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对啊，简大师，这屋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周老板刚才都不愿去车里吹空调，一直站在外面树荫处等着，狠狠擦了一把汗，“真是凶宅吗？”


    简灵轻咳一声，顺口胡诌道：“这个……厕所属最阴湿，往往会招些不祥之物，甚至可能成为它们连接往世与现世的出入口。”


    她手指横扫：“你家房子大门直通厕所，这不妥，包括之前这儿发生的凶案，也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周老板汗流浃背：“那您看该怎么办呢？”


    “最简单的办法，加个隔断，我可以做法将这条路暂时封住。”


    话音刚落，角落里那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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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鬼眼满含怨意地朝她看过来，穷鬼更是哭哭啼啼：“我们小鬼真是毫无鬼权，明明没有伤人害命，还要被人把家门封死了。”


    “老大之前守着这个小口，就只给我们偶尔来往透透气而已……”


    “就是，简阴差真不是人！”


    简灵摸了摸鼻尖，她好像本来也不算人。


    她轻咳两声：“咳，我刚才做法驱邪了，所以周老板你才会感觉舒爽一些，但这也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想办法彻底封……改掉这里的风水。”


    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但是周老板听明白了，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根治。


    “唉。”他面满愁容，看来这房子得砸手里了。


    简灵扫了一眼厕所门口，思索片刻：“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过几天给你答复。”


    *


    “那个洞究竟是什么东西？”告别了周老板后，谢慈才问道，刚才她也能看见厕所那诡异的镜子。


    简灵靠着椅背，无力地仰面：“往世之门。就像我刚才说的，连接往世与现世的出入口，也有人叫它地府的狗洞……其实就是阴阳两界之间的裂隙。”


    谢慈惊愕：“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曾经也有过不少，这些年来陆续被封得差不多了，但怎么会漏掉如此明显的一个门？”简灵无奈地抓抓脑壳，“而且根据小鬼所说，这扇门中逃出来了一个地府的恶鬼……之前的那些命案也都是那个恶鬼所做。”


    “可那命案不是说前些年就已经破了么？”谢慈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恶鬼上了人身？！”


    简灵缓缓地点头：“案子是破了，可恶鬼却不见了。”


    这也是简灵没有马上把这个裂隙封印起来的原因，门还在，那恶鬼就可能还会回来。


    她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长叹一口气：“我得回一趟老家，去找师傅聊聊这里的情况。”


    两人离开前向保安打听了一下当年的凶案，简灵趁机掐诀给保安亭驱了邪，保证无辜的保安不再受到鬼气影响。


    可惜那保安也不太清楚内情，只知道之前那栋凶宅的业主似乎是个极有钱的富豪，经常邀请各种朋友去家里玩，什么茶话会、品酒会啊，彻夜开party之类的。


    偶尔她还会去大肆购物，后座堆满了大包小包的，都是买的些香水包包之类的送给四邻，所以跟邻居们的关系倒是处得还不错。


    简灵敏锐地问道：“那个业主是女性吗？”


    “对啊。”保安点点头，表情夸张，“我那年刚来这儿当保安，见过好几次，是一位特别漂亮的女士……大概二三十岁吧，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想到……杀人如麻啊。”


    “被抓了？”


    “抓了，当时呼呼啦啦来了好多警察和救护车呢，直接闯门进去逮捕了，找尸体的时候院子都被挖穿喽。”


    简灵微微蹙眉：“她没反抗吗？”


    “好像没有吧，当时很快就带出来了。”保安抓抓脑袋回忆道，“我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她反正也没挣扎，很平静的样子，像是……丢了魂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