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和蒋曼瑶在背风坡支火堆。


    蒋曼瑶点燃木柴的动作熟练，余棠不禁有些疑惑：“瑶瑶，你怎么还会这个？”


    余棠知道枯叶如何生火，还是有一次他们两个人在山中迷路，蒋曼瑶教的他。


    而现在没有枯叶，直接用木柴生火难度不小，没想到蒋曼瑶竟然连这个都会。


    闻言蒋曼瑶添柴的手一顿，见余棠一脸困惑看着她，她眼睛一转，道：“我会的还多着呢，要是啥都教你，到时候你乱拳打死老师傅，我怎么办？”


    余棠腼腆的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看向蒋曼瑶的眼里，爱意更浓。


    蒋曼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指向绿洲方向，“不说这个了，咱们快点去看黑影出来没有。”


    余棠：“好。”


    两人爬上沙丘，趴在地上观察绿洲那边的情况。


    当看到绿洲外围了几圈的黑影时，蒋曼瑶直咋舌：“竟然这么多。”


    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黑色人影就将绿洲层层围了起来。


    怕鬼的余棠看得有些害怕，却依然不忘安慰蒋曼瑶：“别怕，瑶瑶，它们要是过来，咱们就往火堆那跑。”


    蒋曼瑶微笑：“好。”


    余棠回头，继续盯着绿洲，可当他再看过去时，却发现黑影的形态变了。


    那些原本站着不动的黑色人影不知为何开始暴动，它们从中间开始逐渐融合，渐渐变成了一道黑色的浪潮，朝绿洲扑去。


    一瞬间，黑色浪潮就将绿洲紧紧包裹。


    蒋曼瑶刚回头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慌不已：“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只分了下神，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余棠想跑过去帮忙，可又想起了于一清说过的话：除非她呼救，否则不必管她。


    可那时谁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真的不用管她吗？


    余棠很纠结。他想帮忙，可又怕误事。


    蒋曼瑶看出了余棠的纠结，拉着他的手安抚道：“阿棠，要不我们再等一会儿？先按一清姐交代的那样在外面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向阳花。要是黑影再变化，咱们就过去帮一清姐，你看怎么样？”


    余棠听完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黑影将绿洲围起来后就没了动静。


    它们忌惮火光，不敢进来，也不让于一清出去。双方互相耗着，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对峙场面。


    于一清旁边的木柴已所剩不多，只余零星几根，最多再烧半小时就没了。


    越是危急时刻，于一清反倒越冷静。


    这种感觉让于一清感到熟悉，令她想起了高中时的听写比赛。


    于一清高中的时候，电视里听写比赛风靡一时，她的学校也不例外，组织了这样的一场比赛。


    她作为学习委员，自然得代表班级参加。


    上场之前，于一清看着台下坐着的校领导和陌生的同学们，一度紧张到手抖，可真快轮到她时，她反而不紧张了，那时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好好写，把脑袋里的东西全部写出来。


    因为她知道，逃是没用的。哪怕她现在借口上个厕所，也不过是延迟上场罢了。


    因为时间不会停，所以她总要去面对。现在也是一样，柴火总会有烧完的那一刻。


    为今之计要想活下去，就只有找准机会将黑影一击毙命。


    于一清淡定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往油灯方向挪了挪。看着灌木外的黑影，她的大脑在此刻无比冷静。


    于一清看了眼先前要袭击她的黑影所在位置，那片沙地上如今没有半点黑影残留。


    从那黑影被消灭起，外围的黑影才开始的暴动融合，如此看来，这些黑影应不是单一的个体，它们应当是可分成多个的一个整体。


    于一清要往火堆添柴的手一顿，将手里的木柴丢到了一边。


    于一清决定等火堆烧完，待黑影发起进攻，她再找准机会将黑影一击毙命。


    既然它们是一个整体，那就让她将它整个消灭吧！


    地上的火堆由于没有新的柴火续上，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一颗小火苗被风吹得左摇右晃，最后‘噗’的一下也被风吹熄，黑暗中只余末端的一点橘红色星火在闪耀。


    于一清抬起头，看见了绿洲外那团黑影得意地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


    “不对！”余棠看着黑影的变动，着急的站了起来。


    要说开始的黑影是将绿洲包围，那现在，就是将整个绿洲吞下了。


    “一清姐出事了。”蒋曼瑶皱眉道。


    于一清肯定是出事了，她的火堆很有可能熄了，只有熄了，黑影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蒋曼瑶下意识起身，想向前却又止步。


    她害怕那未知的危险。当于一清提议要呆在绿洲内时，她内心是拒绝的，后面于一清又提出兵分两路，她自然开心。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只要她和余棠不呆在绿洲内就行。


    所以她没纠结就同意了于一清的提议，和余棠一起守在绿洲外围。


    可如今真的看着于一清命悬一线，她的良心还是难安。


    余棠折回去拿了两个火把，将其中一个塞给蒋曼瑶，没犹豫往绿洲跑去。


    “瑶瑶，我们快点去帮一清姐。”


    蒋曼瑶接过火把，看着余棠渐远的背影，一咬牙，跟了上去。


    ……


    无边无际的黑影如潮水般涌来，于一清连同整个绿洲一起被整个吞下。


    疼。疼。


    疼疼疼！


    浑身的肌肤如蚁噬骨，密密麻麻的剧痛正侵染她的每一块皮肤。


    黑暗中。于一清什么也看不见，她不敢睁眼，眼珠脆弱，她怕那黑影会趁机攻击。


    于一清只能根据光明消失前的记忆，拼尽全力往油灯方向伸手。


    每向前一寸，指尖都仿若竹签入肉，刻骨钻心的痛。


    在整个身体被彻底撕裂吞噬前，于一清终于摸到了衣物布料，熟悉的触感让她心中一喜，当即顶着剧痛艰难的将衣料攥在手中，使劲上扬，掀开了那个简易灯罩。


    呲——


    一道巨大的声音传进于一清耳中，像是要将她的耳膜击破。


    与此同时，那原本要将她身体绞碎的压力也一并消失。


    活下来了。她赌对了。那些黑影就是一个整体。


    于一清睫毛轻颤，缓缓睁眼。


    周围吞噬一切的黑暗已经消失。


    面前是铜制灯台上一颗豆大的烛火随着夜风摇曳，照亮周围的小片天地。


    如水夜色下的绿洲，循着月光依稀能看清周围的草木。


    于一清抬头看着上方的深蓝夜空，星子银月高挂其上，冷风刮得她脸庞微痛，让她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归属感。


    她活下来了。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好似做了场痛苦的梦。


    于一清无声笑着。谁能想到一周前她还在家里做咸鱼，今天却已经经历了一遍生死。


    一朵泛着光的淡黄色花朵缓缓落下，引起了于一清的注意。


    于一清伸手接住仔细端详，掌中的花朵与脑海中的向阳花模样重合。瓣阔蕊纤，丝毫不差。


    正是向阳花。


    没想到向阳花还真是黑影的伴生之物。


    于一清忙将向阳花仔细放进背包收好，才拉上拉链，便听见了余棠的声音。


    “一清姐，我们来帮你了！”余棠举着火把冲过来，“黑影呢？那些黑影呢？”


    于一清抬头，正好看见举着火把朝她跑来的余棠和蒋曼瑶，两个人的脸上满是担忧。


    为了安抚二人，于一清轻松一笑：“黑影已经被消灭了。”


    听到这话，余棠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有些佩服于一清，她竟然凭自己一个人解决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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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的黑影。


    蒋曼瑶走近后看清于一清的模样，吓得捂嘴惊呼：“一清姐，你的脸怎么了？”


    余棠这时也注意到了于一清的脸，看清后脸色一白。


    于一清看见二人反应，迷茫道：“怎么了？是我身上有什么吗？”


    蒋曼瑶从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于一清让她自己看。


    于一清接过镜子，借着火光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那原本白嫩的脸庞上此刻血肉模糊，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无数蚊虫啃噬了一遍般，上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伤口略深，还有鲜血顺着流出。


    于一清又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这才注意到手上的皮肤也一样，右手指尖受伤尤为严重。难怪她刚才觉得风刮得脸疼，原来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受伤了。


    看来她刚才真的被那黑影吞了，好在没等那黑影将她彻底吞噬，她先把黑影除掉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一清内心后怕的同时松了口气，故作轻松道：“没事，都是小伤，人还活着就好。我们快走吧，先离开这里。”


    余棠纠结道：“可是向阳花……”


    于一清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向阳花已经拿到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儿是黑影的老巢，呆在这太危险了。”


    两人点头，跟在于一清身后一起离开了绿洲。


    余棠见于一清受了伤，主动提出帮她拿包。于一清刚才跟黑影苦战一场，早就筋疲力尽了，也没多客气，将包给了余棠。


    三人朝东走了好久，直到于一清觉得安全喊停才停下。


    “我们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恢复好体力，等明天天亮了再赶路。”


    他们的传送地点和绿洲相隔甚远，哪怕整宿不睡的赶路，今晚也是赶不到的，倒不如好好休息一晚。


    余棠把他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于一清，“一清姐，你受了伤，拿这个盖着伤口不受风吹，应该会好一点。”


    于一清并未伸手，拒绝了他，“不用，沙漠里夜晚温度低，你还是穿上吧，不要感冒了。我这伤口被冷风吹着，反倒还没那么疼。”


    余棠也没再坚持，又把衣服穿上了，毕竟沙漠里的夜晚确实冻人，说话都带着白气，要是因为他感冒了从而耽误回去的进程也不妥。


    于一清放下油灯，从包里掏出先前找许亦白讨得药粉，给自己伤口上药。


    白色药粉落在被啃噬掉皮肤的肉上，疼的于一清直咬牙。


    这个药是真疼啊，难怪陈习那时候会痛的大喊大叫，还好她的伤口不算深，不然她叫的只会更大声。


    蒋曼瑶见状主动提出帮于一清上药，于一清欣然同意。她脸上的伤自己确实不方便动手。


    上完了药，三个人简单拾掇了下，围着油灯准备歇息。


    于一清看了看绿洲方向，不放心道：“要不我们还是轮流守夜吧，虽然黑影被消灭了，但是难保不会还有别的东西，现在向阳花已经拿到了，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蒋曼瑶和余棠对视一眼，蒋曼瑶道：“一清姐，你受了伤需要休养，今晚你就好好休息，由我和阿棠分批守夜就行。”


    于一清点头答应了。


    她身上的伤口抹了药后火辣辣的疼，确实需要好好休息，逞强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有余棠和蒋曼瑶轮流守夜，于一清放心不少，躺下后拢紧衣服不让风灌进来，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当晨光落在脸上时，酣睡一夜的于一清缓缓转醒。


    许亦白给的药粉很管用，才历经一夜，她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不再像昨晚那般灼烫的疼。


    于一清迷迷糊糊坐起身，睡了一夜有些口渴，她下意识去摸放在身边的包，手却抓了个空。


    于一清心头一跳，忙转头去看，却没看见余棠和蒋曼瑶的身影，地上除了那盏铜制油灯外，便只有两排朝东而去的脚印。


    于一清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