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序列的异能者……！


    一文字幸子露出不安甚至惧怕的表情。


    【十六夜】！


    挣脱了躯体控制的共生怪物彻底显出原型！


    红面长鼻的羽翼生物骤然散落一肩乌丝，团扇铺开掀起狂风，天色大变，连明亮柔和的月光都不能改变这种漆黑！


    高高的树枝被吹断，尽数散落，怪物的高齿木屐向前一步，贱名1号到12号灰飞烟灭。


    目中无人的十六夜本来也没有眼睛，用空荡荡的眼眶和嘴巴，还有两侧生着绒绒细羽的耳孔，五孔齐发，发出一种独特的呼吟。


    贱名13到20号偏离正道，头颅翻折，一头撞死在生命树上，献血溅迸！


    贱名21号到25号被拔地而起的山林一口吞下，传说进入山林的小孩或大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遍寻不得，只能认为他们是被神带走，东瀛旧时称之为“神隐”。


    ……太震撼了。


    十六夜吃饱了，转向甘融。


    甘融看着它，被迎风飘落的肺果拂一身血。一身黑衣与凶杀现场格格不入，抿唇，显出些刀锋的痕迹。


    它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呜咽，眉眼中有种躁动的不安，这种不安从一文字幸子身上而来，几乎要冲破它的头脑——吃掉她！


    只要吃掉就好了。


    吃掉。她。


    这种氛围，死亡如同夜幕般笼罩，黑压压的腥臭味压着大汉，只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但甘融居然被逗笑了。


    到底谁是主导人格啊，幸子？


    这都什么事啊。


    简直无可救药。


    没人知道世间第一位异能者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最开始也许是角落里不见天日的病患，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


    人们认为核污水带来了第一个天生的异能者，那是个不源自基因层面而是由于环境污染产生的畸形儿。


    这些人原先匍匐着在人世间求生。


    后来万里挑一的幸运儿逃过了疾病的捕捉，又升级为甲级异能者，为了不被当成异种自暴自弃地用生命当成筹码，强行站上与污染的战斗前线，她们拥有自己的意志太晚了，人类为她们谱写勇气歌谱的时间也太短。


    这个十六夜，就是最典型的痛苦，被它寄生的一文字幸子总是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界挣扎，在潮水、风暴与不计其数的天灾中朝生暮死，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甘融低头，她满身都是血，比起十六夜显然是更弱势的一方。


    十六夜不解地眨眨眼睛，眼皮砸在眼眶上发出单调的拍击声，从它空旷的骨骼看过去，还能望见幸子低眉顺眼的面容。


    一文字幸子的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只是为了承载十六夜的力量才得以鲜活地出现在甘融眼前。


    甘融在绝境中竟然对幸子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怜惜。


    她伸出手来，毫不退让地迎着十六夜，空手与其相交，十六夜不是智慧超群的生物，见她不躲不避朝自己跑来，羽扇化作尖利的短刺，下了死手！


    刺锋穿过了布料，鲜血顺着扇身淌落。


    来得好！甘融面色一白，十指连心她痛得要命，狠下心来向内更深，要抢夺它的团扇，十六夜没想到她对自己如此决绝，当下一个用劲，几乎要将尖刺拔出！


    一来一回，几乎已经算作攻击，十六夜竟然还是没有情绪波动。


    到底还是失算了，极致的食欲不算情绪波动，在某种程度上，爱欲与口腹之欲等同……甘融只能临时改变主意，丝线从她的筋骨上挨着皮肉缓缓长出，逐渐编织成暖绒覆盖住十六夜的空洞的颅骨，重新为它拟态了一双纯白的眼睛。


    【■■■■】！


    希望你有点用！


    十六夜的羽翼扇得噼啪作响，延长数十米，把大汉打得连连翻滚，在甘融防备心达到顶峰时，也仍然没有伤害她。


    它是粗制滥造的污染物，一文字幸子的意志即是它的意志。


    “你会改正吗？……你会变好吗？”


    甘融自言自语。


    她松手，为了保证寄生成功率，又把血均匀涂在纯白眼睛的瞳孔处，没别的，血流下来也没用，就想还是不浪费了，刚好起到一个点睛的效果。


    她和十六夜双双晕倒。


    大汉跪在地上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是给自己哭上坟了：“……老子的分身都是一点一点攒的……都被吃完了怎么办……”


    哭了没一会，他站起来收拾家当要走，这些人是条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收拾着收拾着发现，外头好像有动静，抬头一看，那个庞然大物又变成了柔弱小姑娘，拿着纸笔唰唰地写，她写字快，用力足，声音就大：


    贱名26号，你是自己去天问还是我送你呢？


    贱名26号：……=_=


    怎么连他名字都知道了！


    贱名26号杀了25个人，因为他们都和他重名，他有残疾，做了手术后有哪怕用激光也消除不了的疤痕，从小就备受打击，煎熬在异样的目光中。


    这种情况造就了他偏激的性格，嫉妒每个比他过得好的人，那时最珍贵的就是名字，最卑贱的也是名字，大气的名字要有大气运，小气的名字可以顺遂一生，名字有时会不会也是挣脱不开的诅咒？


    贱名26号一直认为自己命贱，三十来岁时，他给一起长大的贱名1号带去解脱，贱名1号升职请吃饭，说好兄弟这乱糟糟的世道我就信你时，被一刀穿心。


    然后，他觉醒了异能。


    【杀掉同名者就能变强！】


    他这种杀戮型必定要上天问法庭的！


    贱名26号不想死，一个人离群索居，逃避社会，居住在生命树旁，和25个兄弟占据这里，也赚了很多很多钱，胆子膨胀到极致时他敢在地下城撒野。


    大胆的人总是有大胆的做法嘛，刑法不能做的他也做了，除了天问这座不问过程、只管对错的牢笼，没人能拘束他！


    他再次面露凶光，提起大砍刀朝两个女人劈去！


    但幸子击掌，朝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


    天色大变，贱名26号动弹不得。


    二。


    贱名26号的脚不受控制，朝着天问的方向走去，按照这个速度，他要不吃不喝走上两天。


    三。


    神隐。


    那么神羽翼渐丰，襄助贱名26号长出翅膀飞翔。


    这下应该一天能到。


    她吃力地抱起甘融，伸手擦去对方脸上的血，估算了下最近的监测中心418分所，给自己加油鼓劲，只要飞三个小时就能到！


    但是要先给甘融止血，幸子去找止血药物，惊奇发现贱名26号是生活技能点满的人，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她全都想要，先拿了绷带给甘融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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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甘融是被痛醒的。


    一文字幸子真的会包扎吗？她抬手，看见自己的伤口还在渗血，发出虚弱的求救：“……你好歹消个毒吧……”


    幸子不安：“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现在还是一天只能说十句话吗？”


    “嗯。但是我已经决定把这十句话的额度全献给您了！”


    “……你的感谢太隆重了吧！”甘融指导她洗劫财物，“糖拿来洒我伤口上，只洒一层；外面生命树搞点枝叶来，新鲜的那种。”


    随着幸子翻箱倒柜地找寻，甘融兴奋起来：


    “钱不要留下，全带走，我们平分；还有酒，归你；哟呵，窗边还种着狗尾巴草啊，蛮有情调的，全摘了我送人。”


    幸子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却还是很开心的模样，甘融看着她跑上跑下，也跟着笑。


    快天亮的时候，她们俩抵达418分所，这座巨大的糖果屋就像一个礼盒套装。


    来来往往很多人，都会摸摸它的外壳，甘融也不例外，她嗅闻了下墙壁，发现确实是假的。


    跃迁开始，甘融想和幸子一起刷论坛，但幸子说圣殿特别快，一分钟就到了，还没落地就得见人，而且那个鬼地方她有点怕……


    “不必怕。”


    一个慈悲的声音在她们落地的瞬间说。


    许久未见，不，才两天，但甘融体感上也是很久没见蔺加三了，生起一股亲切感。


    “蔺队——蔺首席。呃，蔺女士。”


    差点叫她奶奶的甘融捂住嘴，不知道该怎么叫她了。


    蔺加三说：“我早说过您会受伤，目前以您的伤势，在圣殿门口就已经受不住磅礴的力量，有什么话，什么事，我帮您转告吧。”


    她在圣殿一身铠甲，比前几天还要温柔，幸子躲在甘融身后，轻轻晃着甘融没受伤的另一只手。


    在她手里写字：不要。


    “我来，唔，找朋友玩。”


    “谁。”


    “尔伏。”


    “他还会有朋友吗？他孤僻到让我觉得他刚出生的哭声不是哇哇叫，而是垂眼落泪。”蔺加三露出追忆过往的神情，甘融强撑着应付她，大家都知道有时老人家就喜欢钻牛角尖。


    于是甘融说。


    “其实我们一直在探讨魔法元素在废土世界运转中起到的示范性作用以及咒语查重率如何降低到与其他先例相似度不超过10％的流行话题，大半夜的我实在想不明白啊，终端里尔伏也说不清楚，一气之下我就跑来了！”


    她语速又快，蔺加三露出了罕见的迷惑神情。


    “现在你们喜欢这些东西吗？”


    “对！”


    甘融转向幸子，“你说是吧。”


    幸子拼命点头。


    不要虐待老人啊。


    “时代确实不同了，这些内容很有意思，请您与那孩子讨论后交给我一份总结吧，我也很想学习呢。”


    那就只能乱编了。


    家长就喜欢为难孩子，唉。


    幸好蔺加三不是追根问底的家长，带着她往圣殿里走。


    ……圣殿大晚上不开灯啊。


    白色袍子的信徒游离过去，又聚拢过来，蔺加三用一种甘融从没听过的语气呵道：


    “有关部门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太酷了，真的。


    让我演一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