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时，天已大亮。


    苏棠棠利落地穿好衣服，刚走到堂屋，便撞见晨跑回来的霍翌舟，他脸色不大好看，眉头微微蹙着。


    苏棠棠迎上前问道，“怎么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她今天特意早起了一会儿，想着早点收拾，等霍翌舟晨跑回来，去镇上买竹竿，然后去地里插杆。


    “黄瓜苗被人毁了一部分，”霍翌舟沉声道。


    今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往镇上跑，而是沿着他们种菜的那条路慢跑，路过菜地时，他顺道看了一眼，就发现靠前的那一块黄瓜苗被人拔了，拔出来的黄瓜苗，有些被踩烂在地里，有些像是被直接拿走了。


    苏棠棠一听，顿时又惊又气，“这谁干的啊，太缺德了！”


    霍翌舟摇头，“不知道。”


    苏棠棠脑子一转，看着霍翌舟道，“不会是……”


    碍于摄影师正在拍，她最终也没有说出来，但霍翌舟懂了。


    他点了点头，“不是没可能。”


    苏棠棠气得直跺脚，“我要去地里看看！”


    “我跟你一起，”说着霍翌舟两三步跨上院中的电三轮。


    苏棠棠利落地坐上车，两人一路迎着晨风向田地驶去，早上七点，阳光已经铺满大地，暖意融融。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车还没停稳，苏棠棠就跳了下来，霍翌舟连忙提醒，“慢点儿。”


    苏棠棠没应声，径直快步走向大棚，身后的摄影师也赶紧跟了进去。


    一进大棚，眼前的景象让人心头一沉，虽然毁坏的范围不大，但那些被恶意踩踏、拔掉的幼苗，还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摄影师低声猜测，“会不会是附近村民干的？”


    苏棠棠轻轻哼了一声，“不太像。”


    霍翌舟走进来，语气沉稳，“村民们顶多是拔回去种，不会这样故意毁掉，他们自己种地，知道种东西有多不容易。”


    “这就难办了，”摄影师叹了口气，“这附近也没摄像头，根本查不出来是谁做的。”


    苏棠棠没说话，心里却冷冷一笑。


    对方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吗？没有监控、痕迹不多、查不出结果，明明伤害不大，却精准地给人心里添了堵。


    若是毁得太严重，反而会激起彻查到底的决心；可偏偏就是这样小规模的破坏，查一会儿没线索，大概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在地里待了一会儿后，苏棠棠、霍翌舟和摄影师一行人动身返回。


    他们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先去了节目组集合点。


    其他人已经都到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苏棠棠目光扫向吴晓佳那边，只见他们三人正聊得投入，从头到尾没往她这看一眼。


    她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没有证据。


    她走到周艳他们身边，故意提高声音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把我们大棚里的菜给毁了一部分！”


    大家纷纷转头看过来。


    周艳问，“怎么回事？”


    苏棠棠一边解释情况，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吴晓佳那边的动静。


    “这也太缺德了吧！”林琅说道。


    苏棠棠语气无奈，“就是啊，太没素质了，简直不是人干的事，爹妈没教过怎么做人吗？”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吴晓佳和赵只亦身上。


    赵只亦明显有些心虚，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话又说得难听，忍不住皱起眉，“你看着我说干什么！”


    苏棠棠微微挑眉，“我就是跟大家提个醒，让你们也小心点儿，别到时候菜也被毁了，再说了，我不只看了你一个人啊？我跟周艳姐说话也看着她了，人家可没像你这么激动。”


    她语气一顿，轻轻反问，“难不成真是你干的？”


    赵只亦顿时张口结舌，“怎么可能！你别乱诬陷人！”


    吴晓佳在一旁帮腔，“就是，苏棠棠，你家菜被毁了也不能随便怀疑人吧？”


    苏棠棠轻笑一声，“我怀疑谁了？我点名道姓说是你们了吗？”


    吴晓佳表情一僵，勉强接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苏棠棠淡淡“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原本只是七八分的猜测，还剩两分不确定。


    可看他们这反应，她心里已然百分之百地确定了。


    吴晓佳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最烦苏棠棠这样，动不动就轻飘飘一个“哦”字，简直能把人噎死。


    她暗暗咬牙：反正我们不承认，他们就拿不出证据，这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苏晓棠却忽然想起昨晚她与霍翌舟撞见沈莹莹、吴晓佳和赵只亦三人鬼鬼祟祟的一幕，当时还疑惑他们凑在一起做什么，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坏。


    真以为没有证据，她就拿他们没办法？


    那他们可就想错了。


    她这个人，向来不爱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现场一时陷入微妙的寂静。


    就在这时，瞿献忽然淡淡开口，“做这种事，也不怕遭报应。”


    邱楠随即接话，“有些人亏心事做多了，噩梦怕是都找上门。”


    周艳也语气平静地补了一句，“迟早要还的。”


    林琅在一旁点头附和，“肯定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未指名道姓，却像无形的针，扎得吴晓佳和赵只亦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莹莹的表情同样不太自然。


    大家都表态了，她若不说点什么，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于是勉强开口，“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人，太恶劣了。”


    她这话一出，反倒将吴晓佳和赵只亦架在了更明显的位置。


    吴晓佳笑得有些僵硬，试图转移焦点，“说起来也奇怪，怎么就偏偏毁了你们家的？”


    苏棠棠抱起双臂，微微歪头看向吴晓佳，目光清亮，“是啊，我也正纳闷呢，怎么就专门挑我们下手？”


    吴晓佳被她看得心虚，下意识移开视线，低声附和，“不清楚，但干这种事的人，确实太坏了。”


    但她却避开了苏棠棠与霍翌舟的视线，苏棠棠的还好，但霍翌舟的，冷得有些吓人，跟他对视，让她不自觉的腿软。


    苏棠棠轻轻笑了一声。


    真是有意思，自己骂起自己来，居然也能这么面不改色。


    众人不可能一直围着这件事讨论，过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苏棠棠和霍翌舟先一步离开，他们打算去镇上买些竹竿，回来给黄瓜搭架。


    苏棠棠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直到到了镇上卖竹竿的铺子，才勉强将心思拉回正事上。


    “老板，这竹竿怎么卖？”苏棠棠指着地上捆好的竹竿问道。


    老板约莫四五十岁，身材微胖，说话带着憨厚的地方口音，“两毛一根。”


    苏棠棠笑了笑，“我们买得多，能便宜点吗？”


    老板犹豫了一下，“你们要多少？”


    “我们种了十亩黄瓜，您看大概需要多少？”


    老板略一估算，“按以往客人买的量，大概得一千到两千根。”


    他顿了顿，爽快道，“你们要得多，就一毛五一根吧，你们先拿一千五百根，不够再来。”


    苏棠棠利落应下，“好嘞。”


    她转头看向霍翌舟，“付钱。”


    霍翌舟点点头，“OK。”


    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迅速结清了货款。


    老板答应送货上门，两人付完钱便离开了。


    他们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食物和蔬菜，随后动身回村。


    一回到村里，苏棠棠和霍翌舟就去找了几位常做零工的大妈、大婶和奶奶。


    大家都很乐意接活，尤其苏棠棠开的工钱比平时菜园杂活要高，更显得难得。


    “行，是明天开始干不？”张奶奶笑着问。


    苏棠棠点头，“对的，就明天。”


    张奶奶的儿子儿媳都在城里住，平时家里就她和老伴两个人。


    老伴腿脚不便，做不了工，家里开销大多靠张奶奶偶尔去菜园打零工挣点钱。


    老两口不愿伸手向儿子要钱，总想着他在外打拼也不容易，能自己应付就自己应付。


    好在两人花费不多，院子里自己种了菜，每月还有几百块退休金，勉强够日常开销，偶尔还能存下一点。


    “说起来，昨晚我和老马睡不着，出门溜达，还瞧见你俩在大棚里忙活呢，”张奶奶笑呵呵地说，“现在像你们这么肯干的小年轻，可真不多喽。”


    苏棠棠闻言，下意识看向霍翌舟，正迎上他投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


    她稳住语气，轻声问，“奶奶，您还记得大概是几点看到的吗？”


    张奶奶想了想，“具体几点我也说不上，反正挺晚的了，咋啦？”


    苏棠棠神色如常，笑了笑，“没事，就随便问问，我也记不清那会儿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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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


    -


    从张奶奶家回来，苏棠棠顺手就把摄影师挡在了门外。


    摄影师在门外提醒，“我们节目组要求白天得全程拍摄的……”


    苏棠棠拉开门，挑眉看向他，“我俩想亲热一下，不方便。”


    摄影师一愣：“……”


    屋内的霍翌舟动作一顿，也沉默了：“……”


    摄影师看了看霍翌舟，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苏棠棠，只好摸了摸鼻子，“行，那你们……亲热。”


    苏棠棠利落地关上门，转身又把屋内的摄像和麦克风全部关掉。


    霍翌舟倚在墙边，双臂环抱，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想亲热？”


    苏棠棠耳根一热，强作镇定，“找个他没法拒绝的借口罢了。”


    霍翌舟轻声一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


    苏棠棠瞥他一眼，“我们可是协议恋爱，假的。”


    霍翌舟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平静，“我知道。”


    苏棠棠轻咳一声，转而正色道，“不过说真的，不给他们点教训，我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霍翌舟点头，“上次偷东西的事已经算了，这次不能再轻易放过。”


    苏棠棠眼睛一亮，凑近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串什么。


    说完她抬起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怎么样？”


    霍翌舟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和发亮的眼睛，轻轻扬了下嘴角，“可以。”


    -


    苏棠棠推开门时，摄影师正等在门外，一脸“我懂了”的表情问道，“亲完啦？”


    苏棠棠嘴角轻轻一抽，面不改色地应道，“嗯，完了。”


    下午三点多，卖竹竿的老板准时把货送到了地头。


    两人帮忙卸下车，将竹竿整齐堆放在田边。


    整理妥当之后，他们也没歇着，顺势干了一会儿活，直到夕阳渐渐西沉，才收拾东西往回走。


    回到家，苏棠棠系上围裙开始做饭，霍翌舟则熟练地坐在灶前烧火。


    炊烟袅袅升起，一顿简单却温暖的晚饭很快做好了，两人叫上摄影师团队一起吃了顿家常便饭。


    对这些跟拍摄影师来说，能跟着苏棠棠和霍翌舟一组，简直是“伙食天花板”。


    其他组的同事每次收工回去都忍不住抱怨，说从来没吃饱过，甚至还有人瘦了好几斤。


    唯独他们俩，每次提到吃饭都忍不住小小“凡尔赛”一下，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我们吃得可真不错。”


    -


    晚上九点，两人收拾利落，悄悄出了门。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借着夜色掩护，从小树林中穿行而过。


    走着走着，苏棠棠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霍翌舟，压低声音问，“你说……昨天晚上他们是不是也从这儿走的？”


    霍翌舟微微颔首，“有可能。”


    苏棠棠语气笃定，“不是有可能，我猜肯定就是。”


    昏暗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映在她气鼓鼓的脸上，显得格外生动。


    霍翌舟看着她那副模样，莫名生出一丝想去捏一捏她脸颊的冲动，但那样实在太失礼了。


    他手指微动，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两人不再多言，继续悄声向前，一路摸到吴晓佳他们的菜地边上。


    苏棠棠一把将铲子插进土里，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狠劲，“今天就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她拔出铲子，利落地钻进了对方的大棚，霍翌舟紧随其后，棚里西红柿苗长势正好，苏棠棠毫不手软，一铲子下去，直接将一棵苗连根带土撅起。


    霍翌舟默契地接过，小心放进随身带来的袋子里。


    苏棠棠动作不停，一株接一株。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挖了四五十棵。


    两人继续着手，直到数量与他们被毁的黄瓜苗相当，这才停手。


    苏棠棠满意地点点头，“我们走。”


    霍翌舟低声应了，仔细拎起那袋西红柿苗，两人迅速撤离。


    他们一路疾行，回到自家大棚，紧接着将这些西红柿苗一棵棵种在被毁的黄瓜苗原处。


    全部种完，已是深夜十二点。


    “明天浇一遍水，”苏棠棠拍了拍手上的土，“应该能活。”


    霍翌舟点头，“走吧，回去睡觉。”


    苏棠棠嘴角一扬，眼里闪着光：“好，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