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那天的尴尬让骆承默想起过年时，骆望舒语惊四座的场面。


    他看了一眼身边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岳婉琳，她似乎已经把尴尬抛向脑后，正专注地研究着菜单。


    他们现在正在等骆知暖与樊青墨的到来。


    在服务生续了两次水，孩子开始在位置上坐不住后，二人急匆匆地进了包厢。


    “抱歉，来晚了十分钟，我刚刚剪视频忘了时间。”骆知暖放下包后，便开口道歉。


    樊青墨也跟着打完招呼后，郑重地道了歉，随后便沉默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开始听从现场的两位女士点单。


    在场除了骆知暖以外，都心思各异，岳婉琳边随着骆知暖点单，边不动声色地留心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女儿骆望舒的表情最好猜，她本以为是随着爸爸妈妈来和姑姑日常聚餐，可没想到，她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她看向樊青墨，刚想张口说什么，便被他的一个眼神制止，二人似乎很熟悉，孩子只是愣了一秒，便一下子回过神来，乖乖闭上嘴巴，不再看他。


    岳婉琳和骆承默将二人的动作看在眼里，通过这一幕，他们基本可以断定之前的猜测了。


    樊青墨，就是骆望舒口中的那个神秘“叔叔”。


    这家店的备餐需要一些时间，服务生在与客人二次确认了菜单后，离场。


    包厢静悄悄的，一时间没人说话。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平日里最淡定的骆承默。


    “最近拜读了樊先生的很多作品，我很喜欢。”


    男人只是淡淡一笑：“过奖了，只是一点心得。”


    “哦？那樊先生最近似乎有什么烦心事？”骆承默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最近有心事啊？”骆知暖听了哥哥的话，立马转头追问道。


    樊青墨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岳婉琳看在眼里，便主动开口：“知暖，刚才望舒很好奇餐厅大堂的鱼缸里有什么鱼，你能带她去看看吗？”


    她看出男人难以启齿的模样，随口找了个理由，将好友和孩子支走。


    “啊？你不带她去吗？”骆知暖有些惊讶，眼神在众人间徘徊，她身边的男人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有些不想走。


    “那还不是你的小侄女特别喜欢你？想要跟你一起玩儿。”这话岳婉琳说的不假，虽然骆知暖很喜欢逗这个小家伙玩，但孩子总是在爸爸妈妈面前，说姑姑好，有时候甚至气的老父亲骆承默吃味。


    “那好吧。”在好朋友的吹捧下，骆知暖飘飘然的带崽出门了。


    骆望舒在懵懵懂懂中，就被妈妈打包给了姑姑，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包厢的门已经重新合上。


    岳婉琳笑对着正在合上的门，直至听不到门外一大一小的动静。


    “不如我们接着说？”此时的她，已经收回笑意，只剩下面无表情。


    虽然高秘书没有过多的找到樊青墨的信息，只是将他的作品全部打包，交给了自家总裁，骆承默并没有选择生气，而是选择一本本的将他的书看完了。


    樊青墨过往的作品大多为悬疑类小说，作品奇幻惊悚，拥有一批忠实的读者。


    但令骆承默比较在意的是，他的最新一部作品，与之前相比，突然变成了现实向的小说，体裁迥异不说，风格也随之变得有些犀利。


    很多读者看完他的最新小说后，都觉得不是他本人的作品，虽然出版社打出的宣传语是“樊青墨的转变”，但有些粉丝并不买账。甚至现在在社交媒体上开始有传闻，他已经江郎才尽了，现在的作品是枪手所做。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岳婉琳，她很重视，并通宵阅读了他的最新作品，最后，得出了和骆承默一样的结论——


    樊青墨写的太真实了，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作品的大致内容是，主人公宁宁是一个患有绝症的女孩，在经历了一系列治疗失败的痛苦后，她选择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重新开始一次旅程，用爱好结束自己的生命。


    岳婉琳本觉得只是一篇小说，可是她想到了骆知暖，好朋友最大的爱好就是去世界各地旅行，她甚至将这种爱好变成了她的事业。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的笔触实在是有些过于细腻，以她的艺术审美来说，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更像是一部悼亡录。


    因为这个猜测，她无法安眠，凌晨五点的日出，将她从猜疑的世界拉了出来。


    她将猜测告诉了骆承默，得来的是一阵沉默。


    如果一个人的猜测是错觉，那两个人的呢？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用骆望舒将骆知暖支开，也是担心樊青墨难以启齿。


    “确实，如果心中有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难以诉说，就会成为一件烦心事。”樊青墨缓缓开口。


    “看来樊先生的烦心事似乎是一件焦头烂额的事情？”骆承默沉沉说道。


    “可以这么说吧。”他无力地抬了抬唇角，“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讲述一个世间所不信的故事。”


    “看来我们今天应该会是樊先生最忠实地听众了？”岳婉琳笑着问，她拿起茶壶，给樊青墨续上了温热的茶水，等待着这位神秘的男人，带来一个真实的故事。


    “不如，让我们用宁宁来作为主角吧？”他缓缓开口，像是要为“宁宁”写一个传记。


    扫开掩盖的尘埃，十年后的故事迎来了了解它的人。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她乐观开朗，所有人都会被她的笑容所治愈，在一次旅行中，她与一个人相遇，那人也被她的笑容吸引，但他是最讨人厌的家伙，只配做一个讨人厌的影子。”


    他带着一丝自嘲的情绪，继续诉说着这件事。


    “她酷爱旅行，足迹遍布世界上的很多角落，她在最冷的人类居住地上，体验过生活，在最大的元佛塔下，许下过心愿，在世界最大的玫瑰产地上，向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告过白。”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变得亮亮的。


    “但是啊，世界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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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她，后来，在最好的年华里，她病倒了。”


    屋内的空气正在凝滞，骆承默与岳婉琳在此刻，心中咯噔了一下。


    包厢里的空调好冷，冷的感觉连心脏都是凉的。


    “她很痛苦，但是她的家人们很好，他们迅速地团结在一起，她的哥哥给了她最好的医疗条件。”


    “可是，病魔所带来的痛苦，是无法仅仅用金钱去解决的，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烧，有时候还会感觉骨头很痛，因为胃口变小，她甚至无法享用自己曾经最爱的美食。”


    “所有人看在眼里，连同她的朋友，大家都在焦急地想办法。”


    “因为发现病症的时候，早已过了早期可以保守治疗的时候，医生一开始建议的化疗也没有起什么作用，她需要得到是合适的造血干细胞供体。”


    合适的造血干细胞供体不是这么好找的。


    “现实是残酷的，她的家人都配型失败了，库里也没有找到匹配的造血干细胞供体，她可能会面临死亡。”


    “她不想让大家担心，但也在深夜里偷偷哭过好几次，最后，她开始逐渐接受即将要死亡的事实。”


    “后来呢？”岳婉琳焦急地问，声音发紧。


    樊青墨深深地看了一眼她与骆承默，继续说道：“幸好这时候，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的哥哥结婚了，在听说二人是在她病房里看对眼的时候，她很高兴，尤其是在她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她的嫂嫂怀孕后。”


    “一个家中，有了新生命的喜悦会冲淡即将逝去的生命的悲伤。”


    “也因为这个新生命，宁宁得救了。”


    “她康复，出院，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她又恢复成了活力满满的样子。”男人的言语中带着笑意，喃喃说道，“那是影子最幸福的时刻。”


    甚至于，他已经开始规划起了属于他们的求婚仪式。


    听到这里，最佳的听众们缓缓放松，紧绷的背脊在此刻软榻，包厢里甚至能轻微的呼吸声。


    “可为什么，老天总是这么吝啬呢？它让幸福变得弥足珍贵。”他很困惑，语气中尽是茫然。


    原本已经放松的听众，又一次紧绷起来，他们心头一紧，屏住了呼吸。


    “她的病情复发了，这次的病程比初次更为迅速。”


    “那么小概率的事情，就被她碰上了，你们说，巧不巧？”


    “她重新住进了她最讨厌的病房，那里像一只鸟笼一般，将她困住。”


    “更糟糕的是，后来，在一次哥嫂的争执中，她听到了自己从未了解过的真相。”


    男人抬头，目光炯然：“原来，当年哥哥和好朋友结婚，生下一个孩子，不是因为二人相爱，仅仅是因为，他们想要救自己的命，而这次复发，她的好朋友想要再一次复刻之前的做法，但这次，被她的哥哥拒绝了。”


    手掌的刺痛，让岳婉琳变得清醒，她似乎在这个故事里，找到了自己的身影。一旁了骆承默在此刻握住了她的手，他们要一起面对这个沉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