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荆棘随崔印回了崔家，崔家坐落于富人区，门前拥有大草坪。


    一对面容疲惫的中年夫妇穿着一身黑色正在别墅前迎客。


    看到崔印带着荆棘前来，中年夫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朝荆棘说：“令宜回来啦，这么久没见，都长高了。”


    看着他们和崔印相似的面容，荆棘确认了这对夫妇就是原主父母。


    原主父母没空和荆棘多说，转头又去招待其他来宾了。


    葬礼上，众亲朋好友按规定进行跪拜。


    在场的亲朋好友，除了崔印，荆棘一个都不认识，对对原主去世的爷爷更没有丝毫印象，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崔家请来的丧葬师傅是名短发青年女性，她穿着一件庄严的黑红法衣，拿着拂尘围着火盘在做古老的法事，仿佛是在跳舞，肢体动作流畅且熟练，嘴里念念有词，令人肃然生敬。


    葬礼进行到一半，天降大雪。


    “初雪！”人群中有点小声说。


    荆棘伸出手，掌心接住一片雪花。


    突然身上一沉，荆棘扭头，视线撞上崔印，他脱下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衣服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


    “小心别生病了。”


    荆棘神情微微诧异，这是来自家人的关心？很新奇的体验。


    崔印看了一眼时间，前方刚做完法事，他转头对妹妹说：“估计还要很久，你从学校回来还没吃饭，去吃点东西吧，厨房有肉粥。”


    荆棘刚好饿了。


    她吃完粥再出来，鹅毛大雪把户外完全覆盖，地上雪足有一尺厚，后来雨夹着雪。


    葬礼到此时已经进行到一半，几个成年男人抬棺入墓。


    看到这一幕，荆棘感到很不可思议，现在居然还保留着千年前的丧葬习惯？


    她印象中的人死了都是当作垃圾处理的，稍微好点的待遇就是烧成灰扬了……


    有钱人就是讲究，接下来竟然还有填埋立碑等复杂事宜。


    夜幕低垂，灯火通明。


    新立的墓碑前，忽然来了个矮小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是逝去的崔家家主之妻，也就是荆棘素未谋面的奶奶。


    奶奶因为接受不了丈夫去世的消息，已经疯了。


    她拿着一瓶饮料来到葬礼上，明明满头银丝，神情却比幼儿还天真无邪，看起来心智不全的模样，见到家里来这么多客人，她痴痴笑着问大家：“你们喝不喝，这个好好喝。”


    众人沉默，一脸严肃。


    奶奶见了心生畏怯，收起笑容，期期艾艾捧着饮料不知所措。


    她独自思考了一会，随后悻悻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哼着歌悠哉悠哉离开墓地。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听说老夫人受不了打击，一时失了神智……”


    “好在生活还能自理，能吃能喝。”


    “这样整天开开心心没有烦恼也好。”


    崔氏夫妇招手叫来一个人：“找人跟着，别让她乱跑出什么意外了。”


    “好。”


    仪式照常进行，已经接近尾声，有族人唉声叹气。


    “家主去世，以后我们崔家怎么办啊？”


    “不是还有崔印吗？”


    “小印天资出众，他就是我们崔家未来的希望。”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崔家长孙崔印，见崔印神情稳重，族人们有了些许欣慰。


    “对对对，差点忘了崔印。”


    “有崔印在，家业何愁无人继承。”


    荆棘看向众人口中提到的崔印。


    作为大家口中天赋绝佳的顶尖后辈，崔印目前已经在政界有了一席之地，是家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老家主没去世时，族人都默认崔印的能力直接越过其父亲，是崔家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


    站在崔印身边的荆棘始终无人在意，她也一直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


    在荆棘穿来之前，原主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特别的普通女孩，崔家族人都默认崔令宜是一个踩了狗屎运侥幸考上三大军校之一的平庸之辈。


    荆棘视线落在原主父母身上，没想到穿过来第一次见到原主父母，居然是在原主祖父的葬礼上。


    原主父母不涉军不从政，两个人都在研究院从事研究工作。


    原主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要对亲人隐藏实力。


    或许有可能是因为何宴所说的亲生母亲，甚至为此不惜找上“终结者”。


    仔细一看，崔令宜的长相确实和父母以及哥哥没有太多相似之处。


    不过，也不能何宴说什么就是什么。


    荆棘觉得自己是时候需要验证一下了。


    葬礼即将结束时，一个和原主同龄的男孩对荆棘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有事想要和她单独商谈。


    荆棘不清楚崔令宜和这个男孩关系怎么样，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是跟在男孩身后一起出去了。


    男孩悄悄拉着荆棘到僻静处耳语：“我有个赚钱的活介绍给你要不要？”


    荆棘听到钱字起了些许兴趣，有原主留下的余额，她目前并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荆棘顺着往下套话：“什么赚钱的活计？”


    崔永安压低声音说：“我母亲想让我和我外祖家的表妹联姻，所以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这个寒假和我去帝国一趟，我们假装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外祖一家见到你肯定会主动放弃联姻的想法。”


    “你外祖家在帝国？”荆棘皱了皱眉，“银河和帝国目前关系紧张，你母亲居然要你和远在帝国的表妹联姻？我们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和帝国人私下往来，不然很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是帝国间谍，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当然知道，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母亲毕竟曾经是帝国人，亲缘关系也断不了，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崔永安说，“我母亲也是昏了头，因为思念家乡，所以在和我外祖父母通讯时一口就答应了联姻，就算如今银河和帝国关系紧张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我个人是坚决反对的，这门婚事对我们家没有一丁点好处，第一，我们家搞不好会被以间谍罪逮捕，第二，我不喜欢那个联姻对象，所以才让你冒充我女朋友搅黄这门不利的联姻。”


    “我们就悄悄坐飞船去一趟，你不说我不说，神不知鬼不觉，有谁会知道？”


    “只要你肯帮我走这一趟，我给你五百万星币怎么样？”


    说实话，荆棘有点心动，不是因为五百万星币心动，而是因为她有一件心头大事未了，她要调查清楚上辈子组织内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她可以借这次机会，完成崔永安的请求后，届时不动声色改道去联邦调查真相。


    荆棘沉思几秒就答应了：“成交，什么时候出发？”


    “寒假怎么样？”


    “好。”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葬礼结束已经晚上十点，荆棘跟着原主父母和哥哥站在门口把亲朋好友一一送走。


    目送最后一位亲戚乘坐悬浮飞车离去，原主父母才揉了揉肩膀对一双儿女说：“已经不早了，厨房还有饭菜，你们饿的话自己放进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好。”崔印点头，“父亲母亲今天辛苦了。”


    “唉。”崔父叹气，“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为人儿女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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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印体贴道：“父亲母亲一大早赶回来主持葬礼，肯定累坏了，赶紧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你们兄妹俩吃完饭也早点睡觉吧。”崔母说完和丈夫上楼去了。


    别墅一楼大厅只剩崔印和荆棘俩人，室内很温暖，荆棘脱下大衣还给崔印，崔印接过来搭在手上：“你饿不饿？”


    荆棘摇头。


    “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吃点夜宵好睡觉，你先上楼洗澡吧，我去热一下饭菜。”


    荆棘迟疑着点点头，转身往旋转楼梯上走。


    “你房间在三楼左手第2间房。”


    身后传来崔印的声音。


    荆棘脚步顿住，崔印提醒地很及时，她确实不知原主房间在哪一层。


    但……崔印恐怕已经确认她不是原来的崔令宜。


    如果不是笃定荆棘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崔印也不会莫名其妙提醒荆棘崔令宜的房间在哪里。


    如果荆棘是崔令宜，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房间。


    荆棘起了杀心，崔印不能留了，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她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思考杀人抛尸的可能性。


    按照崔印的指示，荆棘脚步停在三楼，拧开房门。


    这间卧室很大，阳台浴室衣帽间一应俱全，面积比原主在银河军事学院附近别墅那间卧室还要大三倍。


    荆棘掏出藏在身上的枪和手术刀片，再把换下的学院制服丢进洗衣机。


    荆棘简单洗了个热水澡，从衣帽间里面挑出便于行动的裤子和上衣，并套上外衣把枪和刀片再次藏在身上。


    十五分钟后，荆棘走出房门时，换洗的制服已经进入了烘干模式。


    回到一楼餐厅，荆棘看见餐桌上有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崔印人不在一楼。


    荆棘独自坐在餐桌前沉思，她在思考杀了崔印的可能性。


    取崔印性命对她来说不难，难的是后续可能会带来的麻烦。


    崔家关系不简单，崔印还在银河政府任职，他一死，银河政府肯定会调查崔印的死因，自己恐怕没办法全身而退。


    如果她杀掉崔印，恐怕接下来又要开始被通缉到处躲藏的生活了。


    穿到崔令宜身上这两个半月实在太安稳了，她不想放弃这样的日子。


    可是，不杀崔印，这和在身边留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分别？


    “你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荆棘抬头，看到崔印站在面前，他也洗澡换衣服了。


    “我在想……”


    “什么？”


    声音太小听不清，崔印低头凑近去听。


    荆棘盯着崔印毫不设防凑过来的脖颈，手里的手术刀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迟迟没有动手。


    “没什么。”


    荆棘露出微笑，她要杀崔印，但不能是今天，她要等回学校时制造个不在场的证据再来。


    崔印直起身坐下：“快吃吧，再不吃都凉了。”


    荆棘看着食物没动作。


    崔印仿佛不知道荆棘在担心什么一样，他自然地拿起碗筷夹菜吃。


    见崔印吃了没事，荆棘才动筷。


    “听说，你在学校格斗和射击都很好。”崔印状似随意道。


    荆棘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口回答：“还行。”


    接下来两人沉默吃完了这顿夜宵。


    半夜两点，荆棘翻身起床，从阳台爬到二楼，悄无声息潜入原主父母卧室。


    原主父母累了一天，此刻睡得很熟。


    荆棘在不惊动原主父母的情况下取走了他们的头发。


    她需要验证这对夫妻和崔令宜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