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补偿

作品:《柔弱绿茶只想当丫鬟

    楚一心眼前咻地一亮,麻不溜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这日子过得,还当真是大起大落!


    他稳住笑意,视线下意识瞟向了沉默寡言的主子。


    只见男人眉目微凛……


    楚一心心头猛地一跳,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必,我身旁不需得丫鬟伺候。”


    楚一心:“……”


    姜灼璎还弓着腰,对此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跪坐在书房正中的少女迟迟未曾起身,几息之后,姜灼璎的头顶又响起了熟悉的冷冽嗓音:“先退下。”


    退下?


    姜灼璎稍稍抬头,无论是通红的眼眶,还是吞声忍泪、极为惹人怜爱的神情,皆是她蓄谋已久的。


    “并非是你。”


    她松了一口气,又垂下了头。


    待屋内的其余二人离开,姜灼璎下垂的视野中出现了越来越近的鹤纹衣摆。


    清凉的沉香气味也越发的浓郁。


    “抬起头来。”


    少女两只细弱的小手捏紧了浅绯色的衣摆,缓缓地扬起了头。


    祁凡面无表情,淡淡盯着眼前这张瓜子面。


    她原本就生得娇艳,这副咬着唇死死忍泪的模样,又在娇媚中增添一抹倔强。


    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了。


    若是换个人在她身前,怕是早已方寸大乱。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偏生还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姜灼璎时刻谨记着心中给自己定下的八字真言。


    乖巧柔弱,善良体贴。


    “为何非得当这贴身丫鬟?”


    姜灼璎只跟他对视一眼,便慌忙移开了视线。


    男人的眼神太过锐利,她不仅从中摸不透半分,甚至还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回殿下的话,奴婢只是想尽力回报,伺候殿下。”


    她盯着他的衣襟回话。


    “我身边从未有过贴身丫鬟。”他语气未变,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


    姜灼璎悄悄瘪嘴,这话若是之前她也算信了五分,可今日那丫鬟装扮的女子她又不是没瞧见。


    少女瘪着嘴,嗓音轻巧细弱:“殿下嫌奴婢笨手笨脚便罢了,为何要骗奴婢?”


    男人那张无波无澜的脸,罕见地皱起了眉:“骗?”


    姜灼璎点头:“正是,方才奴婢已经瞧见殿下这里有旁的丫鬟了。”


    说着,她又稍稍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方向。


    很明显,她指的是阿六。


    男人默然。


    姜灼璎看他沉默,以为自己是说对了。


    又加紧表明了自己的衷心:“奴婢不会的都能学的,奴婢就想日日在殿下身旁伺候。”


    男人又看她一眼,神色温和了几分:“你原本的差事只是喂养灼灼,清闲自在有何不好?”


    瞧吧,果真是又在怀疑她的动机了。


    还好她对此有疑心病的男人早有准备!


    姜灼璎摇头,支支吾吾地开口:“不好的,奴婢在姜二姑娘那儿,就是因着差事没办好才被赶出来的。”


    “如今,他心悦的女子正好是姜姑娘的贴身丫鬟,他说那女子手脚伶俐,深得姜姑娘的喜爱。”


    “……此乃奴婢的不足,奴婢也想要弥补。”


    瞧瞧她备好的理由,当真是无可挑剔!


    姜灼璎胸有成竹地等着男人开口同意。


    岂料方才温和了几分脸色的男人,唰地又黑了脸。


    “就因着这种缘由?”


    “啊?”


    姜灼璎被他寒冽的嗓音一刺,顿觉脊背发寒,不由得抬头望了过去。


    “出去。”


    短促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少女眸中的泪将落未落,似是被他吓得狠了,连连点着头:“殿下恕罪,奴婢这就退下。”


    接着她又慌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仓促离开的背影还能看得出她抬臂抹泪的动作。


    姜灼璎心里头虽不满,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当下乖巧听话是最为要紧的。


    她抹着泪回了自己的厢房。


    少女甫一踏进门槛,那边楚一心也火急火燎地回了书房。


    他备好了一肚子苦口婆心的话,可一进门就瞧见面色不善的主子。


    “爷?您这是?”


    江丫头惹爷生气了?


    这也不能啊,那丫头胆小又乖巧,哪儿有这般本事?


    也就是爷将她惹哭还情由所原。


    “你也出去。”


    楚一心一愣,登时弓下腰来:“是。”


    *


    姜灼璎揉着眼角回了厢房,却见方才在正房的那丫鬟竟在屋内等着她。


    她顿时睁大了眼,走上前去:“你这是?”


    那人朝她福了福身:“奴婢阿六,是奉主子之命来照顾姑娘的。”


    姜灼璎:“…………?”


    “什,什么?”


    她现如今不就是丫鬟?


    丫鬟还需得丫鬟照顾嚒?


    阿六脸色未变:“奴婢一切皆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姑娘不必介怀。”


    “对了,方才这屋里,奴婢已经洒扫了一遍,那衣篓里的衣物,可是需得浆洗的?”


    姜灼璎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向了自己的衣篓:“这……”


    她又收回视线,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阿六。


    阿六的肤色略黑,人倒是长得干练精瘦。


    “姑娘不必觉得难为情,别院中并无其他丫鬟,奴婢本也得浆洗自己的衣物,再说了,照顾姑娘便是奴婢的差事。”


    阿六说话语速很快,意思也很直白,并无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意思。


    姜灼璎微微点头:“好,好的。”


    “不过你在我跟前不用自称奴婢了,咱们都是一样的。”


    她特意提出了这一点,既是想同她处好关系,也是怕她多想。


    阿六闻言顿了顿,郑重点头:“是。”


    阿六抱着衣篓出去,姜灼璎坐在厅堂的圈椅上,她手边是阿六给她沏好的玫瑰花茶。


    自来这里的几日,她都是喝的热水,这还是第一回喝上了热茶。


    二皇子油盐不进,脾气古怪,也不知方才怎地又惹着他了……


    眼看着就要成了的事情,忽地又徒增变故,真是让她烦心。


    “哎……”


    ……


    虽说姜灼璎想接近二皇子当贴身丫鬟的事儿没成,可灼灼的晚膳还是得喂的。


    她掐着饭点儿去了鱼池,空无一人,二皇子不在这儿。


    “哎……”


    姜灼璎摸了摸灼灼的脑袋:“你的主子怎地这么难以接近?”


    灼灼兴奋地朝她摆尾,在她身前游来游去……


    火红喜庆的一团,看得姜灼璎心情好上了不少。


    “江姑娘?又在喂灼灼呢?”


    蹲在池边的少女回过头,也跟着回了一笑:“赵大哥?”


    她视线下移,发觉男子正捧着好几个陶瓷茶罐。


    姜灼璎歪了歪头,示意他手上的茶罐:“赵大哥取了这么多茶叶?”


    赵喜平往前走了两步,悉心跟她介绍:“江姑娘误会了,这些茶罐皆是空的,这是要去采摘桂花。”


    “摘桂花?”


    姜灼璎微愣,她望了眼天色:“可这都快傍晚了。”


    “嘿嘿,看这天色,今夜许是有场大雨,正好那些桂花也开得好,我是想趁着下雨前,将那些桂花都采摘下来。”


    别院里的桂花树,姜灼璎知晓,就种在院子的角落里,没多少棵。


    但赵喜平曾告诉过她,说是二皇子对这几棵树甚是看重,而他除了每日的洒扫,也会打理这几棵桂花树。


    只稍作联想,姜灼璎便已知晓为何二皇子会看重这几棵树。


    想必也是因着婉嫔娘娘的缘故。


    她收好瓷匙站了起来:“赵大哥稍等,我同你一道去吧?”


    赵喜平乐于助人,且这几日也帮了她不少忙。


    这是小事,应当礼尚往来的。


    更何况灼灼的晚膳她也已经喂完了。


    “那就多谢江姑娘了。”


    赵喜平摸着后脖颈道谢,他并未推托,只因当下多个人帮忙确是好事。


    姜灼璎将食盒送回了厨房,这就跟着赵喜平一道去采摘桂花。


    别院的桂花自然不似桂花林那样成片,只种在后院的两个角落。


    姜灼璎数了数,共有六棵。


    “江姑娘,烦请你在此等候片刻,我这就去取木梯过来。”


    姜灼璎颔首:“好,赵大哥你去吧。”


    一盏茶的时间,赵喜平就回来了,不仅取来了木梯,也带回了一张布帛。


    二人将布帛铺在树下,接着姜灼璎又爬上了木梯,赵喜平则在下方帮她扶着梯子□□。


    姜灼璎伸臂轻摇树枝,成片的桂花便被抖下了树。


    这种事,她是第一回做,觉着有些新鲜。


    她不由得翘起唇角,笑着低头:“这样可以嚒?”


    “可以,江姑娘做得极好。”


    赵喜平憨笑着回她。


    桂花雨下,其乐融融,画面瞧上去赏心悦目。


    若是旁的人瞧见,定会忍不住扬唇,可正房的雕花窗栏后,气氛却有些沉闷。


    楚一心悄摸着揉了揉太阳穴,早知如此,主子又为何板着一张脸嘴硬?


    这又是何苦?


    他在心里微叹了口气,看来这路还长着呢!


    ‘轰隆隆~’


    头顶响起了微弱的雷声,赵喜平霎时正了脸色:“江姑娘,得快些了。”


    姜灼璎点头:“好。”


    她一面说着,低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


    雕花窗栏后,细微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主子。”


    楚一心跟阿六点头示意,打了一个无声的招呼。


    立在男人略微侧头,神情冷清。


    “都办好了,奴婢已将江姑娘柜中的衣物皆取了出来,奴婢笨手笨脚力气也大,届时洗坏了也未可知。”


    楚一心霎时张大了瞳孔:“?”


    “嗯,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做?”男人的音色并无波澜。


    “奴婢明白。”


    阿六说完福了福身退下。


    一旁的楚一心通体舒泰,这路哪儿长了?也就是见着天儿的事儿!


    阿六退下后不久,窗外便开始飘起了细雨。


    如牛毛般,落在姜灼璎的脸上,感觉丝丝冰凉,却也并非不能忍受。


    “江姑娘,下雨了,不若你先回去吧?姑娘家身子娇弱,淋了雨恐患风寒。”


    姜灼璎抹了一把脸,摇着头:“无碍的,趁着雨还小,只剩一棵树了。”


    ……


    立在窗后的男人神色越发冰冷,终于在瞧见少女脚下虚虚一滑,差点儿从木梯上摔下来之时变了脸色。


    姜灼璎捂着心口心有余悸,再出口之时,已经有些结巴:“多,多谢赵大哥。”


    对亏他立时扶稳了木梯,不然自己定是已经摔了下去。


    “你下来吧,剩下的活儿我来就成。”


    赵喜平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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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江姑娘当真摔了下来,那便是得不偿失。


    刚巧这棵树上的桂花也已经采得差不多了,姜灼璎点点头,又扶着木梯小心翼翼往下走。


    她才刚踩到实处,便瞧见不远处的楚公公领着来了几个小厮。


    “江丫头,这儿没你事儿了,先回去吧。”


    姜灼璎微愣,一瞧见她身后的小厮便知晓这是来帮忙的人。


    有了他们,自然也不再需要她了。


    少女乖巧地颔首:“好,多谢楚公公相助,那奴婢便先行回屋了。”


    楚一心扯着嘴角,原是想告诉她这是主子的吩咐。


    可这周遭围着一圈儿小厮,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于是他也只能点点头应好。


    姜灼璎转身跟赵喜平颔首:“赵大哥,那我先走了。”


    “江姑娘慢走。”


    短短的两句话,听得楚一心脸色发白。


    姜灼璎回了自己的厢房,阿六已经为她备好水,她也就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这才窝回了榻上。


    与此同时,楚一心正在书房复命。


    ……


    “说来也不知为何,这江丫头何时同赵喜平关系这般好了?”


    “爷,您是没瞧见,江丫头一口一个赵大哥,瞧起来可真是亲密。”


    书案后的男人紧抿薄唇,视线虽盯着手上的兵书,却已经许久未曾翻阅了。


    ‘啪~’的一声,他将书本扔到了桌面,继而捏了捏眉心。


    “让她明日过来当值。”


    没头没尾的一句,楚一心倒是登时变了脸色,立即扬起了笑。


    “好嘞!”


    “既这般清闲,原本无事也偏喜欢去寻些事做,那便再给她安排些差事。”


    男人冷着脸,出口的话让身侧的太监不停抽搐着嘴角。


    “奴才晓得,这就告知江丫头去!”


    *


    姜灼璎已经阖上了眼,正迷迷蒙蒙地酝酿着睡意,却被外头的交谈声给吵醒了。


    她屏息听了会儿,辨出了这是楚公公的音色。


    阿六也在屋内,姜灼璎以为他这是来寻阿六的,也就没打算起身。


    可隔了会儿,阿六竟是走到了她的床帐外。


    “江姑娘?楚公公方才来只会了一声,说是主子让您明早去当值。”


    “当值?”


    姜灼璎迷迷糊糊地蹙起了眉。


    “正是,姑娘先前不是还说想去主子跟前当丫鬟?姑娘这是改主意了?那我这就去同楚公公说一说。”


    “哎哎哎!等等!”


    姜灼璎忽地坐起了身:“阿六你等等,我没改主意呢,你方才是说……殿下同意我去当贴身丫鬟了?”


    少女的双手从正中的位置撩开了床帐,一张芙蓉娇面从中间探出来,笑逐颜开,满眼的兴奋。


    阿六愣愣地点头:“是,同意了。”


    她心里犯着嘀咕,这……主子对江姑娘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有兔子还上赶着被吃的理儿啊?


    虽说这大户人家里想要爬床的丫鬟不少,可楚公公早已将江姑娘的来头告诉了她。


    如此她也知晓,江姑娘并非这样的人。


    她纠结了几息,还是将方才楚一心嘱咐她的话告知了面前欢欢喜喜的少女。


    “主子喜静,平日在书房的时候,更是不能打搅……”


    姜灼璎点头将这些一一记下。


    她快要成了,只要好好当值,获取二皇子的信任,日后她就能有机会听到那些密谈了!


    翌日一早。


    姜灼璎拉开了顶箱柜,随之一愣。


    这里头的衣物怎地塞得满满当当的?


    昨日她将从祥月那儿取来的衣裙都放了进去,分明记得连一格的一半儿也没满呢。


    她随手拿出了一件,这料子摸起来柔软滑腻,上头针脚细密,绣样是极为反复的孔雀纹。


    这绣线的色泽一瞧便价值不菲。


    阿六正好在这时行了过来:“江姑娘,我……昨日浆洗衣物的时候出了些差错,您的衣物都被我洗坏了。”


    姜灼璎:“?”


    她捏着手里的桃红斗篷转过头来,满脸的不可思议:“洗坏了?”


    “所有的……全都坏了?”


    阿六埋着头:“都是我不好,昨日晾晒的时候,我没去守着,门房养的獒犬也不知怎地被放出来了……”


    姜灼璎沉默:“……”


    门房养的獒犬她见过一回,是用铁链锁着的,据说是皇上赐给二皇子的,来自西域。


    瞧着的确凶狠,撕碎衣物对它来说,想必是极为简单之事。


    虽是不知晓为何它会盯上自己的衣物?


    姜灼璎瞅了一眼柜子的底层,她将自己的兔绒靴放在的这里的。


    今日这兔绒靴虽还在,却也不再是昨日的那一双。


    满满的一排绣鞋,鞋面绣着不同的纹样,有莲花纹、海棠花纹,如此种种……


    内里不仅有兔绒,也有细羊羔绒的。


    阿六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解释道:“昨日我帮姑娘将鞋也给洗了。”


    “也被獒犬给?”姜灼璎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


    阿六神色微赧:“这倒不是,江姑娘您也知晓,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我忘了将鞋给收回来,已经被淋得不能再穿了。”


    姜灼璎惊得张大了嘴,她指了指一旁的顶箱柜:“那这一柜子的衣物皆是你准备的?”


    阿六立即摇头:“不,昨日獒犬的事我禀给了楚公公,楚公公说……这些是补偿给您的。”


    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