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玉容进了院子，转身关上门。


    “是家里出事了吗？”


    唐之辉摇了摇头，说来跟她也没太大关系，都是他家里的事情。


    “你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玉容直言，唐之辉个头不低，年纪比她小些。


    唐家之前也不富裕，可都紧着唐之辉，玉容在娘家，前些年属于被苛待的，出嫁后日子也没好起来，甚至还不如之前，和离后，日子才渐渐好点，起码能吃饱。


    “我这虽然忙的脚不沾地，但有几次碰到了村里的人，他们是不是有说了什么？”


    唐之辉一愣，事情就是这，她娘跟嫂子来书院找过她，让他把玉容在医馆干活的钱要了拿回去，一家子一起过日子呢。


    玉容坐在一旁，一叹。


    “你回去跟她们说，我眼下不赚什么钱，又没学成，要吃要喝的，没有余钱。”


    唐之辉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她们能理解吗？不会的，唐母甚至当着唐之辉的面哭了，还说他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老娘。


    还说以后不给他读书的钱，让他们两口子自己过去。


    他大嫂就更别说了，说话那叫一个难听。


    “我也不瞒你，我这一个月也就赚三百多个铜板，房租就得去不少，还得吃饭。”


    “我知道，我有同窗弟弟也在医馆学医，学医比读书要花的钱多的多。”


    “是这样的，不过我能去医馆是之前碰巧跟那位老先生认识，若没有这个缘故，我也不可能去学的，而且学医，没有个五年十年的，怕是也没法直接给人看诊。”


    “村里那一个个都是长舌妇，让我知道是那个贱人说的，回头我铁定上门去骂。”


    玉容气呼呼的。


    唐之辉看了她一眼，都说她是恶妇，可几次接触下来，没事的时候玉容是很平和的，跟正常女子差不多，最多就是脾气不好，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明年，我就报名，下场去考试，今年也到了下半年，我趁此机会多抄书攒钱，多些时间温书，等我考中秀才就好了，家里不交税，吃饭就不愁，也能多点收入，进了县学，束脩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若大嫂去找你，你别太客气，你也不欠她的。”


    若不是想到这，唐之辉也不会过来。


    他一直都是家里人勒紧了裤腰带供着的，可农家条件本就有限。


    他日常节俭，不跟人攀比，也不讲究什么文房四宝，笔墨都是能用就成，很少跟人去喝酒闲逛，除了读书就是抄书。


    他心里清楚，他只要考中成了秀才，嫂子以后肯定没话说，也对得起家里人这么多年来的供养，之后能不能往前一步，不好说。


    都说小富靠勤，大福靠命，读书人的前途何尝不是这样，时也运也命也，缺一不可。


    他只要考上秀才，就算不读了，考不上了，做不了官，可他起码能找个私塾当了教书先生，这是没问题的，养家糊口也成。


    “秀才公能挂地，等到那个时候，你就能自给自足，日子肯定越来越好，要不这样，你不成搬过来住，书院是大通铺，想来你也很少能够睡好，时间长了，难免精力不足。”


    唐之辉一愣。


    “你怎么知道大通铺？”


    “我听人说的，你别忘了，我现在做什么呢？之前有书生来买助眠的药丸，说是晚上睡不好，考试本就是过五关斩六将，没那么容易。”


    “咱们名义上也就是两口子。”


    眼下对这段夫妻关系，玉容是不否认的。


    她看起来大大方方的，唐之辉一愣，也没直接拒绝。


    因为玉容说的没错，书院住宿有单间，可他都是能省则省，一直都是睡得大通铺。


    “你一会搬也成，咱们眼下一人一个屋子互相也不打扰。”


    “好，但是房租我要出。”


    搬到这边的话，唐之辉想，他以后下学回来也能安静读书，抄书。


    “这个先不用，你先紧着自己，等你手里宽裕，一次性给我也可以，怕是因此家里会给你断供也不好说，你娘，我说话难听你别介意，她看起来有远见，实则也就那样，骨子里小气封建。”


    唐之辉没说话，显然他是认同的，他也不是那愚孝的。


    “我回一趟书院，这银钱你先拿着，我那里还有一些。”


    唐之辉眼下收入来源有限，但不是没有，他走后，玉容掂了掂钱袋子，把内里铜板数了数，将近两百个。


    他是个好小伙，人不错，也很正派。


    玉容把钱收好，又把钱袋子给他放到隔壁屋子的桌子上，左右钥匙都给他。


    唐之辉动作很快，跟先生说了一声，他就抱着自己不多的家当离开了书院。


    有几个同窗还有些惊讶。


    “我娘在家帮我娶了媳妇，现下我们都在县城。”


    “这样啊，那是要住在一起的，唐兄要不我送你。”


    “不麻烦了，我自己去就成。”


    书院里有些家里宽裕的，都有家人来附近租房陪着读书，中午自己带饭，或者家里人送饭的，都是妻子母亲伺候，为的也是本人能吃好喝好，考个好成绩。


    书院虽然不会饿着他们，但条件有限。


    唐之辉也没想着有人伺候自己，但能有个安静的环境，他就谢天谢地，到时候多接几本抄书的活计，房租他也能出的。


    白天太累，晚上容易倒头就睡，但想到之后有几天休息时间，玉容去厨房烧火做饭，今夜晚点睡，多练字。


    等她的字写好了，说不定她也可以抄书赚钱，这个也不累人。


    等饭菜好了之后，唐之辉带着行礼过来，他把被褥抱在身前，身后背着个筐子，内里放着一些东西。


    玉容把门打开，示意他进去自己收拾。


    她不伺候男人的，无论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


    玉容深信，男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你要是啥都给他收拾妥帖，人可不就躺着等你伺候，你不管，他自己也不是照顾不好自己，打不了就脏着饿着，若是能自己懒死，那也是他本人没救。


    要是受不了，时间长了，自己也就养成一个好习惯。


    晚饭她蒸米饭，炒了个茄子炒辣椒，分量不少，等唐之辉收拾好，二人一起吃饭。


    不大的小院，二人坐在院子里的矮饭桌上，看着跟普通夫妻一般无二。


    菜是用猪油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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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很香的。


    吃饱喝足，二人没说话，唐之辉主动拿起碗筷，玉容告诉他水井的位置，她喝了两杯水，转身进屋。


    这小伙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年纪不大，人是真的可以。


    睡前，玉容把头发放下，想着明天睡到日上三竿，好不容易的休息日，太难了。


    没成想，翌日天还没亮，她就跟之前一般，睁开了眼睛。


    想要再睡一觉，却也死活睡不着，挣扎片刻，玉容起身打水洗漱。


    井水凉凉的，洗完之后她整个人十分清醒，如今早晚都很凉，快换季了，弄好头发，看到牙粉不多，玉容一叹，又得买了，这个是真的贵，但她不用，总觉得自己不干净。


    看到灶台里明显的烧火痕迹，玉容打开锅盖，内里还有早饭。


    现成的煮鸡蛋跟蒸红薯，她之前自己攒了几个鸡蛋，鸡本身下的蛋也不多，她也不是精心养着的。


    唐之辉没吃鸡蛋，却给她蒸了一个。


    玉容喝了一碗水，吃了早饭，背着筐子，想到什么，她又往竹筐里放了个小瓦罐。


    这个时候的集市，热热闹闹的，玉容买了点菜，看到一户牵着母牛卖奶的妇人，她立马走了过去。


    “你这个瓦罐可不小，若是要满的话，二十个铜板。”


    “十八个。”


    玉容开始砍价。


    妇人看了她一眼，一叹，最后还是答应了。


    牛乳这个东西，也就县里人会买，多是家里有孩子，但母亲奶水不够的，糕点铺里有牛乳糕，但人家的牛乳都是自家牛的奶。


    玉容想买牛奶是觉得这东西比较好，喝了长身体，买了回去煮一煮喝。


    她现阶段不可能天天大鱼大肉，没那个条件，总是吃素，嘴里没啥滋味。


    除了牛奶还有羊奶，但她个人倾向于喝牛奶。


    溜达一圈，买了点家里的吃食，她就回家了。


    晌午，她不饿，美美的睡到下午，一觉起来，元气满满。


    晚饭还是要吃饱的，还是糙米饭加炒菜，不过今日的菜是炖豆腐加咸菜，牛奶她热了之后，一人倒了两碗，这东西怕是也不能过夜。


    唐之辉下学回来，见玉容坐在院子里，手里那这本书，他眼尖，一看就是医书。


    “饭好了，吃完咱们各忙各的。"


    见他手里饱了一大卷纸，还拿着基本书，玉容嘴唇动了动：”别因小失大。“


    “不会，四书五经本就是我们一直在学的。”


    “那就还好，当巩固了，顺带着还能赚点。”


    古代生产力不发达，读书认字的话，多少也有条好的路，就是科考不成，你也可以帮人写信写字画，抄书这些，赚的肯定比种地多。


    唐之辉嗯了一声。


    他现在出来住，开销比之前会大点，但他不后悔。


    他也不是那喜欢花言巧语的人，玉容也发现了，这小伙是个很实诚的人。


    若是那种花言巧语，花花肠子多了，就不会是他眼下的样子，反而会哄着自己，可他没有，二人从始至终都是正常交流。


    他对她是尊重的，一直没想着占便宜。


    “把牛乳喝了，我也喝了两碗，这个对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