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冷脸洗内裤

作品:《唇岛

    *


    早上向嘉洋先叫闪送送来了新衣服。


    见完治疗师后向嘉洋拿到了一些药,大部分是缓解情绪的,这些药有副作用,比如吃了嗜睡。这次治疗的疗程比以往都要短,听欧文说,他的情况已经好很多,情绪药可以减量。


    其中一款欧文特地交代过,让向嘉洋只需要三天吃一次,副作用是可能会失去平衡感。


    今天刚好是第三天,向嘉洋睡醒后简单洗漱,从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药盒。


    他刚把一板蓝色的药丸拆开,房间门就被人敲响,带着清晨特有的低沉,“睡醒了吗?”


    “醒了。”向嘉洋紧张地把药直接塞进换下来的脏衣服底下,他拉开门看见陈述站在走廊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运动服,像是刚刚晨跑完回来,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


    “给你带了早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每样都买了一点,醒了就下去吃。”陈述说。


    向嘉洋问他都买了什么。


    “煎饼果子,鸡蛋汉堡,现磨豆浆,手抓饼。”


    这些其实陈述自己是不爱吃的,但他觉得向嘉洋左右不过研究生刚毕业,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社畜,应该会喜欢。


    陈述其实还真猜对了。向嘉洋就爱这些长辈口中的垃圾食品。


    不过向嘉洋在陈述家睡了一晚上,心理和生理都优胜于过往的无数追求者们,这给了他不小的底气,于是他站在道德至高地,一板一眼道:“陈老板,这些我都不喜欢。”


    陈述怔住,继而问:“那你喜欢什么?”


    “我想吃五分熟的牛排,配一杯贝里尼,就是普罗塞克起泡酒加上白桃果泥。我还想吃香煎鹅肝和班尼迪克蛋。”


    陈述慢慢扬起眉毛,似乎是没想到向嘉洋的口味居然这么刁钻。


    他完全不认为向嘉洋是在故意刁难他,反而觉得自己照顾不周。


    “好。”陈述拿出手机,“你再说一遍,我让人去准备。”


    向嘉洋一下笑了,靠在门边:“陈老板,我开玩笑的!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当真啊?”


    “也不是。”陈述看着他,“但如果你主动说了,我肯定会认真考虑。”


    向嘉洋给陈述的印象一直都是懂事。他们除了信件往来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交流,透过文字去了解远在凉山的向嘉洋肯定片面,陈述最多和阿木曲布老师问问向嘉洋近况,每次一问,阿木曲布都会甩过来一张最新的成绩单。


    可能阿木曲布老师以为陈述是那种在乎贫困学生成绩,以及资助金去向的资助人,然而陈述真的只是想问问向嘉洋过得好不好。


    说多了阿木曲布老师估计也不信,涉及钱财往来和公益项目,陈述不方便过多干涉,于是作罢了。


    向嘉洋还是靠在门边,他霸占了陈述的一间卧室,像个圈占地盘后亮出獠牙的小狗,没什么威慑力地问:“陈老板,你这么好,万一我赖上你怎么办?”


    陈述问他:“怎么赖?”


    “你猜。”向嘉洋憋着笑,言尽于此。


    他不跟陈述多说别的了,再一次点到为止。


    三分钟后,向嘉洋整理完被子下楼。餐桌上的确摆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各种早餐,他拉开椅子坐下,雷达从角落里窜出来,在他腿边嗅嗅,又用脑袋拱他。


    向嘉洋弯腰伸手,揉揉雷达的脑袋。


    这是风铃岛最清新的一个早晨,对向嘉洋而言。


    陈述家客厅的窗户开着,海风从南面灌入五脏六腑,沁人心脾。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阳光落在玄关的地毯上,向嘉洋的鞋和陈述的摆在一起。


    陈述晨跑后也去简单冲了个澡,他下来时向嘉洋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听到脚步回头,向嘉洋唰地一下站起来。


    陈述手里拿着向嘉洋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有他自己早上的运动服。


    察觉到向嘉洋动作,陈述解释:“帮你丢洗衣机里。”


    向嘉洋怪不好意思的,耳朵有点红:“那...”


    “那?”


    “那我的内裤呢?”向嘉洋梗着脖子问。


    “没拿。贴身衣物比较适合手洗。”陈述尽量面不改色道。


    “还好你没拿。”向嘉洋嘀咕,“你要是帮我洗了我就真不好意思了。”


    “我的确是打算帮你洗来着。”


    “什么?!?!”向嘉洋失声,“这个真的不用了!”


    陈述突然笑了一声。他原本因混血而格外冷硬和深邃的五官瞬间柔和下来,分外好看,向嘉洋看呆了,后知后觉陈老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也在打趣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述说,“我又不是没见过。”


    言外之意,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


    向嘉洋并不打算就自己的内裤和陈述展开讨论,他红着耳朵又坐下了,拿出手机开始回复消息。


    首先是邮箱。


    樊煜仗着他知道向嘉洋收offer的工作号邮箱,开了无数个小号发骚扰邮件。


    昨晚更甚,一晚上发了二十多封,每一封都有两三百字,小作文水平肉眼可见地进步了。


    向嘉洋把这些邮箱号通通拉黑,切到微信。


    向嘉洋:谷雨,我在陈老板家睡觉了。


    詹谷雨是可怜的社畜,这个点已经在工位上泡了一杯卡布奇诺,收到信息后果断开始摸鱼。


    詹谷雨:什么?!


    -睡了?


    -那什么。冒昧地问一句。


    -...大吗?


    向嘉洋:....


    向嘉洋:住口!


    向嘉洋:我是说睡觉!就是借宿!只是在陈老板家睡了一晚上,单纯睡觉,我们还是分开房间的!懂吗?


    詹谷雨:卧槽你们进展这么快吗?


    -我以为陈述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冷淡,他竟然会同意你在他家睡觉?


    -说实话,我觉得他多少有点喜欢你吧。


    向嘉洋眼睛一亮:真的?


    詹谷雨:你两的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对你的包容度已经远超过一般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了。


    詹谷雨:你看,钛谷店哪个员工有你这般恩宠的?


    于是向嘉洋告诉詹谷雨真相:陈老板是樊煜的表哥。


    詹谷雨这次整整十分钟后才回复他。


    詹谷雨:我不行了。


    -那我得重新考虑一下。


    -那他这次应该不是把你当儿子了,应该是愧疚。


    -你被樊煜拱了,陈老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开口向陈述要五百万,说是你被他表弟伤害的精神损失费,陈述可能也会答应。


    -豪门封口费,我懂,为了不让樊煜的pdf流传出来进而影响了樊家风评。


    -话说为什么陈述会是樊煜的表哥?!


    向嘉洋:你问我我问谁。


    -我也很苦恼!


    -别人会不会说我是故意的,说我追陈述是为了报复樊煜。


    詹谷雨:别人说了,你就不追陈老板了?


    向嘉洋:那不可能。


    -我喜欢他(*^U^*)


    詹谷雨给他点了个赞。


    詹谷雨:那就勇敢地冲吧,少年!


    向嘉洋的勇敢向前冲计划却突然急停。


    他吃完饭站起身,想找块抹布来擦一下桌子,收拾干净早餐痕迹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凭借本能,向嘉洋一只手扶住了椅子,勉强稳定住身形。


    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向嘉洋就会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紧绷的嘴唇,以及额头上滑落下来的一颗豆大的汗水,一路从下巴滴落到锁骨。


    身上又有些发冷,心跳频率加快,向嘉洋皱起眉,表情有些痛苦。


    他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抽离和悬空感,两条腿仿佛不属于自己,想发出声音向什么人求助,可是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一夜过后乱糟糟的头发逐渐被汗水浸湿,这副模样太过异常了,向嘉洋自己都能想象到他此刻看上去有多么狼狈。


    很快向嘉洋就站不住,他捂住腹部,弯腰,尽量放低重心。在即将要蹲下,或是跌坐在地时,腿边忽然蹭到了温热的、毛茸茸的活物。


    这让向嘉洋一激灵,神智恢复一瞬。


    雷达的叫声就在此刻响起,一连三声,洪亮得能掀开房顶。


    药物副作用开始起效,向嘉洋站不稳了,手臂也开始无力,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水杯。玻璃杯掉落在地,碎成残渣,向嘉洋膝盖撞上椅子,整个人跪在地上,像伞面上的雨滴一样滑落。


    “汪汪汪汪!!”雷达狂叫。


    陈述几乎是从洗衣房里冲出来的,他一眼看见了跪跌在地上的向嘉洋。


    “安静。”陈述立刻给了雷达指示。


    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第二次,而陈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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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向来对任何事都认真细致的性格。他熟练地将向嘉洋打横抱起,绕开地上的玻璃渣子,把向嘉洋放到相对安全的区域,让他坐在沙发上。


    紧接着,陈述摆了五个乒乓球放在桌上。


    他看着表情痛苦到皱成一团的向嘉洋,声音平静、沉稳、不疾不徐地说:“向嘉洋,你现在很安全,我在这陪着你。”


    沙发上的人有一瞬僵住,慢慢地,向嘉洋呼吸稳定下来。


    “这种感觉会过去的。”陈述低缓道。


    这种感觉会过去的。向嘉洋在心里重复陈述的话。


    半分钟后,陈述半蹲下,平视着向嘉洋的眼睛,问他:“告诉我桌上一共有几个乒乓球?”


    他问出这句话时,意识残存已经很少的主人格产生了名为“震惊”的情绪波动。


    因为主人格很清楚陈述在做什么。


    感官接地,一种能帮助DID患者稳定情绪,连接“当下”,脱离内心混乱感的心理学治疗手段。陈述在引导他。


    向嘉洋近乎孱弱地开口,声音很小:“5个。”


    “很好。”陈述笑了,“能不能感受到你的脚正踩在地板上?试试用力踩一下。”


    向嘉洋愣怔片刻,照做。


    他用力地踏了踏地面,实心的感受伴随着脚底震动一路往上反馈,最终达到神经中枢。


    “我不要去医院...”向嘉洋闭上眼睛以前,和陈述说了最后一句话。


    陈老板竟然在引导他。


    主人格离开以前,将这个认知印在了意识里。


    陈述手臂撑住了向嘉洋的后脑勺,慢慢地把他放下,让向嘉洋平躺在沙发上,他找来了毛毯盖在向嘉洋腹部,避免他着凉。而后陈述低头,朝雷达做了指令。


    他把雷达带到客厅角落,继续做手势下命令。


    对雷达而言,主人的手势如同军令。它作为退役军犬,骨子里有高于天性的忠诚与服从。


    -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摇晃向嘉洋。


    -不要表现出恐惧或厌恶。


    -不要强行阻止向嘉洋的任何行动。


    “明白?”陈述问。


    雷达蹲在地上,昂首挺胸,伸出前爪。


    ——不让它叫,它用肢体语言表达了理解。


    “做得好。”陈述揉揉雷达的脑袋,又抓了抓下巴,给它喂了它最喜欢的零食。


    雷达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表达了兴高采烈后,轻手轻脚跑到沙发边,继续蹲下,像守护神般紧紧盯着沙发上轻睡,或者说半昏迷的人。


    很快,向嘉洋的手指动了。


    陈述准备对他进行aftercare。


    joe睁开眼,看见的是头顶几十万一把的吊灯。他冷笑一声,直接撑手坐了起来。


    “你刚才好像有点不舒服,现在感觉怎么样?”陈述看着他问。


    joe眯起眼,上下打量陈述。


    主人格离开前留下的意识和他共享了,陈述在引导,在进行事后安抚,这让joe有些意外。他不确定面前这个高级男人在打什么坏主意,于是干脆闭嘴懒得搭理他。


    这次向嘉洋没有摔倒受伤,算陈述照料有加。


    joe不想发难,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见沙发上的人不说话,陈述没有再追问。他像无事发生一样回到了洗衣房,往洗衣机里倒了洗衣粉,几分钟后门外响起脚步声和开门声。


    陈述走出去,问:“去哪?”


    joe背着书包,冷漠地拧着门把手,头都没回:“上班。你管我去哪呢?”


    “我带你一起去。”陈述道。


    “不需要。”joe冷笑,“我有钱打车。”


    陈述顿了顿,没再强留,只交代:“有任何情况,打电话给我。”


    joe破门而出。


    陈述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他垂眸,面无表情地把向嘉洋的内裤洗了。


    雷达不明所以,愣愣地蹲在主人脚边,观察陈述的脸色。


    它用鼻子蹭了蹭陈述的腿,好像在问陈述怎么了。


    陈述拍拍雷达的背,让它自己去玩。


    而陈述把洗好的内裤烘干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他靠在墙边,突然有点郁闷。


    他想问向嘉洋。


    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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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