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选项:A

作品:《请问沙栀子的恋爱选项是?

    01


    【世界像张纸,被烧得疼痛。】


    【因此蜷缩起来。】


    【生来包裹着羊水、仰望着幸福的婴儿也是这样闭眼的姿态。我就是这样期待她看向我的。】


    .


    02


    这几句话是一个法籍华裔作家将近三十岁时才出版第一本作品的书封赠言。


    整本书以奇特诡谲的叙事视角讲述着故事,在以时间为序的各个阶段里追忆少年往事、初恋与失恋、重逢的友情,完整描述了一个人人生中所有的情感历程。


    那是包括了所有情感联系的复杂集合,也是全身心膜拜于一人的淡淡苦恋。


    只要微妙地带入书中的人称视角,就能发现那些友情与爱情的模糊、爱欲探索中浅淡的香气、绵长到雪融化渗入生命的情愫。


    这些情感无时无刻不俯视着成长中少年的灵魂,正跟现实一样,给他带来了严酷的神经痛苦,导致更深的道德负罪和病理痛楚。


    作为中法混血,这位作家在国内和法国都有长期居住的生活经历,因此深受部分诗人和意识流小说的影响,书中的部分故事来源于他的现实生活。尤其是第四部分里的故事。显然和书中一样,十九岁的作家本人以友情的方式爱慕着已经有了恋人的少女,在友谊的边缘迷茫地徘徊。他们一起从语言系毕业,进入更高的学府,作为朋友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写这本书时,他同时也是出名的摄影家,很可能因此才将笔名取为“camera”的音译卡摩拉。


    而他的文字也具有非常唯美的镜头感。


    除此之外,第二部分里的病理性精神描写,也经常被心理学拿来作为解析的案例。


    据说卡摩拉每写完一章,差不多就是深夜要休息的时间了,就匆匆在工作台上吃点药,他被下笔的念头鬼魂一样缠绵住神经,无法停下笔。


    边做着药物治疗,边点灯通宵继续写下去。


    最困倦忙碌的时候甚至会占用和心理医生谈话的时间,取消当面的疏导,转为电话疏导,以至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伏案写成百万字的长篇。


    也许这本书归类在爱情文学里并不合适,也是许多初读到它的人的误解。


    从出版作品到封笔卡摩拉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负责他作品的编辑代表他公开了拒绝任何改编。


    他在作品的公开注解里说:


    “这是纯粹的私人作品,不需要任何修改以及文字外的展现,发表出来仅仅因为她希望能在纸上正式看见这个故事。”


    “她已经结婚了。”


    “她是我至高无上的友谊。”


    ……


    这个她自然就是这本书里的她了。


    卡摩拉冰冷地拒绝好奇的人探寻这本书中明显有原型的“她”,部分评论家为了追根溯源,只能从第四部分中真假参半的描述里推测他们的过往。


    在那些狂热中带着荒谬、却暗藏幸福与平静的描述中,他们曾经是同学,在街头咖啡厅一起伏案撰稿,写完一篇短篇后交换看,笑着分食点的一份龙虾沙拉。


    她的文学成就高于卡摩拉,而那一代的女作家十分低调,奉行着隐隐入市的生活哲学。


    他只写过三部作品,而愿意授权出版的只有这一本,因极具明丽清新的文学性被广泛讨论,经过几十年后依然具有可读的意义。


    而卡摩拉也如此自我贬低道——【我所描写的所有,都是寄生她灵魂的迷恋物。】


    .


    03


    “三等奖:郑斡、温春、乐晓亦……”


    “二等奖:……”


    “一等奖:沙栀子。”


    .


    04


    沙栀子的父亲小心地把获奖的征文作品从校报上裁下来,放进家庭复印机里。


    转眼间两张附件嗡嗡地印出来,还泛着油墨香和热度,他转身递给翘首以待的沙栀子。


    沙栀子捏着两张纸跑到房间里,打开准备了很久的两个礼物盒。


    左边是水芹绿的,一张夹进了厚厚的信件里,封上的快递箱上登记着国际邮件的信息,这是给妈妈的礼物。右边是豆沙红的,里面堆了很多书,沙栀子找出一本《追忆似水年华》,随手夹在了其中一页当做书签。这是准备给马上就要回来度过寒假的魏续哥哥的。


    沙栀子的父亲把正件压进相框时,她就收拾好了两个礼物盒,小心地扣上密码锁。


    沙栀子的父亲踩上凳子,费劲地把钉子敲进雪白的墙面,耳边框框发震传进房间时。


    沙栀子就先一步跑到客厅里,愁眉苦脸地委屈发问:“给妈妈的礼物什么时候才能寄出去呀?”


    沙栀子的父亲安慰说:“也许过几天就到了。”


    在他们镇上国际快递要提前好几天预约,这几天天气寒冷,淅淅沥沥地小下雪。


    也许就是因为天不作美,所以上门来揽收的人迟迟没有来。不管沙栀子收到了多少份生日礼物,在别人的生日里送了多少份礼物,但她有一个惯例,那就是一定会在自己的生日里,给她喜欢在意的人送礼物。


    送给父亲的礼物是一套新的厨具,用奖金买的,内含零花钱补贴。


    没错,沙栀子的生日快到了。


    她也就快要毕业了。


    想到这,沙栀子的父亲就很唏嘘和欣慰,提着锤子站在椅子上,从墙上一溜的照片往回看,好像孩子刚出生时候的样子还在眼前。当时刚生下来的沙栀子才八斤重,裹在襁褓里,在周围亲戚帮忙做宴庆生的时候睡得一塌糊涂。


    睫毛跟着脸颊一呼一吸地仰伏,像袖珍鼓风机,或者功率很小的电吹风。


    谁抱到手里都屏住了呼吸,生命的能量暖融融,堆在怀里是跟雪天强烈对比起来的热意。


    那时候他在电暖炉边烤橘子,边用脚轻轻推摇篮,十分自豪地跟人介绍:“这是我们家的宝宝,雪天出生的宝宝。”


    什么很香很干净啦。


    哭起来呜呜的特别让人心疼。


    才几岁就会数十以内的数字了。


    总之什么都变成了值得钦佩的优点,沙栀子的父亲年年都有新的可以跟亲戚熟人炫耀的话。


    ……


    咚咚咚。


    刚想到这能炫耀的人就敲响门了。


    沙栀子的父亲开门迎客,把人引到征文相框前:“来长长见识!你肯定写不出来吧!”


    包都没放下来的亲戚就被拉过去罚站阅读。


    看完后确实由衷夸了几句。


    但在沙栀子父亲言之凿凿说这孩子如果想成为作家就可以成为作家时,还是没忍住心里嘀咕。


    “……所以这个孩子才有点自我膨胀吧。”大老远来送礼的亲戚转身放下拎着的一些补品。


    大部分都是补脑长身体的,虽然很喜欢沙栀子,但也有点不以为然。与其说是不赞同,不如说是合理地担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


    只是得一个征文小奖未必真能成为作家,就跟做生意赚了笔钱也可能接着亏掉成本一样。


    才能也是需要资本和痛苦来兑现的。


    难道沙栀子真要那么辛苦地靠写作赚钱?他听说有些作家一辈子穷困潦倒,朝不保夕,食不饱腹的。


    要不叫姐夫多存点钱吧?


    话到嘴边的生意人坐在沙发边,看沙栀子跑过来跑过去地招待他,眼睛笑得像太阳花,精神奕奕的。还很开心地说谢谢舅舅过来给她过生日。最后还是心里一软,把不中听的话咽回喉咙里了。


    而且讲出来说不准有可能会被听到后的姐夫瞬间拉下脸、不留情面地赶出去吧。


    沙磐只好呷了口茶,换了一个话题,对着沙栀子问:“今年你妈妈还是不回来啊?”


    边问,边拉外甥女坐下:“她好几年没回来了吧,还是半年半年地给家里寄信和照片?”


    他问这话时很有技巧,把礼品袋里一个装香水的小盒子拿出来,放到沙栀子手里让她拆。


    手上做着别的事情,脑子不集中想一个问题的话就精神放松了。


    说出来的大概率是实话。


    这时沙栀子的父亲都从厨房探头出来,来之前他们就打电话说了这事,对着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沙栀子的父亲对妻子常年在外的工作没有抱怨,当时沙磐的姐姐决定从学校辞职时,他就做好了余生支持的准备。只有一点焦心……那就是,当时沙栀子才六岁。但不得不说,沙静槐是个狡猾的、聪明的、贪心的母亲,她选择的是绝非传统意义上的工作,也没有放弃女儿的爱,会定期给女儿寄来各地的矿石,偶尔会写一些言辞简洁的信,附带几张匆忙拍下的照片。


    年幼的孩子眼里那些矿洞简直是童话里才会出现地方,实在太了不起了!


    当沙栀子的回信里写下稚嫩的疑问:【妈妈在哪里?正在做什么呢?】


    回信的回信道:【回答栀子的时候,我已经不在照片的那个地方了哦。】


    【我的职业,就请可爱的栀子像解谜一样慢慢地猜吧,等到未来栀子知道了,一定会吓一跳的。】


    那样的回答正是年幼好奇心旺盛的沙栀子所期待和感兴趣的,猜测和幻想之间。


    对母亲的喜爱就自然地滋生了。


    小时候还好,虽然缺少了母亲的陪伴,但因为这份好奇的滋补,一提起母亲沙栀子就会展开天马行空的想象。沙栀子的父亲只是怕长大了一些的沙栀子,受到了什么想法影响,对母亲产生怨恨。


    也许他还是并不明白这个孩子的灵魂。


    显然她还是很期待、很喜爱母亲。


    沙栀子拆开香水,眼睛水亮亮的。很惊喜地对舅舅说这是她最喜欢的木质玫瑰香,边说上个月妈妈寄来了淡紫色的石英晶体,可好看了。还去房间拿了那颗矿石标本,那是一簇完整的晶牙,精致得看起来收藏价值很高,在客厅的木茶几上,显得更加像神秘种族的眼眸。


    沙磐笑着摸了摸她头顶,很仔细地看孩子眼底有没有掩盖的伤心和失落。


    发现没有后松了一口气。


    沙栀子的父亲也端着菜,走出厨房,两人对接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吃饭时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那些矿藏摆在茶几上,碗筷声间,有一颗简单打磨过的玫瑰石英在流光璀璨的矿种静静地躺在匣内。


    朦胧而透明的粉红色就像千万朵的吻封在其中,散发着柔和美丽的光泽。


    那是最具“母爱”色彩的矿石之一。


    .


    05


    写诗的行顿很重要。


    例如聂鲁达和巴克斯特的诗表意连续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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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一句话里的场景如同留白的画作,不会太满也不会太空。


    就像木材把自己浸在森林中。


    ……


    诗其实很简单。


    诗可以很幼稚,也可以毫无意义。


    诗可以仅仅存在而已。可以让人看见觉得嫌恶、矫饰、什么也无法理解。心情比技法更重要,爱也比才能更重要。


    魏续记得沙栀子确实是一边看着书,一边随意嘟哝过这些话的。


    似乎是一本诗集里介绍作者的序言。


    寒假期间回来的魏续只回来住了一个月,他回来时正好离沙栀子的生日只有几天了。原本计划着照旧给她补习,毕竟沙栀子想要去的学校分线有些高,于是在电话里认真向他求助了,听着电话做数据模型的魏续忍着笑,不知道能够跟谁转述炫耀一下这种“拜托了我的无偿家教、好人非常谢谢你”的委托。


    “我有给你和妈妈做牛轧糖和黄油饼干。”


    就这样被贿赂了。


    ……但,欣然接受。


    乐在其中的魏续好好备课,甚至线上给沙栀子语音补习前写了讲课思路。


    被对待在意的人会越发谨慎的性情驱使,魏续甚至买了一些资深教师的课。


    相熟的同学对他在水课上一丝不苟地写了十几页教案的行为目瞪口呆。


    ……


    这次回来魏续发现沙栀子房间的书更多了。不过回来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早早跟他们说好了回家的时间。


    当天下了火车再转公交,等到了小镇已经天黑了,拉着行李箱的魏续在车站边等人,一方面想绕到站牌后面挡住风雪,不要让雪粒掉进奶油蛋糕的包装袋里;一方面又想牢牢地站在站牌座位的最前面,这样沙栀子一下车就能看见他了。


    他纠结之下走到站牌后面,又顺着走到站牌前面,想了想又走到后面去……走成了狐狸转圈。


    看起来很滑稽。


    自己却浑然没发觉。


    结果等了几小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约好来接人的沙栀子他们也不见踪影。


    魏续只好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晴天霹雳且羞愧地发现——自己因为期末忙昏了头,跟他们说错了车票日期。


    沙栀子的父亲是知道他父母都有各自要照顾的家庭的,早就搬离了小镇,要他一个人回家实在太凄凉了,忙在电话里说没事。


    “反正我现在也还没睡,洗脸水都没放呢,出来接你没问题……说好了的!”


    还没等拒绝就挂了电话。


    魏续只好把电话踹进兜里,耳朵冻得通红,继续等下去。过了十几分钟,远远看见两个朝他赶过来的人影。一看清楚魏续就不自觉惊讶地张开嘴想说什么。


    “天好冷!”


    瞬间跑过来的沙栀子一把扑过去,差点把蛋糕撞散架,魏续连忙抬起拎着蛋糕的手。


    又下意识矛盾地想抱住人,动作怪异得像间歇性投降。看着这幕的沙栀子父亲紧赶慢赶地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生日蛋糕,这才从困境中解脱。


    两人相视一笑,沙栀子又从怀里退出来。


    拉着魏续赶紧走。


    她实在是很困,越走越慢,到最后完全像是拖在魏续手臂上。


    魏续看她裹着羽绒服,戴着保温的垂着小毛球的针织帽,一会儿清醒地抱他一下,一会儿昏迷迷地点着头,睡眠泡泡都要从脑袋里冒出来了。沙栀子的父亲也是无奈地说:“她被电话吵醒了,一听你提前回来了,非要跟着过来,这孩子,不是我催她穿衣服的话,说不定就要迷迷糊糊裹着棉被出门了……”


    “哎呀我来背她吧——”


    终于看不下去的沙栀子父亲刚准备背她,魏续走到沙栀子面前蹲下去了,这孩子一下子趴了上去。


    “真是麻烦你了。”


    眼看她手臂刚环上去眼皮就合上了,也不好再接手过来,沙栀子父亲也没办法,魏续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脸上微微笑着,其实心里一声叹息掠过。


    他默默不说话。


    果然还是打扰到她睡觉了。


    本以为是沙栀子他们临时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时间,所以晚到了,才打了电话想问问。


    如果先看眼车票发现是自己错了就好了,自己可以先回家安顿下来。等到约定好的那一天再去一趟车站,也不会打乱沙栀子期待的心情。


    在外地很寂寞的时候沙栀子总是会把她读过的书寄来,他没有那么多的思绪,也还是留出充足的时间看完了。


    看喜欢的人的书,大概跟和吃喜欢的人碗里的剩饭的行为差不多。


    末班车的铃声响在几条街前,道路上满是行人踩出的泥雪水,天气寒冷,偶尔还有冷风穿街而过。沙栀子的父亲拉着行李箱往前走,魏续慢慢往前走,一边背着熟睡的沙栀子,一边每一步都踏得很稳,这个小镇的街道只有几条,从小就很熟悉了,外地上学的时间里也拆迁改建了一些住宅区,映在旧人眼里有些新奇的碍眼。


    但沙栀子的呼吸声在背上潮起潮落。


    仿佛脊骨上生出了岸。


    虽然经常通电话,但也好久没有看见沙栀子了。


    如果允许写一句劣质的诗的话,魏续想,这天他的心情,大约就是等待的人有着归心似箭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