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最后一班地铁，不复白日的喧嚣与拥挤，显露出一种疲惫的空旷。车厢里零零散散的乘客，大多神色倦怠，不是沉浸在手机屏幕的微光里，就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只有列车规律性的行驶声在隧道中反复回荡。


    毛利兰轻轻拍了拍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小岛元太，又看了看同样昏昏欲睡的圆谷光彦和吉田步美，低声对身边的江户川柯南说：“大家都累坏了呢。”


    “是的呢，小兰姐姐，毕竟大家刚经历了一场案子，还差点赶不上地铁。”回想起白天的惊魂动魄，柯南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开始观察周围。他的视线在掠过斜对面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那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即使是在这样光线不甚明亮的车厢里，他也显眼得过分，皮肤是缺乏血色的冷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略长的黑色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和颈侧。他微阖着眼，线条优美的下颌靠在怀里抱着的半透明的猫包上，似乎在小憩。


    透过网格，能看到里面盘踞着一只体型微大的西伯利亚森林猫。它安静地趴卧着，圆溜溜的猫瞳半闭，银白交接的蓬松毛发随着呼吸起伏着，只有偶尔甩动一下的蓬松尾巴尖，显示出它并未完全沉睡。


    “好漂亮的猫咪……”吉田步美被柯南的动作吸引，也看到了那只猫，小声地惊叹道。


    她下意识地想走过去看看，被毛利兰轻轻拉住，示意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于是她乖巧地点点头，只是用充满喜爱的目光隔着过道望着。


    青年，就是安栖，其实并未完全睡着，他只是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今天单位测试环境又双叒叕崩了，紧急加班修复，熬到这个点才下班，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怀中刚刚从宠物店一见钟情带走的猫咪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咪咪真乖】


    【有点重……八斤？】


    【明天还要早起】


    【什么时候能退休】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混沌的大脑走马灯一样播放。然后就听到了对面小声的赞美，他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夸一样，心里涌现起星点的雀跃，睁开眼睛对着小朋友恍惚一笑。


    “好漂亮……”步美喃喃道。


    是挺好看的，柯南瞟了一眼以后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这人怎么长得跟猫一样？


    突然，他的目光顿住，注意到了一个就坐在青年不远处，却被他刚刚忽视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的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表情，但他的一只手一直塞在怀中的黑包里，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搓着背包的肩带，指尖用力到几乎发白。


    柯南敏锐的目光注视着他紧绷的肩膀和微微颤抖的手指，这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征兆。


    抢劫？


    偷盗？


    还是要杀人？


    已经见多识广的他的小脑瓜不遗余力地转动着，假装在看猫实则用余光仔细观察。对面的猫感觉到了目光，发出了小声的“喵～”。


    那一时间，他的侦探雷达灵敏度达到了顶峰，在车厢间无数细小的摩擦声中，捕捉到了那个背包里发出的轻微电流声：滴滴。


    炸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柯南全身。


    必须立刻阻止！


    他的大脑以惊人的速度运转：麻醉针？角度不够，而且针剂生效需要时间，对方完全来得及在倒下前按下按钮！足球？如果踢飞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报警？


    怎么办？


    冷汗顺着柯南的额角滑下。他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看着对方颤抖的另一只手终于极其缓慢地伸向了黑色背包的拉链。


    毛利兰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紧绷，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柯南？”


    而此时——


    咚！


    咚咚！


    一个弹力球落在车厢地板上，发出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的声响，还弹跳了俩下，骨碌碌地朝着那个连帽衫男人的方向滚去！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对于心中有鬼的人不亚于平地惊雷。


    “谁？！什么东西？！”他失控地站了起来，仿佛从来没见过这种玩具。


    谁知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动作幅度太大，加上起身时脚下不稳——


    “哐当——！”


    他整个人被自己绊倒，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倒在地。脑袋更是“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旁边冰冷坚硬的金属座椅的扶手上。


    “呃……”一声闷哼，男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翻着白眼，彻底晕了过去。而他那个沉重的黑色背包，也因为摔倒的冲击力脱手甩出，拉链被震开，滚落出来一个不知名的黑色盒子。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安栖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弄得彻底清醒了，还有点懵。他刚刚只是听到咪咪叫，以为无聊了，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刚买的逗猫玩具，结果因为加班太累，手不稳，一个没拿住，就掉地上了。


    谁知道，对方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柯南第一时间冲到晕倒的男人身边。他屏住呼吸，小手快速而精准地翻检男人的口袋、散落的背包以及那个滚出来的黑色盒子。没有引爆器！没有炸弹！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但下一秒，他就被赶过来的毛利兰揪住了后衣领。


    “柯南！不可以乱动别人的东西！太失礼了！”小兰的声音带着后怕，她一边教训柯南，一边慌忙向赶来的乘务员鞠躬，脸上满是歉意，“真是对不起，这孩子太莽撞了……”


    事件以一种荒诞的方式落幕了。地铁到站，刺耳的开门声仿佛为这场闹剧画上了休止符。


    站台上，高木涉警官看着熟悉的小小身影，无奈地扶额，豆豆眼几乎成了他的标志性表情：“柯南……怎么又是你？”这孩子的“事故体质”简直比警视厅的报案热线还灵。


    柯南熟练地挂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小手指向旁边抱着猫包、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安栖：“误会啦高木警官！这次真的不是我！是这位大哥哥，他的球不小心掉在地上，然后那个叔叔自己吓了一大跳，站起来的时候绊倒了，还‘咚’地撞在椅子上，就晕过去啦！”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努力撇清关系。


    “摔晕了？”高木警官的豆豆眼瞪得更圆了，他看向旁边正接受医务人员检查的男人。在得到医务人员“只是轻微脑震荡加惊吓过度晕厥”的确认后，高木这才转向事件的另一位主角——安栖。


    “姓名？”高木例行公事地掏出笔记本。


    “安栖。”青年有气无力地回答，声音透着浓重的疲惫。


    “不是日本人？”高木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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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于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


    “混血。”安栖言简意赅，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妄之灾的盘问。


    “那么，安栖先生，”高木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个球为什么会掉在地上？”他需要确认这是否涉及过失或故意。


    安栖：“抱歉，刚加完班，太困了，手指没力气，没拿稳……”他顿了顿，可怜巴巴地望着高木，“警察先生，这算犯法吗？我只是想拿个玩具逗猫……”


    高木警官被这过于直白的眼神看得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咳，这个，具体情况我们还需要再观看一遍车厢监控视频才能最终确认是否涉及……”


    “大哥哥是无辜的！”清脆的童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正义感，骤然打断了高木的话。吉田步美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安栖身边，张开小手臂，像护崽的小母鸡一样挡在他和高木之间。她仰着因激动而泛红的小脸，义正言辞地瞪大眼睛说道：“我们都看到了！大哥哥只是想逗猫咪玩！是那个奇怪的叔叔自己吓自己摔倒的！不能冤枉好人！”


    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也在一旁用力点头附和。


    “好吧好吧，那你们先回家，等我们后续调查录像后再判定。”


    听到这话，安栖抱着他的猫包，头也不回地融入了地铁站稀疏的人流，只想快点消失在这个耽误他回家躺平的鬼地方。


    柯南也跟在兰他们身后，准备出站。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地铁站的一瞬间——


    一阵寒意如同惊雷一样从他的后颈窜出。


    不对……


    那个男人摔倒的姿势，还有头磕在座椅扶手上的角度，精准得像是在演戏。而且，他弹跳起来的动作幅度，真的会恰好把自己绊倒，恰好摔在那个位置吗？还有，还有那个猫玩具！


    柯南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地回想着刚刚球掉落的情况，以及安栖刚才坐着的位置。距离，角度，还有轨迹！它掉落、弹跳、滚动，最终停在那个男人脚边，触发了他最后的崩溃。这一连串的物理运动，在那个特定的空间和紧张的氛围下，真的能如此“顺理成章”、“恰到好处”地发生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涌上心头，最关键是滴滴声，他不觉得自己有幻听的可能。


    “喂，工藤。”一个清冷平静的童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柯南猛地从那种惊悚的猜想中挣脱出来，才发现灰原哀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盯着他的脸轻声说：“你的脸色像见了鬼一样。”


    她几乎气音地问道：“是他们？”


    “不，不是。”柯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灰原他心里荒诞的想法，难道说他怀疑这是一场猫玩具杀人案件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奇，”灰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却带着一种蛊惑，“我倒是正好有个小小的线索可以给你。”她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人群，投向安栖消失的方向。


    “他那个半透明的猫包，是定制的。上面有一个非常小、非常独特的品牌Logo，像某种特殊的印记。而这个牌子……”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我恰好知道。整个日本，只有一家店，在唐人街。”


    “谢了灰原。”柯南捏紧了手心，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既恐慌又兴奋的感觉涌上心头。


    “D伯爵宠物店吗？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