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话哥还在大声冷笑：“装什么装，这球神仙来了都没用！”


    母球被推出，似乎只是随便的一打，却精准地擦过库边的借力点，像打水漂的石子一般猛地变向，斜斜撞向九号球。


    “咔哒”一声，球清脆地落袋。


    放话哥脸上的笑都卡住了，像球打到他嗓子里了似的。姜智直起腰来，伸手从旁边堆里薅了一个夹子。


    走到他身边，一摁，夹在他嘴上。


    “废物少跟我放屁。”


    她松开手，放话哥一声尖叫。


    ……


    一群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下午球，姜智看了看时间也晚了，问：“走不走？”


    姜木赶紧有眼色地把外套给她拿上，这几天晚上还有点冷。


    姜智略带嫌弃地把校服外套穿上，又扯着袖子低头看了看光着的腿，问：“有裤子没？”


    姜木回头看了看，一脸清澈：“只有校服裤子，我刚拿去洗了还在我包里呢。”


    姜智去帘子后面抬腿换上了裤子，头发也扎成了高马尾，手指搓搓嘴唇，还有点唇膏印记。


    她抽了两张湿巾纸在嘴上擦了擦，挎上包说：“走吧！跟我去下一场。”


    身后众人嗡嗡地议论起来，谨慎地嬉笑着说：“智姐，周三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活动啊？”


    “报我名字免费参加月考。”她一个抛物线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明显是不高兴。


    鬼火少年们不说话了。


    大家出门骑上座驾，当然，座驾也都是鬼火。在姜智御下还挺老实，没成年的都不敢骑车，有自行车的骑自行车来，有电驴的拧了小电驴来。


    有人笑说：“智姐太老实了，车技那么牛逼还不骑，骑起来多爽啊。”


    “人家那是遵纪守法，你个鬼火少年。”


    “你是。”


    “你是。”


    姜智扫了辆共享单车，把手机一卡，高声说：“导航到金色田野。”


    她捋着袖子，优哉游哉地蹬着车先走了。


    后面的鬼火少年们陆续出发。


    姜木也蹬了辆共享单车，吃力地跟上她。


    “姐，海一中怎么样啊？你怎么又要月考啊？上次分班考的错题我还没帮你订正完呢。”


    “用你提？”


    姜木缩了脖子，又伸着脖子问：“你们学校有没有美女啊？比你好看的有没有？帅哥呢？”


    “美女有，帅哥没看见……”不知道想到谁，姜智停顿了一下，“没看见多少。”


    姜木点点头：“哦，那看来你是没眼福了。对了姐，你这次月考能不能少错点啊？订正错题太累了……”


    姜智扬起拳头，作势往他身上锤，姜木头一缩躲过了。


    他嘿嘿笑着往前骑，忽然发觉他姐落在后面了，脚刹着停下来，回头看：“咋了？不骑了？”


    姜智把车停在路边，皱眉蹲下来，打着手机电筒看了一眼，才说：“车坏了。”


    姜木也推着车停下来，蹲着探头看，姜智看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他们人都快到齐了，你先过去把包房开好。”


    “我等会儿来。”


    姜木接过她扔过来的毛绒包，看了眼钱包在里面，答应说：“哦！那我先过去了，你快点啊。”


    姜智就拿着个手机蹲在路边，在app上点报损。


    蹲着有点儿蹲累了，她干脆转身坐在马路边上。


    拿着手机，等确认损坏情况。


    无聊地把腮帮子都鼓了出来。


    客服那边说稍等一下，要确认是出发前损坏的还是出发后损坏的。


    姜智疯狂打字：绝对是出发前，就是出发前！我正常蹬车！没问题！


    她光顾着打字，身旁的车歪了歪也没注意，还在跟客服battle。


    好不容易等到客服说等待一下结果，忽然间她听到“咔哒”一声，一愣，刚抬眼看过去，就看见共享单车往自己这边倒。


    姜智抬起手一挡，但没等来车砸在自己身上，车就已经被一只手牢牢扶住了。


    她顿了一下，挪开手，迎着路灯和今天刚塞给她项链的人对视。


    “……”


    周立宸真是下意识的。


    晚上，他家有一个家宴，周立远奉命开车过来接他，在路上一直不停地叭叭。


    他就知道如果不是想知道姜存的事儿，周立远是不可能劳动大驾过来顺路接他的。


    周立远问了一路，周立宸想到此刻正坐在自己家里痛快拿着手柄打游戏的兔崽子，一阵烦躁，面无表情地淡淡问：


    “对了，我还没问你最近联系宫佳媛了吗？”


    周立远一个急刹，差点把两人送出去。


    还好周立宸在后座系了安全带，他摁了摁差点被勒得内出血的胸腔，回想起来兔崽子刚见到他取证说的话。


    ……还有一个漂亮婶婶是女明星，叫宫佳媛。


    ……他感觉八成是真的。


    周立远感觉有点慌了，顾左右而言他：“什么怎么样？她不是最近忙得好好的吗，和那个谁歌星传绯闻炒CP呢。”


    0个人问了感情问题。


    周立宸觉得更绝望了。


    他不语，只是撑下巴看着窗外。


    忽然，几棵行道树闪过，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等等……停一下。”周立宸忽然开口，而后在突然停下来的车内补充，“……我去买个饮料。”


    转头看着堂弟匆匆甩了车门下车，周立远也没空狐疑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稳重了，他自己心都还慌得很。


    周立宸长腿大步，走了几步就缓缓慢下来，因为匆忙的举动心脏跳速快了三十来次。


    他平静下呼吸来，看着这一幕。


    也太意外了。


    为什么到处都能遇到？


    路灯，将黑的天幕，路边的单车旁，坐着穿校服的少女。


    她将手机放在膝头，腮帮子鼓起，手撑着两颊。


    屏幕的光线莹莹，柔和地映着她的脸。


    如果有任何一个能发现美的人路过的话，都会为此情此景驻足。


    周立宸就这么停了一下。


    开始为自己的行动思考，一边思考一边错开视线看着她。


    也许是由于她身形纤瘦，校服显得对她有些肥大。


    马尾随手扎得高高的，几缕碎发被风吻过她的额头。


    周立宸没想好过不过去。


    要不要过去打招呼，这样冒昧太尴尬了。会不会被怀疑是跟踪狂？不过确实巧，开口说什么？


    算了，回去吧，太贸然了。


    他刚要走，下一秒就被便利店有人出入的铃声惊醒，敏锐地看见了单车即将倒下。


    周立宸几乎是立刻。


    在姜智都还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刻，已经大步越过灌木丛，左手牢牢扶住了单车。


    …


    好尴尬。


    两人对视了。


    周立宸手指静静握紧了车把。


    姜智也看愣了。


    她真的很想问怎么又是你？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客服那边显示处理成功，已经确认是共享单车自己的问题，用户停在路边就好了。


    姜智赶紧拍拍裤腿站起来，周立宸和她对视的目光也随之长高。


    他才发现她确实蛮高的，可能抵他鼻尖，一般女孩儿都抵他下巴。


    姜智说：“呃……周立宸？”


    她真要有点相信宋丽佳的说法了，这哥不会是暗恋她吧。


    姜智拿着手机，歪了歪头，看着他，指了指地面：“你也……路过这儿？”


    她知道他的名字。


    周立宸静了片刻，抬起眼，看向她身后的便利店，平静地说：“嗯，来买水。”


    又回头看了看，“我哥和我一起，准备去吃饭，他在路边停着。”


    没必要交代这么多吧？这就才第二面，姜智感觉这个人交代得太快了，一口气抖出来一样。


    她怀疑再见两面能把全家都交代出来。


    姜智只好点点头。


    等她站起来以后，周立宸的目光便挪开，却不经意发现了她裤腿上的划痕，脱口而出：“你摔了？”


    姜智一愣，低头看着裤腿，这崽子，姜木裤子怎么都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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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周立宸看了看单车，似乎在思考什么，还没回过头，声音已经出来了：“对了，我堂哥还在那儿等着呢，你要是顺路，顺便带你一程？”


    周立宸顿了顿，手指指了指后面，补充“……等我买完水。”


    说完他就尴尬了。


    姜智看起来话不多，很安静，内敛地没有和他说什么话。


    连对话也是简单的一句，似乎很内向。


    真是一场糟糕的偶遇。


    周立宸正在思考怎如何得体地让她放心拒绝，就听见姜智缓缓点头，说：“行啊。”


    她回头看了看便利店，然后问：“能不能帮我买瓶水？”


    在这个移动支付尚未普及的年代。


    她钱全在姜木那儿了。


    nerd提出来，那她先不客气。


    周立宸好像顿了下，点了下头没说话。


    他进便利店拎了个小篮儿，一声没吭，和姜智走过货架，个儿挺高，一抓一瓶水进去。


    放了三个牌子的矿泉水，还放了凉茶，运动饮料，乳酸菌，鲜牛奶，抹茶奶。


    走到收银处前，他顿了顿，拿了几盒哈根达斯放上去。


    “148元。”


    收银员找了钱，塑料袋子在收银台上堆着。


    周立宸垂眼把零钱匆忙塞进钱包，忽然顿了顿，想起什么。


    转头说：“你是回家吗？等会儿还要不要坐车？”


    他只是问问，但是行动已经非常直接，修长手指把找的零递过来了。


    姜智就这么诡异地盯着他，把周立宸盯得定住了。


    静了须臾，周立宸开口说：“……借你，不着急。”


    “都是同学。”


    姜智的目光又落到他伸着手，那有零有整的现金上。


    她八成有点确定了。


    在周立宸即将决定将零钱收回来的时候，姜智突然说：“那个项链。”


    周立宸定住了。纸钞在他指下微微蜷起。


    “我没带在身上。”姜智说，还真是来得不巧了，早一会儿她还在身上的，都给姜木带走了。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周立宸没察觉自己轻轻松了口气，说：“没关系，你随便……”想戴就戴。


    “周一还你。”


    周立宸的话顿住了。


    他的手轻轻垂下来。


    片刻，那只手将钱夹在钱夹之间，随手扔进饮料袋子里，提起来，抬头说：“好。”


    姜智跟他后面走出去，看着他高高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


    没想到nerd哥这么帅还是付出型人格，这太不好了，她不该图方便答应蹭车的，如果不是时间实在是有点着急了的话。


    等她走到路边，突然额头跳了一下。


    这浮夸的大跑车！


    他就是让她搭这个便车？！


    周立宸已经拉开车门把饮料放进去，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弯腰进去，迅速把一坨黑色布料一拽，面无表情扔到前面去。


    周立远正在抖腿：“我靠！周立宸你把我卫衣扔过来干嘛！一股汗味！”


    周立宸说：“穿上吧，晚上冷。”


    周立远像看神经病似的握着方向盘扭头看他，他不知道把后座怎么一顿收拾。


    他才想说：“我这两百万的车是不挡风吗”，就看见堂弟直了身体退出去，然后拉开了副驾门上来。


    周立远骂：“你还没关门呢！”


    手刚推搡到弟弟肩膀上，后座就低头，缓缓、小心地坐进来一个女生。


    周立远缓缓愣了愣，转过头去。


    姜智和那一袋子饮料并肩坐在后座，点了点头，笑着问好：“你好，我是姜智。”


    她的笑容很甜，一看就让人特别喜欢。


    周立远傻傻地看向堂弟，堂弟简单介绍说：“同学。”


    然后堂弟问：“你去哪儿？”


    头都没回。


    特别刻意。


    “到金色田野附近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就好啦。”


    小姑娘特别礼貌。


    堂弟点了点头，目光直视前方，拉了安全带，“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