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洛朗并不知道艾米莉亚与贝罗伊尔公爵家的继承人皮特认识。


    在进入家族府邸前往拍卖会场的一路上，他一边恭维不绝，一边抓紧机会向贝罗伊尔家极力介绍艾米莉亚。除了强调她的才华与能力，话里话外还不忘点明自己与她的关系有多么亲近。


    艾米莉亚并未反驳。她只是静静旁观，想看看这位洛朗先生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皮特看在艾米莉亚的份上，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很快，他便耐不住对雅克的絮絮叨叨，决定找个借口脱身。


    “洛朗先生，拍卖会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家父尚有要事相托，恕我先行失陪。”


    说罢，他朝艾米莉亚微微颔首，见她以手势示意稍后再谈，这才带着管家快步离开。


    雅克·洛朗：“．．．．．．”


    “沃克小姐，您之前有见过小贝罗伊尔？”


    刚才皮特与她之间那一瞬的熟稔，他看在眼里，试探性地开口问。


    “嗯？你是说刚刚那位吗？怎么可能。虽然我有幸和女王有过茶话会的经历，但目前身份地位也不是老牌贵族世家能够比拟的。


    和贝罗伊尔家，若说有交集，那严格就只是沃克工坊与其在香水订单上的生意往来。”


    法国大革命前夕的社会阶级严格遵循“三级制度”－教士－贵族－平民。


    哪怕艾米莉亚的调香事业在巴黎做的风生水起，入了上流社会的眼，但残酷的事实却是：


    她除了有钱以外，实际和那些街头讨食物的乞丐地位并没多大区别。


    “怎么，你似乎很在乎我和贝罗伊尔家的关系？”艾米莉亚挑眉。


    雅克·洛朗一时噎住，正要找话圆回去，带路的侍从已停下脚步。


    “这边就是拍卖会场，找空位置坐下就好，如果有需要请及时吩咐。”说罢，他微微躬身，退到一侧。


    天已经暗下来，四周的烛台和灯盏次第点亮。


    与刚才一路所见的洛可可式典雅室内不同，后花园这里环绕的灌木与冬青树间到处挂满了金色丝带与圣诞饰品，俨然是一派圣诞午夜前夕的轻快氛围。


    拍卖会的规模比艾米莉亚想的要小，来的人不算多，却几乎都是巴黎城里有名的生意人。


    他们三三两两交谈着，见又有新的人过来，便不约而同地停下转头看过去。


    “洛朗先生！来这里坐！”


    其中说话最大声的那人挥了挥手里的帽子，招呼她们过去。


    “好呀你小子，还以为街头是街头传言。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把人家请了过来。”


    “不错不错！到时候我一定会过去捧场的．．．．．．”


    雅克的人缘显然极好。一时之间，打趣哄笑此起彼伏。


    “哈哈。不是我运气好与坏。还是得是沃克小姐赏脸．．．．．．”


    他摊开双手，装出一副“哪儿哪儿”的样子，偷偷瞄了眼旁边始终保持微笑没反对的女人，给了他们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对于雅克的朋友，哪怕是作为话题中心的艾米莉亚，不过也只是在几人打招呼的时候简单回了一句。


    除此之外，他们自己聊得火热，赫然把她这个唯一的女性独自撇到一边。


    而艾米莉亚也不恼。


    趁着拍卖会开始之前，她一个人找了个靠边的空位，独自梳理起刚才所搜集到的种种信息。


    雅克·洛朗的意图已然再清楚不过。


    从他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出是刻意想让众人，甚至让贝罗伊尔家的人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身份非同一般。


    贝罗伊尔．．．．．．望着在为筹备即将开始的拍卖会而忙前忙后的佣人，她心头微微一恍。


    这个家族名字是从刚开始来到这个旧时空里就听到的。


    尤其当初听了玛歌的那番话后，艾米莉亚便开始隐隐怀疑，自己和那位被暗杀的约瑟夫，也就是贝罗伊尔家上一任当家人，或许存在某种牵扯。


    因此，她一直想着要找机会去拜访贝罗伊尔家，只是之前事务缠身，始终未能成行。如今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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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人拍卖会竟设在贝罗伊尔公爵府邸，她自己也不免感叹，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


    看来今晚得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了。


    艾米莉亚这样想着，心里不免又开始担忧起另一边托付给格雷诺那家伙的事情。


    此时的巴黎城另一头，暂不对外营业的马尔蒂厄餐厅内，灯火暖黄。


    “格雷诺先生是巴黎人吗？之前您是否有光顾过我们餐厅，我看您的周身气质很像我们之前的一位大主顾呢．．．”


    说话的，仍是最初接待艾米莉亚的青年服务生。


    马尔蒂厄餐厅定位高档，除了前厅、吧台和小型包厢，还有面向私人贵族客户、用于交谈或讨论的阅览室。


    此刻，青年正盯着坐在阅览室里沉默不语的男人，心中几乎绝望。


    已经足足一个多小时了！


    除了最简单的点头或摇头，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哪怕只是一个轻轻的“嗯”。


    好吧，不说话也无所谓，但坐在这里，一杯又一杯热乎乎的红茶端上来，他裹得严严实实，却连口都没尝，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把手里放凉的茶重新沏满，棕发青年埋怨的眼神盯着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黑发男人。


    若是眼神能杀人，想必此时格雷诺早就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这位先生。”


    终于，在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的自说自话全然石沉大海后，这位青年服务生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索性直接放弃无用的客套周旋，从怀里抽出原先备好的一把匕首，冷声逼问道：“实在抱歉，您与我们的一位‘熟人’夜莺相貌太过相似。若不能说清来历，证明与他毫无干系——”


    像是配合其说话一样，阅览室那扇半掩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原本只有两人的私密空间里，顿时多出了几股不怀好意的气息。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照得每一张脸忽明忽暗，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沉沉落在了格雷诺的身上，逼仄得叫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