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作品:《老实人破罐子破摔了》 42
“林先生,怎么几日没见你?”护士长问。
“生了场小病。”林砚生赧颜。
他既不是着凉,也并非感染病毒。
医生说,他发烧理由是受打击,心因导致。
母亲入院后,先前林砚生每天都来探望。
病人寂寞,陪伴说话解闷,也是治疗的一种手段。
况且医生私下与他告知真相:“介入太晚,您母亲已病至膏肓。剩下手段,不过是在最后一段路,使她减轻痛苦。”
林砚生平静点头。
这当然是伤心事,但经历几次,渐也习惯了。
每个人都将息劳归主。
秦舜一定要跟他同去。
“为什么?”他问,“你不是有公司事要忙?”
“您会逃掉。”秦舜说。
他笑了,“你用两个人看我,比坐牢更严。何必亲自出马。”
私立医院环境清静。
林母单独住一间病房,三天没见林砚生,非常高兴,一见他便微笑。
“可算来了,”她一枝银簪把黑发簪在脑后,脸孔素净,眼眸清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来岁,“听说你生病?要注意身体。”
母子俩照镜子般相像的娃娃脸。
他们说家乡话。
真奇怪,林砚生仅在幼时学过,许多年没用,竟仍可听、说。
她是个乐观的人,不诉怨,亦对自己的病程绝口不提。
两人相处倒似朋友。
他们说许多话。
她告诉他她的童年,她的父母姐妹,她的两段婚姻,她在异乡的遭遇,林砚生记下来,说改日编写成书;他则告诉她,他的生活、工作,自我评价“一切穷极无聊”。
她看一眼等在门外的秦舜,问:“他呢?”
林砚生想半晌,难以启齿地,“算是……我的一个朋友。”
她不点破,“哦,忘年交。”
她又问,“我可让你为难了?不然的话,我们回去,中国人还得吃中药,自古以来的传统。”
林砚生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没忍住。
说秦舜的坏话:
“曾经有个人笑我穷酸,于是他给人家种了十年的月季花浇洗涤剂,一夜全部烧死。”
“还有次,他和一个原本玩很好的同学突然不再来往。我问为什么,他说那人上次来我们家,没与我说‘您好’、‘谢谢’。”
“我让他专心学业,不要打工,他嘴上答应,回回是骗我。”
“你不知他有多么坏。中三就敢装大学生,去给中五生期末代考——幸好没被抓。向同学低进高卖商品更是家常便饭,屡禁不止,一心钻在钱眼里。”
“我新连载的稿子反响不好,他拟造出三十几个假身份写读者信,害我白高兴一场……”
吁、
他以前怎么会认为秦舜是个好孩子?
分明坏透。
一抬头,看到妈妈听得津津有味,问:“考过没?他跳级代考。”
林砚生被气笑了:“考到高分。”
“他是去坑蒙拐骗也要叫你过好日子的人。”她琢磨。
“坑蒙拐骗迟早要遭报应呀。”林砚生着急。
最可怕是他违背伦常,以幼犯上,做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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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的、精神错乱的事——哪天事发,遗臭万年。
“再说了,”他苦笑,“没有我,我想,他依然会风生水起。他足够狠。名利的毒药对他来说芬芳甜蜜,他饮之如贻,只为他自己。他从小下决心要做人上人。”
秦舜对他们用家乡话不爽,问说什么。
林砚生说,在讨论家乡菜。
秦舜皱眉。
没两天,变戏法似的找来个淮扬菜厨师,烹制一日三餐。
这样的日子,他其实觉得万分不该,但又没别的办法,只好暂时得过且过了。
反正,他本来就不爱出门。安分守己地一直待家也不觉得闷。偶尔觉得自己折堕,细想又不对劲。折堕?折堕至衣食无忧、豪宅宝车吗?
有一天。
傍晚。
他自医院回来。
佣人说,请他先吃饭,东家在书房接待客人。
客人?
林砚生一下紧张起来。
几个月了。
他跟家里的女佣、保镖、园丁都已熟悉,便问:“生意上的客人?”
“不清楚,第一次见,”女佣摇头,有些担心,“但我看,来者不善。那人一身匪气,满臂纹身,不像是正经人。”
暮色渐拢。
林砚生穿过两壁开窗的长廊,地面上一块一块斜方的光,被盛开的凤凰木染红。
书房门没关紧。
“你有没有和你叔叔上/床?”
是罗耀山的声音。
“?!”
林砚生心脏一刺,恨不得立时死掉。
“还没呢。”
他听秦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