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杀了我
作品:《[蓝色监狱]咒术师真的不能踢足球》 甚尔欣赏着她苍白的脸色,慢悠悠补充:“不过那小子确实难搞,临死前还炸了半个港口……”
嗡——!
太刀裹挟着「声骸共鸣」的全力一击骤然爆发,竟将甚尔震退半步。
九重歌冰蓝色的瞳孔燃起滔天怒火:“闭嘴。”
甚尔舔掉唇边的血沫,笑容越发狰狞:“这才有意思——来给亲爱的表哥报仇啊,大小姐?”
九重歌的刀尖在空中划出音爆云,声音却比刀锋更冷:“我会先撕烂你的嘴。”
“再把你扔进咒灵堆里喂一千遍。”
甚尔突然狞笑着向后疾退,游云扫过路边咖啡馆的遮阳棚——
棚架坍塌的巨响中,露天座位的游客惊叫着四散奔逃。
“混蛋!欺负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九重歌被迫收刀旋身,音波屏障瞬间展开护住人群,却被甚尔趁机一棍击中后背。
骨头碎裂的剧痛让她踉跄跪地,耳边传来甚尔的嗤笑:“大小姐这么关心普通人?那再多护着点啊——”
他再次砸向冰淇淋车,液化天然气罐轰然爆炸。
九重歌咬牙展开最大范围的「哀哭之壁」,惨叫声的声骸化作半透明护盾裹住爆炸中心,自己却硬生生吃下所有冲击波。
鲜血从耳鼻不断涌出,她视野开始模糊。
这就是……天与暴君的实力?连五条悟都……
“这就到极限了?”甚尔的靴子踩住她握刀的手,“还以为你能让我多玩会儿呢。”
九重歌艰难地抬头,看见对方举起咒具对准自己的头颅——要结束了吗?像那个白痴表哥一样……
她突然凝聚最后咒力,喉间泛起血腥味。就算同归于尽也要——
“领域展……”
开字未出,甚尔竟预判般掐住她脖颈!
「天逆鉾」刺穿声带,剧痛打断了术式。
“早就防着你这招了。”甚尔俯身贴在她耳边低语。
九重歌在窒息中听见自己喉骨碎裂的声音。视野彻底黑沉前,她恍惚看见某个白毛身影出现在甚尔身后——
是幻觉吗……
那家伙居然笑着比口型:
骗你的啦~
不是幻觉!
「苍」的蓝色光芒撕裂夜空,精准击中甚尔的手腕。
他的刀刃骤然偏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九重歌头顶削过——
刺啦!
剧痛迟了半秒才席卷神经。
九重歌看见漫天飘散的白发,混着血淋淋的头皮落在自己颤抖的指尖。
刀刃继续向下撕裂,从锁骨到大腿划开狰狞的伤口,仿佛将她整个人劈成两半。
“咳……!”她试图用咒力封住血管,但天逆鉾的咒力残留让伤口不断崩裂。
鲜血像泼洒的颜料般浸透白衣,在身下汇成黏稠的血泊。
“小歌!!”五条悟的嘶吼带着罕见的恐慌。他瞬移接住她瘫软的身体。
甚尔甩着被「苍」击麻的手腕冷笑:“居然没死成?学会了反转术式啊,真了不起。”
“放心,”
“老子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毕竟你把我表妹最喜欢的头发——”
“弄坏了啊!!!”
最后那句咆哮与「赫」同时爆发,甚尔被轰进百米外的教堂墙壁。
但天与暴君却在碎石中咧嘴大笑:“这就对了!来厮杀啊,六眼!”
五条悟与甚尔激战的轰鸣声中,九重歌瘫在血泊里艰难地喘息。
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脏器在错位移动,温热的肠子从腹部裂口滑出,黏糊糊地搭在冰冷的地面上。
但比剧痛更强烈的是涌上心头的喜悦——五条悟学会了反转术式!
那个总是莽撞的白痴表哥,终于拥有了真正「不死」的资本。
然而下一秒,不甘如同毒蛇啃噬心脏。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连声带都被破坏的她,连一句“恭喜”都说不出口。
反转术式……负负得正……
她回忆起五条悟曾经嘚瑟的讲解,颤抖的指尖按向血肉模糊的腹部。咒力逆向流转的瞬间,伤口猛地喷出大量鲜血。
不对……再来!
肠子又滑出一截,她发狠地将咒力压向喉间碎裂的软骨。
剧痛几乎让她昏厥,但破损的声带只是轻微抽搐着,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远处传来五条悟的怒吼,「赫」的爆炸震得地面剧烈摇晃。
九重歌在震荡中继续尝试,一次次逆转咒力,直到眼角渗出血泪——
为什么……做不到……
我不是,天才吗?
天才?
九重歌看着自己沾满污血和尘土的手指,一只苍蝇正肆无忌惮地停在她裸露的肠子上吸食血液。
她试图抬手驱赶,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远处游客的尖叫声和手机拍照的闪光灯如同针扎般刺进她逐渐模糊的意识。
那些惊恐又好奇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
“那个白头发女孩……肠子都流出来了……”
“是在拍电影吗?但血看起来好真实……”
“老天!她还在动!”
耻辱感比甚尔的刀更锋利地割开她的心脏。
她想起自己总是冷着脸拒绝所有搭讪,用「声骸共鸣」将咒灵优雅祓除的模样,此刻却像条被开膛破肚的鱼瘫在街边任人围观。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
五条悟与甚尔战斗的余波震碎了附近的橱窗,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一块碎片划过她脸颊,新增的刺痛却让她麻木——连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看见有个孩子被母亲慌忙捂住眼睛,听见有人呕吐的声音。
苍蝇越来越多,甚至开始爬进她腹部的伤口。
不要看我……
她终于闭上眼,泪水混着血水没入发间。
谁都不要看我……!
曾经那个骑着咒灵在五条家横冲直撞的小魔王,那个被长老们摇头叹息“天赋绝伦却心高气傲”的九重歌,此刻连抬手指驱赶苍蝇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五条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在她耳边响起:
“不准看!都给老子滚开——!”
她感觉自己被轻轻抱起来。
身体可以被家入硝子修复,却修复不了被碾碎的自尊。
“小歌……”五条悟的声音第一次失去所有戏谑,“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张开嘴,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那声音说:
“杀了我……”
*
西班牙,REAL青训基地宿舍。
糸师冴刚结束晚间的加练,冲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快速浏览了一下新闻推送。
一条关于巴塞罗那旅游热潮的短讯配图滑过屏幕,照片角落里的两个身影让他手指微微一顿。
虽然像素不高,人群拥挤,但那头显眼的白色长发和过于精致的东方面孔,还是让他立刻认出了那是九重歌。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白发的、戴着小圆墨镜的高大男人,正夸张地对着路边摊的火腿比划着什么,姿态亲昵。
糸师冴面无表情地划掉了推送。
与他无关。
他只是确认一下那个偶尔能提供有效足球建议的“网友”的行程而已。
然而,几分钟后,当他正准备关掉手机开始复盘今日训练数据时,另一条本地新闻的紧急推送弹了出来——
【突发】巴塞罗那波盖利亚市场附近发生恶性无差别袭击事件!歹徒持械行凶,现场惨烈,已有数人伤亡!
新闻配图是模糊的现场照片,隐约可见翻倒的摊位、飞溅的暗色液体和惊慌奔跑的人群。
事发地点……似乎就是刚才那张旅游照片的背景区域。
糸师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不存在的疑虑感掠过心头。
新闻里“持械”、“惨烈”、“伤亡”的字眼不断跳入视线。
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极少拨出的号码。
电话拨出。
漫长的等待音。
一遍。
两遍。
无人接听。
这不太寻常。
以他对九重歌那有限但清晰的了解,她虽然不是时刻抱着手机的人,但处理信息效率极高,很少会完全错过电话,尤其是在非睡眠时间。
他挂断,等了一分钟,再次拨出。
依旧是冗长的等待音,最终自动转入语音信箱。
他关掉新闻推送,将手机扔到一旁,拿起战术板,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明天的训练计划上。
然而,几分钟后,他又一次拿起了手机,这次是点开了某个极少使用的消息界面。
[糸师冴:?]
他发了一个最简单的问号过去。
没有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依旧漆黑寂静。
糸师冴的目光再次落向手机屏幕,指尖下意识地刷新了一下页面。
——[404 Page Not Found]
刚才那条关于巴塞罗那袭击事件的新闻推送,消失了。
不是被新的信息流覆盖,而是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连带着相关的关键词搜索,也只能得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旅游指南或旧闻。
太干净了。
干净得反常。
以他对信息操作的了解,这种程度的迅速且彻底的清理,绝非普通媒体或警方能够做到。
这背后必然涉及更强大的力量在强行掩盖什么。
而九重歌,那个恰好出现在事发地附近且此刻失联的女人……
糸师冴的眉头彻底锁紧。
绿色的瞳孔里,冷静的分析迅速压过了那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绪。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起身,抓起外套和随身背包。
一边快步走向门口,一边拨通了俱乐部青训主管的电话,语气是他一贯的冷静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
“教练,我是糸师冴。因紧急私人事务,需要请假两天。”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惊讶,询问了几句。
糸师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已经来到了路边,伸手拦出租车:
“具体原因不便透露。我会错过明天和后天上午的训练,但会在后天下午归队。期间的训练计划我会自行补上。”
他没有给对方更多询问或拒绝的时间,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坐进出租车,他直接对司机道:“埃尔普拉特机场,最快速度。”
然后,他迅速在手机上下单了最近一班飞往巴塞罗那的航班机票。距离起飞时间很紧,但他计算过,来得及。
车窗外的马德里夜景飞速倒退。
出租车驶入机场高速。糸师冴睁开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远处机场的灯光依稀可见。
航班降落在埃尔普拉特机场时,巴塞罗那已华灯初上。
糸师冴没有任何行李,只有一个随身的背包。
他走出机场,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的却不是任何酒店地址,而是一串医院的名字。
“去最近,也是最贵的那家私立医院。”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个面容冷峻、要求奇怪的东方少年,没多问,踩下了油门。
糸师冴靠在后座,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大脑仍在高速过滤信息。
如果她受伤,以她的身份和那个看起来就张扬跋扈的白毛表哥的作风,绝不会让她待在普通公立医院。
最近的、最顶级的私立医疗机构是概率最高的选择。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所看起来更像豪华酒店而非医院的建筑前。
糸师冴付钱下车,径直走向前台。
“请问有一位九重歌小姐,或者……”他顿了顿,想起那张照片里戴墨镜的白发男人。
“或者一位白头发的少年,是否在此入院?”
前台护士愣了一下,似乎被少年冰冷的气场慑住,下意识地想要查询,但立刻又露出了职业性的抱歉微笑:
“对不起先生,病人的信息我们无法透露,尤其是VIP区的客人。”
VIP区。
糸师冴得到了他需要的关键词。
“谢谢。”他不再多问,转身离开前台,却没有走出医院,而是走向了电梯间。
他观察着电梯停靠的楼层指示,最高几层需要特殊的权限卡才能按亮。
他走向安全通道的楼梯间。脚步无声而迅速,一层,两层……直到通往最高VIP病房层的安全门出现在面前。
门需要刷卡或密码才能开启。
糸师冴停下脚步,绿色的瞳孔扫过门禁系统,又侧耳倾听门后的动静。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这一整层楼,仿佛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开来,听不到任何医护人员走动或仪器运作的常规噪音。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淡的、却令人皮肤微微发紧的残余能量波动。
是那个白毛表哥干的?包下一整层楼?倒很符合那张照片里透露出的浮夸风格。
几分钟后,他收回手,从背包侧袋里拿出一根细长的、看似普通的金属发卡,他有时用来固定过长的额发。
将其掰成一个特定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插入门禁卡槽的缝隙。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调整着角度。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门禁绿灯亮起。
安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糸师冴闪身而入,门在他身后悄然闭合。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极其宽敞、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灯光柔和,却空无一人。
所有的病房门都紧闭着,只有最尽头的那间双开门病房外,隐约传来一点声音。
他收敛起所有气息,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近。
糸师冴停在病房门外,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窗,只能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晃动。
就在糸师冴犹豫是否要直接推开时,他最终选择了最不符合他性格、但在此刻情境下最合理的方式——
他抬起手,屈指,在那扇厚重的双开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几秒后,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正是五条悟。
他依旧戴着那副小圆墨镜,但此刻镜片后的苍蓝色六眼锐利地聚焦在门口的陌生少年身上,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审视。
“哇哦?”五条悟夸张地挑高了眉毛,视线如同扫描仪般上下打量着糸师冴。
“这谁啊?走错门的小朋友?还是西班牙医院新推出的……陪聊服务?”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轻佻,但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糸师冴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无视了那些垃圾话,目光试图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病房内部。
五条悟却故意侧了侧身,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摸着下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
“啊!等等!这张脸……老子想起来了!”他指着糸师冴,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
“你不是那个……那个谁!我妹妹国中时候迷得要死要活的足球小将嘛!叫什么来着……糸师冴?”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某种看好戏的光芒:
“对了!老子还以她的名义给你写过情书呢!怎么样,文笔不错吧?是不是感动得睡不着觉?”
糸师冴:“……”
绿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封措辞肉麻、画着诡异爱心的信……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人。
五条悟完全没在意对方瞬间冷硬的气场,继续自顾自地啧啧称奇:
“不过你小子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还偏偏是这种时候?你跟我家小歌到底什么关系?”
糸师冴无视了他的第二个问题,直接回答了第一个,语气平淡无波:“我看到了新闻。”
“新闻?”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瞬,撇了撇嘴。
“啧,那群辅助监督真是越来越废物了,连这点消息都压不干净……虽然就漏出去那么一会儿。”
他打量着糸师冴:“所以你光是凭一条很快消失的新闻,就猜到小歌出事,还能精准找到这家医院,这个楼层,这个房间?”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真正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意味。
糸师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五条悟摸着下巴,六眼在他身上转了转,似乎在进行某种评估。
半晌,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带着点玩味,身体却依旧堵着门:
“好吧,就算你推理能力满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他微微俯身,凑近糸师冴,即使隔着墨镜,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也扑面而来。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看望她的?”
糸师冴沉默了片刻。
病房内安静得能听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他抬起眼,绿色的瞳孔对上五条悟审视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她说,我是她的朋友。”
五条悟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僵住,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墨镜都滑下来了一点,露出后面写满难以置信的苍蓝色眼睛。
“朋友?”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夸张地上扬。
“那个臭着脸、看谁都觉得是蠢货、除了工作和揍我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的九重歌?她居然会说别人是她的朋友?而且还是你这种……”
他上下扫视着糸师冴,似乎想从对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最终只看到一片冷硬的认真。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噗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她居然真的交到朋友了?!还是主动承认的?!”
“老子还以为她这辈子最多只能跟财务报表和咒灵……啊不是,和她那个青梅竹马交流呢!”
他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夸张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但那双眼的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讶、审视,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般的欣慰。
笑够了,他猛地止住声音,重新戴好墨镜,身体终于让开了门口,但手指却点着糸师冴的胸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喂,足球小子。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怎么变成‘朋友’的,也不管你大老远跑过来是出于什么伟大的友谊。”
他侧头示意了一下病房内:“里面躺着的,是我五条悟最重要的表妹。”
“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出去之后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懂?”
糸师冴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绿色眼睛回视着他,算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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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满意了,终于彻底让开通道,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行吧,‘朋友’。进去看看她吧,虽然现在看了也是白看,睡得跟猪一样。”
糸师冴迈步走进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某种极淡的、属于九重歌自身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投向房间中央的那张大床。
然后,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呼吸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手攥紧。
病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几乎与枕头融为一体,平日里那种锐利冷静的气场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易碎般的虚弱。
各种精密的仪器连接在她身上,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输液管内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她的血管。
但这些都不是最刺目的。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那一头原本长及腰际、如同月华流泻般的白色长发——
少了一大块。
她的头皮去哪了?
这无比清晰地昭示着她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糸师冴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传来一阵陌生而尖锐的滞涩感。
这种感觉来得太快太突兀,甚至超越了他惯有的冷静分析。
他站在原地,绿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层悄然裂开一道细缝,清晰地倒映出病床上那个无比脆弱的身影。
五条悟靠在门框上,看着糸师冴瞬间僵硬起来的背影和那双几乎黏在九重歌身上的眼睛。
他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哟~”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和探究,“看来我们小歌交到的这位‘朋友’,还挺上心的嘛?”
糸师冴没有回应五条悟那带着调侃的探究目光。
他的视线依旧胶着在病床上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几秒后,才像是终于处理完内心的震荡,缓缓转过头,看向五条悟。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一些,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她的另一个朋友,我的弟弟,糸师凛。他也有权知道。可以告诉他吗?”
五条悟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慢慢转化为一种更深层次的惊讶。
他微微张着嘴,墨镜后的眼难以置信地眨了眨。
“哈啊???”他发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升调,“还有一个?!还是你弟弟?!”
“那个九重歌?!她什么时候背着老子交了这么多朋友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围着糸师冴转了小半圈,试图从各个角度研究这个声称是他妹妹“朋友”还附赠一个“弟弟朋友”的奇怪足球运动员。
但很快,那夸张的惊讶慢慢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复杂的、几乎称得上是柔和的神情。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视线飘向病床上昏睡的九重歌,低声嘟囔了一句:
“嘁……在老子看不见的地方,这家伙的人生……总算稍微像点样子了啊。”
他想起了九重歌失去意识前那句破碎的“杀了我”,心脏像是被细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有点闷闷的难受。
以他对九重歌的了解,那极度骄傲和固执的性子,醒来后面对如此狼狈重伤的自己,精神状态恐怕会比身体更难恢复。
如果能有真正关心她的朋友在身边……或许不是坏事。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重新看向糸师冴,语气变得干脆了许多:
“行吧。告诉你弟弟可以。但是——”他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同样,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出去别乱说。”
“还有,别一惊一乍的,来了安安静静待着,别吵到小歌休息。”
“他会来的。”
糸师冴肯定地说,以他对凛的了解,那家伙知道后绝对会第一时间冲过来。
“哦?那正好。”五条悟拿出手机,开始快速拨号,“我正好要叫个医生过来,就让你弟弟跟她坐同一班飞机过来好了,也有个照应。”
他一边等着电话接通,一边对糸师冴摆了摆手:“行了,‘朋友’,这里没你事了。看也看过了,该干嘛干嘛去吧。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你在这里的。”
糸师冴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病房去打电话。
*
同一时间,日本,镰仓。
糸师凛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是来自西班牙的陌生号码。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接起:“谁?”
电话那头传来他哥哥糸师冴冰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是我。”
凛的眉头瞬间拧紧,语气极差:“混蛋老哥?你打来干嘛?我现在没空听你那些……”
“九重歌在西班牙。”糸师冴打断他,言简意赅,“重伤住院。地址和航班信息我发给你。”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传来一声像是手机被瞬间捏爆外壳的脆响,紧接着是糸师凛骤然变得嘶哑狂暴的吼声,几乎要震破听筒:
“你说什么?!谁干的?!她现在怎么样?!地址!!立刻发给我!!!”
糸师冴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具体情况未知,但还活着。航班信息已经发到你邮箱。保持冷静,别添乱。”
“闭嘴!不用你教老子!”糸师凛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剧烈颤抖着,“我马上就去机场!要是她有事……我绝对杀了那个伤她的混蛋!!!”
电话被猛地挂断。
糸师冴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绿色的瞳孔深处,一丝极淡的波澜缓缓归于沉寂。
他收起手机,抬头望向巴塞罗那灰蓝色的天空。
*
糸师凛几乎是撞开安全门的。
他头发凌乱,眼底布满血丝,训练服上还沾着草屑,像是从球场直接狂奔了半个地球。
“她呢?!” 他一把揪住走廊里唯一站着的人——糸师冴的衣领,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哪个房间?!到底怎么回事?!”
糸师冴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指向身后的病房门:“里面。还没醒。”
凛猛地推开门,却在看清病床上景象的瞬间僵在原地,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仪器滴答作响,九重歌安静地躺着,氧气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毫无血色。
最刺目的是她残缺的头发和浑身缠绕的纱布,像一具被勉强拼凑起来的破碎人偶。
“……开什么玩笑。”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呼吸骤然急促,几乎要站立不稳,“这……这是……”
糸师冴在他身后冷淡开口:“站好。别晕在这里添乱。”
“你他妈闭嘴!” 凛猛地回头嘶吼,眼眶红得骇人,“她怎么会……谁干的?!我要杀——”
“哇哦~又来了个炸毛小鬼?” 五条悟咬着棒棒糖从角落冒出来,墨镜后的六眼扫过凛颤抖的拳头,“杀气收一收,这里是医院,不是屠宰场。”
他故意用糖棍指向糸师冴:“而且你哥比你强点,至少没腿软——虽然他也在这儿守了一天一夜没挪窝就是了~”
糸师冴周身气温骤降:“五条悟,你……”
凛却像没听到他们的争执。
他一步步挪到病床边,指尖颤抖着,极小幅度地碰了碰九重歌搭在床边的手——冰凉。
他猛地缩回手,又像是后悔般,重新用力握住,试图用自己滚烫的掌心焐热那片冰冷。
“……笨死了。” 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不是天才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少年压抑的、破碎的呼吸。
他低头把额头抵在她手背上,哑声重复:
“快点醒啊……我还有账没跟你算……”
窗外,地中海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少年紧绷的脊背和交握的手上。
病房内压抑沉重的气氛被一声极不和谐的“咔嚓”声打破。
家入硝子不知何时掏出了手机,对着病床边额头相抵、双手紧握的糸师凛和昏迷的九重歌,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快门。
五条悟立刻凑过去,墨镜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哇!硝子!发我一份发我一份!这构图绝了!忧郁美少年守护重伤公主——能卖个好价钱!”
糸师凛猛地抬起头,眼眶还红着,但里面的悲伤瞬间被怒火取代:“你们……!”
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拍照?!
不是,他们有病吧!
糸师冴的眉头也紧紧锁起,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两个完全不分场合胡闹的人。
家入硝子淡定地收起手机:“真稀奇,这估计是九重小姐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了吧。”
她完全无视了兄弟俩杀人的目光,走到病床边,开始检查九重歌的状况。
五条悟则笑嘻嘻地揽住糸师冴和糸师凛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往病房外推。
“好啦好啦~两位‘朋友’探视时间结束!接下来是专业的医生时间,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你干什么?!”糸师凛挣扎着不想离开。
糸师冴也站在原地,用眼神表达质疑。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出去一会啦,有异性在里面硝子会不好意思的。别妨碍硝子工作~”
他稍微用了点力,几乎是将两人强行推出了病房,然后“咔哒”一声从里面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