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请过来看文献吧。”艾娃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季浮生便转身走到了她的身边，看向她手中的小光屏。


    艾娃操作了两下，一大片投影从小光屏上出现，环绕在两人的周围、头顶。


    季浮生的目光迅速锁定其中一页，她伸手将那一页内容拖拽到面前，放大——熟悉的文字呈现在面前，季浮生甚至有些恍惚。看内容这似乎是一本日记中的残片，时光的痕迹贯穿了整页纸，污渍和裂纹遍布在纸张上，遮盖、破坏了一些文字。


    日记旁边弹出一个小光屏，显示的是从日记中提取出来的文字和已经破译过后的内容。


    季浮生扫了一眼，破译的内容出错的部分算不上多，但破译后的内容却与日记的出入有些大。她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来破译这些文字的？这里、这里都出错了。”


    “破译当然不可能完全正确。”艾娃说，“这已经是我们尽全力翻译过后的了，这一篇文献应该是一本日记，但我们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只剩下几页了，这是其中最完整的一页。我们得到的日记的所有内容都不连贯，也没有多少参照……”


    说着，艾娃无奈地摇头。


    季浮生的话如同惊雷落在艾娃耳中，让她脸上的温和龟裂，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认识这些文字，我可以给你们翻译。”季浮生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地从旋转的其它文献中拖出一些来，“这一种文字我也认识，还有这种……”


    “其它的……过去的文字大多都有共同之处，只要有了我翻译过后的译本，破译其它的文字也不会太难。”季浮生朝她露出一个笑，“文献虽然不多，但是翻译需要时间。我最多在这里停留两天的时间，你们可以按照你们翻译过后的文献，挑选你们认为重要的、信息量最大的文献给我。”


    会议结束之前，季浮生将自己看到的第一张日记的内容翻译过来了。这是一个小姑娘的日记，她刚上完补习班回家，就在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当天新学习的诗词。接着是她对未来的担忧，日记之中，她说最近的环境越来越差，各种自然灾害几乎没有停顿地袭来，曾经随处可见的动物早就销声匿迹，甚至只剩下尸体。植物也是，萎靡枯黄，世界的绿色已经快要消失了。越来越多的人流离失所，她们受到了自然和同类的迫害。


    这些描写一笔带过，小姑娘的笔下绽放出了希望，她说自己的国家准备的拯救计划已经接近尾声，所有人都能够逃离这个即将毁灭的星球。她畅享着在星际之间遨游的光景，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季浮生凝视着稚嫩的笔迹，一时之间竟然想象不出来这个小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


    艾娃将季浮生能够翻译文献的消息告诉给司若棠，申请调派一些有着相同文字记录的文献送到因思博瑞星来。但出于谨慎考虑，司若棠拒绝了——


    她们也不知道季浮生所说的是不是完全可信的，她们曾经吃过一次教训，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艾娃有些犹豫，在进入文献保存室之后，她一直在关注着季浮生的动向。季浮生的各种表现，她脸上的怀念、怔忪都做不得假。而且她来到因思博瑞星后的各种行为表明了她对这个时代的不熟悉与好奇，加上她对这些文字的熟悉程度，她几乎有一个说出来都无法令人信服的猜测——


    季浮生会不会是最近才苏醒的近古时代的人物呢？


    但这样的猜测不应该由艾娃这样一个分院长说出来，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所见和调查所得与季浮生翻译过后的文字记录一并提交给了司若棠。


    她们的AI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破译出季浮生使用的语言，文字记录更是少得可怜——季浮生才不会在那个荒星上没事做还写写字给自己陶冶情操——她们目前能够顺利交流完全依靠于季浮生开在科学院内部的直播中自带的字幕翻译。


    而且如貔貅二字，她们的字库里根本没有这两个字。当时通过直播字幕翻译看到的字体让佐伊等人依葫芦画瓢地重新写一遍，每个人写出来的都不一样。哪怕是作为二级研究员，记忆里惊人的伊芙琳也只能歪歪扭扭地写下两个怪模怪样的字，但也与她们所熟知的字体对不上号。


    但当艾娃将她们写出来的字体一一上传进行比对，竟然在文献之中找到了相似的字体。而这，也是她们认为季浮生知道近古时代的信息的一个证明。


    看着面前的资料与数据，即使是司若棠也难免会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她抹了一把脸，反而将所有零碎的资料调度给了因思博瑞星科学院分部——只要有了足够的样本，同样能够将这些古老的文字破译出来，并且这么做还能确保一定的安全性。


    在这些文献资料被彻底破译出来之前，它们的内容绝不能够泄露出去。


    而文献调度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季浮生百无聊赖，干脆离开了文献保存室，乘坐电梯去往了32层，也就是科学院农业部所在的楼层。


    季浮生到32层的时候，伊芙琳正在与自己的同事们分享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将季浮生的厨艺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的资料已经录入到了系统之中，调整部分交给AI，等一切调试完毕后，才是研究员们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


    “伊芙琳？”研究员们休息的大厅是向外开放的，与电梯只隔了一扇透明的电子门。季浮生试着刷自己的通行证，竟然真的将门给打开了。她看向大厅中站得笔直，滔滔不绝的女人，轻声打断了她。


    伊芙琳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神色更加激动起来：“哦！季浮生小姐，您来了！楼上的事情您已经处理完了吗？不，不，不用告诉我！我们的AI助手正在根据我采集到的信息调试数据，等会儿我们就能去进行研究了。”


    说着，伊芙琳将季浮生带到自己的同事们面前：“各位亲爱的们，这位就是季浮生小姐。如果你们也关注过她的直播间，一定能认出她。”


    季浮生笑着与她们打了个招呼，但对面的几位研究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们听不懂季浮生说的话。


    伊芙琳一拍脑门，指挥着几位接入内部网络，进入了季浮生的直播间。


    季浮生再次打了个招呼，这一次，她们给予了她热情的回应。几位研究员将她团团围住，一个个问题不停地抛了出来，仿佛要将她们积攒了数个月甚至数年的疑问一次性全部问清楚。


    可惜的是季浮生学的不是农业，对于专业性的问题没办法给予回答。但她有时反问的话语却理所当然得好像事情就应该如此——


    “种地的方式很粗鲁？不，它们只要种下去就可以了，没那么脆弱。”


    “不会死，有些植物就是能够适应比较恶劣的环境吧？和物竞天择一个道理。”


    “种地的姿势？随便什么姿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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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把种子丢进去，然后埋土，等待它发芽。”


    “我也试过没有文鳐的能力能不能把种子种出来——对，成功了。”


    与季浮生的对话让研究员们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问题——好像有些人就是天生适合种地。她们小心翼翼照顾着的植物们要么就不发芽，要么一言不合就生病甚至枯萎，可看看人家！荒星上的环境还不够恶劣吗？自家温室里的死了，人家在外面的活得有声有色！


    “难道我们应该完全地模拟那颗荒星上的环境？”其中一个研究员自言自语起来。


    另一个研究员直接反驳道：“不行！这些植物很宝贵的。”


    “可是在我们手底下也没活多少啊……”


    “也许我们可以请季浮生小姐来播种试一试？”


    各种听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的提议从研究员们的口中提出，季浮生嘴角一抽，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新闻。某个农民将一种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当做神兽饲养起来，短短几年就繁殖出将近两百只，而动物园、科研人员尝试了各种人工养殖的方法都失败了……


    这与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


    大厅里响起一段简短的音乐，研究员们瞬间停下了她们的天马行空：“数据调试好了，我们去看看吧！”


    季浮生自然而然地跟着进去了。


    走进培育室，一股寒风扑面而来，瞬间让季浮生感觉回到了荒星。她打了个寒颤，看着研究员们一个个兴奋地分散在一块块规整的土地周围，顾不上自己的白大褂，直接蹲在土堆前观察那些还没破土的种子。


    另一块土地上一半种着土豆，一半种着冰菜，它们看上去都十分的萎靡，似乎离死不远。季浮生走过去看了看——种了这么一段时间的地，季浮生多多少少也积累了一些经验。


    “我们复制了您在直播间时使用的种植方法，但不知道为什么都长得不好。如果将文鳐的羽毛拿过来的话，短时间之内它们会生长得很好，可一旦拿开羽毛，马上就会变回这幅样子。”伊芙琳见过季浮生的菜地，她指着面前的植株，语气中带着沮丧。


    季浮生摇头：“这些都种植得太密了，两种植物对环境的偏好是不同的，你将它们种在同一种环境里，当然长得不好。”


    季浮生将自己实验得来的经验仔细地讲给伊芙琳听，不知不觉之间，周围研究员们讨论的声音消失了，她们未考过来，严肃地听着她的授课。


    半个小时后，季浮生口干舌燥。她咽了咽口水，适时有一杯温水端了过来。端着水的研究员满脸严肃：“老师，您说得十分有道理，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老师？”季浮生接过水喝了一口，连连摆手，“我只是个普通人，担不起这声老师。”


    “不，您提出来的理论对我们来说十分宝贵，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很大的帮助。”那名研究员说，“只要能够带给我们知识的，都可以被称之为老师。”


    伊芙琳同样也从“季浮生小姐”改口成了“老师”，季浮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并表示如果以后有时间，她会再和伊芙琳联系，未来购入了更高级的光脑或者全息装备，她能够直接来与她们交流。


    至于种地，她们可以一起探索讨论。


    季浮生的举动赢得了农业部众多研究员的好感，在她被邵灵叫走之前，她们纷纷与季浮生交换了通讯号。